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军缩了一下脖子,好像谁要往他脖子上套铜圈。
范晓军斜着脑袋问:"巴dòng是什么意思呢?" "克扬族人是克伦族人的一支,巴dòng在克伦族语中就是"长颈"的意思。" "哦,真是一个奇怪的风俗习惯!"
"在外人看来,这些铜项圈似乎非常累赘,让人不舒服。但是,巴dòng妇女却认为长颈就是一种美丽。人人不都喜欢长颈的天鹅吗?戴上铜项圈就会让她们变得像天鹅一样高贵典雅。所以从5岁开始,她们就在脖子和四肢套上铜圈,10岁开始便每年在颈上多加一个,一直到25岁为止。"
范晓军又缩了一下脖子,尽量端起肩膀。
"其实这种风俗的由来是非常残忍的。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缅甸有一个在民间视察民情的国王,有一天走到现在缅甸克耶邦的首府垒固时,偶遇一位貌似天仙的克扬族女子,便一见倾心。然而,他不得不离开这里,到其他地方视察,可是又怕这女子被其他人娶走,就命令手下给她打制了几个重重的铜项圈,使劲缠绕在她脖子上,使她的脖子拉长,这样别的男人就不会再爱上她了。后来,在这个地区,慢慢就形成了一个风俗习惯:丈夫为了阻止别的人再爱上自己的妻子,就让他们的妻子戴上这种铜项圈。再后来,久而久之,
这些铜项圈就变成了克扬族女子的一种美好的饰物。" "残害妇女一直以来都是皇帝的乐趣,久而久之成了所有男人的乐趣。妈的,惨不忍睹!"
"这只是个传说而已。还有一个传说不是这样的:长颈龙被克扬族人视为天地万物之父,给妇女戴上铜项圈,就是为了使自己看起来像长颈龙。还有的人则说,克扬族女人这种怪异的装扮是为了吓跑在森林里游dàng觅食的饥饿的老虎,因为长颈女身上叮当作响、闪闪发光的铜圈,会使饥饿的老虎不寒而栗,可防止她们受到老虎的袭击。还有一种说法是,给克扬族妇女戴上了铜项圈,她们就有了明显的标志,就不会轻易被人贩子拐卖。"
"别说脖子了!说说你!" 玛珊达停顿了一下,说:"说到拐卖就已经说到我了。" "啊?你被拐卖?" "是的。" "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学习成绩特别好,但是迫于生活,13岁那年我不得不辍学,随着爷爷奶奶开始跟着一个表演团体上台表演,我爷爷敲锣打鼓,我和奶奶在前面跳。开始是给一些洋人表演,后来中国游客越来越多。他们都是来看我奶奶的长脖子的,我们跳的什么唱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几年过去,在我19岁的时候,我长得越来越漂亮,加上我从小跟一个缅甸华人学汉语,我既是报幕员,又是独唱演员,我可以把邓丽君的歌模仿得惟妙惟肖。我是表演团的台柱。后来,爷爷奶奶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相继去世,我想到泰国找我母亲去,但表演团团长不答应,说必须让我再表演5年才能偿还给我爷爷奶奶治病的钱。后来他看我越来越没心思在台上表演,有时还在台上耍性子得罪观众,他失去了耐心,就把我卖给了一个缅甸华人。那个人就是游汉庥的哥哥游汉碧。"
玛珊达叹了一口气,漂亮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看的出来,她的内心没有叙述这个故事时脸上表现得那么平静。
"游汉碧根本不是人!"这几个字玛珊达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范晓军看见玛珊达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希望她别说下去,不是人的故事肯定不好听,他也不想知道这么仔细。玛珊达果然没再继续游汉碧这个话题,"那时候我还是处女,游汉碧就把我转卖给一个拐卖人口团伙,价钱翻了5倍。人口贩子把我从缅甸带到中国,又把价钱翻了5倍卖给了河南新蔡县的一个老光棍。我心想,中国总比缅甸好,那里的人肯定也比游汉碧好。我不嫌弃这桩人口买卖,相反我还特别高兴,为终于脱出他的魔掌而高兴。哪想到,那个老光棍比游汉碧还狠,还变态。我太天真了,以为这个世界除了游汉碧其他都是好人。半年后,我全身伤痕累累从老光棍那里逃了出来,半路上被一个好心的山西煤矿的司机带走了。"
"后来呢?"范晓军被玛珊达的故事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没想到表面看上去漂亮清纯的玛珊达的人生道路竟然如此坎坷。
"司机的家乡是山西一个小城,他很喜欢我,要求我嫁给他。我看他人挺憨厚的,长得也不错,大概也是为了感恩吧,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给我取了一个好听的中国名字宋婵,还在当地花钱通过关系给我办理了中国户口。转眼间,我从一个河南"黑人村"的缅甸新娘变成了正式的中国公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范晓军长舒了一口气,"你终于还是碰到好人了。" "是的。但是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不知道你听说过这样的话没有,叫"坏人活千年……""
"……好人命不长。" "对。" "难道后来……"
"是的,那个山西好人半年后死于车祸……你在落泉镇遇到我的时候,我的心情正郁闷到了极点,我心想,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拿着他留给我的一笔钱到处旅游,尤其云南,这个跟缅甸紧邻的地方,是我非常向往的美丽天堂……我想游完云南我就离开这个世界……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你。你知道那一晚对我多重要吗?你让我有了重新生活的勇气,从你的谈吐你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个顽qiáng的生命在跟命运抗争。你的力量传染给了我……这也是昨晚我救你的原因,而不是什么破坏欲……"
范晓军听后有点动情,他轻轻揽过玛珊达的肩头,让她柔弱的身子靠着他。他说:"我也不会忘了那个夜晚,你知道你走后的几天里我有多么失落,就像丢失了一件陪伴我多年的宝贝一样难受。为什么到了樱花谷就一去不返了呢?在心里,其实我一直在等你……"
"樱花谷,可怕的樱花谷……"玛珊达喃喃说着。
范晓军吃惊地问:"在樱花谷发生了什么?"
"人们总说世界很宽,地球很大,可是在我的生命里,它总是那么狭窄。我本打算在樱花谷散几天心,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在犹豫,不知道是回到落泉镇找你,还是永不回头。谁知道我真的不能回头了,我在樱花谷遇到了游汉碧的弟弟游汉庥……"
"什么?在樱花谷遇到游汉庥?" "是的。当时他带着几个手下也在云南旅游,碰巧看见了我。" "你赶快报警啊!" "报警?那里哪里有什么警察,报谁啊?"
"妈的!真是冤家路窄!"范晓军忍不住骂了一句。
"游汉庥说,因为我从河南逃跑,中国那个人口贩子生气了,说我砸了他的饭碗,让他失信于自己的买主,今后很难在当地开展业务,所以他让游汉碧还钱。两个人为这事吵了起来,最后还动了刀,死了好几个人,其中就包括他哥哥游汉碧。游汉庥让我跟他回缅甸,在他哥哥坟前烧三炷香,告慰他哥哥的灵魂,这件事就算有一个了断,以后他再也不找我的麻烦。如果我不答应,他可以马上在樱花谷杀了我。在那个人烟稀少的原始峡谷,杀死一个人太容易了。我吓坏了,只能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