回想起来,这段学生生活,真是使我获益匪浅。在读研期间,我记得余老师从不上小课,每次上课,总是在学院的小剧场上大课。您上课的消息总是不胫而走。听课的,除了戏文系的学生,还有表演系、导演系、舞美系等系的学生,上海市文艺界许多人也丢下手上的工作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旁听。您每次上课,小剧场里都座无虚席,就像是文艺界的一次聚会。最让我惊讶的是,您上课从不带讲稿,可是课却总是讲得栩栩如生,引人入胜。您的课总是新鲜独特,信息量总是那样大。听您的课就是一种艺术享受,就是一种理论上的升华,让人感到充实和惬意。
记得一次到您的宿舍请教问题,见到您的书房里,四壁皆是书。您自豪地告诉我,书架是您自己设计的。为了节约空间,您把书架设计得很高,从地上一直顶到屋顶。您的书门类十分齐全,从社科大的分类来看,就有文学、艺术、哲学、历史、经济、法律等等。让我十分惊讶的是,这里有很多的新书,这些新书都是本专业最前沿课题的最新研究成果,而且这些书似乎您都读过。我不明白的是,您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jīng力从多如牛毛的新书中淘出您需要的书来,还要一一阅读。因为我到书店淘书,常常是一天、两天无功而返。即使淘到需要的书,买回来也常常是无暇顾及,束之高阁,只有到了写东西需要时,才找出来阅读。从您的宿舍出来,我终于知道了您讲课成功的秘密,您平时知识的积累就像是一桶水,讲课时只是从桶里舀出一小瓢,所以您讲课是如此潇洒,如此生动,在旁人见到的这种表面轻松的后面,其实蕴涵着您许多辛勤的汗水和心血!
秋雨老师,您好吗?(雷兵)(2)
记得我刚到学院时,很多研究生都希望您能给我们开一个在校学习时的阅读书目。您应我们的要求,也开了这样一个戏剧理论的书目。但是您一再qiáng调,不要拘泥于这个书目,要尽量扩大自己的阅读面。除了学习戏剧理论外,更要注意多读剧本,在阅读的过程中去领悟理论家总结出来的理论。特别要重视自己的第一感受,相信自己的审美能力。您还说,读研究生期间,首先应该将自己以前学习积累的知识进行一次认真的梳理,就如一间房子里,满地都是书,你要把它一本一本捡起来,分门别类地放到书架上。这样你就会清楚地知道自己
拥有什么,还缺些什么。这种学习方法,使我在以后的学习中确实获益匪浅。
记得我做毕业论文时,选择了几个题目,请教您哪一个题目更合适时,您说,首先,研究生的论文应该是选择本专业的前沿课题,而不是仅仅着眼于自己所熟悉的领域;第二,理论要回答实践中出现的问题,而不是回避;第三,对戏剧改革以及出现的变化,一定要抱一种支持的态度,哪怕现在这种改革还不成熟,理论思考还不成熟,特别不能从维持旧的理论体系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在做论文时,您不仅从观念上,从理论上,而且还从写作技巧上,从语感上,甚至具体的遣词造句上都给了我许多切实的指导。我印象特别深的是您给我改的一句话。在论文的一处,我的表述是:“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您说这不是写学术论文的语言,像是工作报告,像是社论。从这以后,我特别注意自己表述的角度和用词的贴切。
记得研究生毕业时,得知我将到党委宣传部门从事文艺宣传工作,您特意嘱咐我,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部门,是一个对当地文化事业发展有很大影响的部门。在那里工作,一定要不断提高自己的理论素养,要尊重作者的劳动,特别注意不要将自己的喜好作为判断作品好坏的标准,不要轻易地“枪毙”一个作品。这些对我以后的工作确实起到了很好的指导作用。
回想读研究生的日子,我真的感到非常幸运,十分愉悦。在这里,我要再一次地说,谢谢您,秋雨老师!再一次说,谢谢您,我永远尊敬的老师!
