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保密的?”
“这是公开的秘密!”
原被免职的副厂长陈存华笑笑说:“胜利,你这哪是承包方案?分明是改革长篇论文,《人民日报》八版也登不完!”
“陈头,造纸厂搞成这样,我心疼呵!不瞒你,1983年我就用心了……”
休息后,马胜利继续答辩,直到下午下班钟声响起,还言犹未尽。
会场十分安静,没有窃窃私语,没有轻轻的鼾声,改革的làngcháo席卷着每个人心的原野。马胜利用他的忠诚,用他的智慧,用他的开拓型的构想,初步赢得了人们。“马胜利承包了,马胜利承包了……”石家庄造纸厂嘁喊喳喳。
层层汇报之后,一轻局领导非常重视,找到马胜利说:“你要承包造纸厂,我们支持!不过,要在局系统各厂长、书记、会计师和内行专家中,举行第二次答辩会,而且,要当场质询!”
“行!”马胜利欣然允诺。
石家庄市市长王葆华和市委书记贾然同志,出席第二次答辩会,当场拍板,鼓励马胜利承包。不久,便签署了承包合同。
这个消息无疑在石家庄、在全国成为一大新闻。我们自家门前的《河北日报》当然是捷足先登,接着是《人民日报》、《工人日报》、《光明日报》等首都各大报纸都先后转载了“马胜利承包”的消息。紧接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都进行了报道,全国大小报纸纷纷转载、报道。
我马胜利从此还有了一个绰号——马承包。用市场经济学来说,这等于由政府出钱,做了广告。不久石家庄的北道岔车水马龙,一下热闹起来。订货的、来取经的,一批又一批,络绎不绝。他们进厂转转,看看,谈谈……于是石家庄造纸厂和“马承包”的名字又出现在各地的报纸上、电视里、广播中。
第12章 吴仁宝:每天看“新闻联播”的“企业家
【吴仁宝小传】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吴仁宝都以一种独特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和历史舞台上。这位现年八十高龄的中国老人一面是中共党员、人大代表、江苏省江yīn县委书记、华西村村支书——所有的这些身份惟指向一个答案,那便是政治家。但与此同时,他还是厂长,是董事长与经营者,他领导下的华西集团创立了“华西村”牌、“仁宝”牌等各种品牌,并且在1999年成为了一家上市公司——在现代社会中,只有企业家的脑袋才会思考公司上市的事情。但就是这样两种完全不相融的“血型”,却在吴仁宝身上融在了一起,让无数“企业家应远离政治”的忠告破产,也让世人每每产生好奇之心,其中包括美国的《时代周刊》,这家全球最有影响力的杂志在2005年用了一期封面文章来解读吴仁宝。
我曾经在十年前访问过传奇的华西村,近年,在写作《激dàng三十年》的时候,又通过公开资料详细查阅了吴仁宝和华西村的资料,每每对这位传奇人物心生感触。吴仁宝从二十八岁起担任华西村书记,直到四十八年后才宣布退休,期间他让华西村从一个讨饭村,变成了别墅成片、绿树连荫的世外桃源,2006年全村销售收入是四百亿,而同期蒙牛集团刚过百亿产值。在这样的辉煌数字背后,使吴仁宝受到过从毛泽东开始的众多国家领导人的接见,江泽民、胡锦涛、温家宝都曾为其座上客,也正是这些原因,很多人眼中的吴仁宝更多了些政治的光环。
与此同时,吴仁宝还拥有独特的企业家一面,因为对于中国公司而言,其政治家的一面无从考究:那种不可复制的、在特定历史环境下形成的机遇千年始出一回,或许不具普遍意义。而吴仁宝和华西村所展现出的企业一面,却可令众多企业经营者借鉴。
在《时代周刊》创办人卢斯为企业家画的肖像中,企业家必须具备的特质包括:天生的敏感、对金钱的极致追求、冒险、赌博以及游离于疯狂与理智之间的平衡艺术。从这个角度来讲,吴仁宝是天生的企业家。
那个有关他的传奇故事是这样的:1992年3月1日凌晨两点多,刚准备休息的吴仁宝看到邓小平南巡讲话的报道,他判断全国经济要大发展,于是当下召集村gān部,下令动员一切资金,大囤生产原材料。
此前吴仁宝一直坚持“既无外债,也无内债”,这次却破天荒地向外借款两千万元用于周转,在外人看来几成疯狂之徙。但最后的事实是,利用借来的这批钱,吴仁宝跟他的华西村狠狠赚了一笔,据相关报道所言:
“华西村当时购进的铝锭每吨六千多元,三个月后就涨到了每吨一万八千多元。”——就因为吴仁宝的一个会议,华西村便赚了近一亿元,企业家敏感的价值彰显无遗。事实上,对于社会风向的敏感并非吴仁宝一人,联想的柳传志因着1978年《人民日报》刊登的一篇科学养牛的文章而嗅出中国将变之风;而霍英东则是通过观察北京首都机场大道旁的luǒ体画像是否被撤走而感悟商机的——这是一个无奈的事实,企业家有时就是天生的,吴仁宝正好是其中一个。
1961年,华西建村,吴仁宝任村书记。当时,人口六百六十七人,”集体资产两万五千元,欠债一万五千元,人均分配才五十三元,下设十个生产队,可耕地八百四十一亩。
当时的华西村,和当时中国大多数贫困农村一样,土墩洼地星罗棋布,草房瓦房参差不齐,八百多亩地被分成一千二百多块,是远近闻名的穷村,甚至不少人家只有靠出去要饭为生。男的讨不到老婆,女的嫁不出去是常有的事。风调雨顺的年景,勉qiáng填饱肚子,遇上一点自然灾害,村民们就只能在温饱线下苦苦挣扎了。
一首华西歌谣唱道:半月没有雨,苗要枯huáng;一场连夜的大雨,华西的低田又要没掉了。
“穷够了!穷透了!”这是吴仁宝和村民们想改变华西面貌、改变自己命运的内心呐喊。于是从那时起,吴仁宝带领华西人,走上了一条别样的农村发展道路。
◆七天吃了七千头猪
1975年11月底,苏州地区太仓浏河工程开工,苏州地区八县有七县的工地上已红旗漫卷,人欢马叫地gān起来了,惟独江yīn县工程段上冷冷清清,杳无人影,而那时江yīn县县委书记正是吴仁宝。一天、二天、三天过去了仍无动静。工程总指挥急了,第四天,叫人打电话到江yīn县委办公室,催民工上工,江yīn方面的回答是过两天就到。工程总指挥一听汇报,火了,伸手夺过话筒说:
“请您找吴书记!”
“吴书记下乡了。”
“你们的工程怎么办?”
“昨天县委常委会研究过,说做好充分准备,集中力量打歼灭战,还要争取夺魁呢!”
总指挥将信将疑,嘀嘀咕咕地放下了电话。但吴仁宝的性格和工作作风又使他不得不相信江yīn方面的答复。第七天,江yīn民工浩浩dàngdàng满载着米、肉上工来了,那场面不亚于淮海战役支前的阵势。
12月4日、5日两天,吴仁宝到工地慰问,鼓舞士气。工程进度表上,江yīn县直线上升,很快超过了兄弟县。晚去了一个星期,却一举夺魁。民工去得晚,回来得早,返回时,车上还装着没吃完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