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炸掉舞厅的目的是什么呢?”
“李士群一直对丁默邨手下的人周末包酒店寻欢作乐的行为大为反感,况且吴瘦镛当晚也进了舞厅,老沈想借此机会炸掉这个窝点,出丁默邨的丑,讨李士群欢喜。”
“自己人炸自己人?他们的心是怎么长的,也太狠毒了。”
“行动组中有个成员叫赫吉祥,是军统上海站密码破译组赫吉利的胞弟,他怀疑哥哥被钱白胤害了,所以他报仇心切,恨不得亲手杀死钱白胤……”
“军统上海站密码破译组赫吉利?这让我想起曾在这里关押的龚姐,也是破译情报的……”
“是龚巧琳吧?”
“是。”
“她是赫吉利的老婆。”
“啊?夫妻双双牺牲?”简晗心里升起一阵悲凉,同时还有一种崇敬感油然而生。
危雅云接着说:“当刘晓鸥带着赫吉祥,还有我刚才说的谈刚刚刚从电梯出来,就遭到了机关枪的疯狂she击,赫吉祥当场中弹。他负伤炸掉机枪后,巨大的爆炸声把舞厅里的汉jian惊动了,他们在舞厅门口开始jiāo火。这时候谈刚提出gān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舞厅炸掉,这么下去谁也跑不了。但刘晓鸥心里惦记的是你的安危,他不同意,谈刚就跟他吵,甚至拔出手枪bī刘晓鸥让他下令。在谈刚语言的刺激下,本来就身负重伤的赫吉利脑子一热,拿着炸药冲了出去。谈刚的行为严重违反军统纪律,按军统规矩,他必须得到制裁。”
“啊?要枪毙他?”
“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必须承受。枪决他的时候,他提出让我执行,我答应了他。就在我要扣动扳机时,他告诉我,老沈可能是叛徒。我问他证据,他说没有,但是他听一个朋友介绍过,说老沈在中央警校读书时,军事考核成绩样样优秀,尤其手榴弹投掷,每次都得第一,又准又远。可是在制裁吴瘦镛的那天晚上,他的手榴弹不偏不倚,恰恰把我们的人炸死了。他怀疑老沈是故意炸死老园丁叶方勋的,原因不明。我对谈刚说,你别牵qiáng附会了,你只能负你该负的责任,其它的你别考虑。我开了枪,但从那以后,谈刚的话时刻在我耳边回响,我努力想找到老沈的把柄,但是什么也没找到。我太年轻了,斗不过他。”
“这次他一共出卖了多少人?”
“大概40多个。”
“那他为什么不把我bào露出来呢?”
“他有他的考虑。你不是军统正式人员,再说你还有利用价值,关键时刻借你为母报仇的心理gān掉吴瘦镛。他们苦苦寻找有关吴瘦镛的证据,但是一直没有。老沈已经不是简单地替李士群清除障碍,而是怀疑吴瘦镛是个隐藏得很深的共产党。要是证据确凿,你还能在这里安然无恙?早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简晗背上泛起一阵寒气,她说:“照我看,吴瘦镛就是个共产党。”
危雅云连忙捂住简晗的嘴,低声说:“小声点!你怎么知道他是共产党?”
“我从薛妈的口气里揣摩到的。”
“薛妈是谁?”
“就是吴宅里的那个女仆。”
“哦,她说她的上线是吴瘦镛?”
“没有,我问过她,她把话题岔开了。不过,在她临走那天,她说让我转告吴瘦镛,说她chuáng铺褥子下面有一张旧报纸,是她多年一直珍藏在身边的,如果吴瘦镛给她料理后事,就把那张报纸跟她埋在一起。我一直纳闷,那是什么报纸啊!她为什么一直珍藏?我总觉得她和吴瘦镛之间有什么秘密,8年来,她从成都到上海,一直跟随着吴瘦镛,吴那么狡猾,对我的身份一直持怀疑态度,考察来考察去的,一直没有放松。他难倒没看出薛妈一丁点蛛丝马迹?我不相信。”
危雅云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推断有些道理,不过,也许薛妈一直爱着吴瘦镛,那张旧报纸是他们爱的信物吧!我猜。”
爱的信物让简晗想起了刘晓鸥,她问危雅云:“对了,刘晓鸥安全吗?”
“我估计安全,因为在得到老沈出卖我们的消息后,他是第一个转移的。我因为要处理文件和发报机,所以晚了一步。”
听到危雅云这么说,简晗稍微松了口气,不过想起老沈的yīn险,她的心又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说:“刘晓鸥曾经对我说过,只要军统获得一个情报,这个情报很快就会出现在丁默邨、李士群的办公桌上,现在看来,这事是老沈gān的。”
“肯定是他!亏得我还那么喜欢他……”
“你喜欢老沈?”
“我一来,就被他深深吸引住了,他的老练、成熟与豁达把我的魂都抓走了,我爱得一塌糊涂。我本来想一心一意嫁给他的,但你知道,戴老板规定,军统特工不能结婚,除非抗战胜利。即使这样,我还是无怨无悔,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我可以等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你不知道,当他卸下那只假腿跟我做爱时,我丝毫没有嫌弃他的感觉,反而为他感动,他是为了革命事业成为残废的,我愿意爱他一辈子。谁知道……唉!”听得出来,危雅云的心在哭泣。
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静静地躺在那里。危雅云的话,让她想起在自己的卧室,刘晓鸥忘情地吻她的那一幕,她像蜗牛一样缩回去,又伸出来,扭曲着,身子向上,变成虹。她渴望爆炸的那一刻,她等不及了,半坐起身子,把内衣向上翻去,一对雪白的rǔ房袒露出来……
当天晚上,简晗做了一个梦。一对男女在密室对面站立。男左女右,互相叉手。他们凝神思索,仿佛想象着羽化成天上的神灵,袅袅升起的真气在密室里萦绕,他们开始比划一些舞蹈动作,好像在进行一种仪式。对!是yīn阳jiāo合仪式。男人是刘晓鸥,他絮絮叨叨说着情话,一遍又一遍,压在那个女人身上,女人融化成一滩泥淖,稍加挤压就可以溢出水来。那女人恣意呻吟着,声音越来越大……
简晗醒了,发现自己在不知羞耻地叫着,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梦里甜蜜的性爱让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她想第二天跟危雅云聊聊这方面的话题,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跟谁聊过闺房私话,权当把囚室当作温馨的闺房吧,它可以让女人与女人之间变得像水一样温暖。
第二天是危雅云跟她诀别的日子。哨声犀利,铁门被打开,简晗以为要枪毙前几天进来的那几个女犯,谁知道林丽博喊的是危雅云的号码2230。
危雅云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她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她紧紧抱住简晗,身子开始瑟瑟发抖,随即便平静下来。已经寒冬腊月,简晗还穿着一件薄薄的衣服,危雅云脱下自已的毛衣,递给她,说:“我用不上了,你穿上它,就算我们之间永久的纪念吧!”说这话的时候,危雅云的牙齿已经打架,咯咯直响。
简晗哭得已经不成样子,她拉着危雅云的手,一直不肯放开。
“还疼吗?”危雅云发现简晗脸部侧面有一道明显的鞭痕,从耳根开始,一直向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