敬礼!
您的学生:雷兵
2003年12月3日
大哉师门 愧哉弟子(宋继高)(1)
一、 复旦园遇秋雨师
余秋雨先生执教二十多年,足迹遍天下,讲坛也设到了海内外。听过他授课、讲座的人不计其数,就广义而言,他的学生可以数十万计,在当代学人中只怕无人能出其右,堪称桃李满天下。
不过,就学院派对师生关系的严格定义而言,经余秋雨先生一手带出的本科生大约也就数百人,而经他亲手调教出的研究生、博士生就更少了,至今不过十余人。三生有幸,我不仅成为这十几个门生中的一员,还因缘际会,竟做了他的第一届研究生。
其实,在进秋雨师门下之前,我就已经当了他半年学生了。1986年上半年,也是我在复旦大学中文系读本科生的最后半年,我所在的8211班开了一门选修课——戏剧美学,任课老师是来自上海戏剧学院的余秋雨先生。说来惭愧,当时我除了看过话剧《人生》、《天才与疯子》,读过莎士比亚、曹禺、郭沫若的几个剧本外,对戏剧完全是个门外汉,甚至连秋雨先生的大名也没听说过。我对戏剧并无兴趣,而吸引我的选修课又很多,我本来不打算选修戏剧美学的。同寝室的翟宝海同学读过余先生的书,对秋雨师的生花妙笔赞不绝口,极力怂恿我去听他的课。我将信将疑走进教室,吃了一惊,这是间能容百人的大教室,黑压压几乎坐满了人,我的同班同学有八十多人,几乎“倾班而出”都选了戏剧美学这门课,破了我们班选修课的记录。
秋雨师上的第一课就把我给震住了。上课铃响,只见一位个头不高、天庭饱满、腰板笔直的年轻教师健步登上讲坛(后来我知道这一年秋雨师刚好四十岁),他两手空空,未带片纸,只带着一脸亲切而又自信的微笑。复旦四年,我还第一次见到不带讲义就来上课的老师。秋雨师授课口若悬河,神采飞扬,即使你对戏剧一窍不通,也能听得津津有味,一堂课下来,便彻底把我和我的同学们给征服了。复旦名师云集,我听过几十位老师授课,印象深刻的有章培恒先生的中国文学史,夏仲翼先生的外国文学史,班主任陈思和老师的现当代文学,他们的课有种高堂讲章的学院派凝重森严之感,更多的是给我们以知识的启蒙和理性的思考。秋雨师讲课与他们风格截然不同,他嗓音醇厚浑润,语气抑扬顿挫,时而娓娓道来,时而滔滔不绝,以感性的语言化解理论的枯涩,以栩栩如生的描述凸现戏剧大师的风采。他授课看似天马行空,洋洋洒洒,其实骨子里有极严谨的逻辑脉络,艺术的感性与学问的理性水rǔjiāo融。听他的课如沐chūn风,如观盛景,是一种陶醉和享受。我在复旦也听过近百名海内外名家如李泽厚先生等人的讲座,不说学问,单以口才而论,秋雨师实为第一人。
当年我求学的复旦大学,弥漫着浓烈的大复旦主义。“北有北大,南有复旦”,“复旦大学”的校徽映衬着每个学子骄傲的脸庞。时常有沪上高校学生来复旦玩,佩带着自己学校的校徽,但很快便承受不了大复旦的傲气,偷偷摘掉了胸前的校徽。给我们班上课的老师全是复旦的,秋雨先生是第一个也是惟一一个为我们讲课的外校老师,不能不说是个异数。而当时秋雨先生还只是一位讲师,与复旦相比,上海戏剧学院更是一个“弹丸之校”。复旦能请秋雨师来授课,惟一的解释就是慧眼识珠,折服于他的实力。好几年后,秋雨师又到复旦开过一、二次讲座,这时候的他早已名满天下,复旦无人不识君了,远非当年他给我们开课时,走在复旦校园里,识者寥寥的情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