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927年4月17日,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第七十四次会议在南京举行,学界要人李石曾等曾提议设立中央研究院案,决议顺利通过,并推李石曾(煜瀛)、蔡元培、张人杰(静江)共同起草中研院组织法。5月9日,中央政治会议第九十次会议议决设立中央研究院筹备处,推定蔡元培、李石曾、张人杰、褚民谊、许崇清、金湘帆为筹备委员。7月4日,《中华民国大学院组织条例》公布,改列正在筹备的中央研究院为中华民国大学院附属机关之一。11月9日,《中央研究院组织法》公布,改定“中央研究院直隶于国民政府,为中华民国最高学术研究机关”,设立:物理、化学、工程、地质、天文、气象、历史语言、国文学、考古学、心理学、教育、社会科学、动物、植物等十四个研究所。但鉴于财力、人力和各方面条件限制,最初只设了与国计民生有直接、紧迫关系的理化实业、社会科学、地质、观象等4个研究所,其他研究所后来才陆续成立。
1928年4月10日,南京国民政府决定改中华民国大学院中央研究院为国立中央研究院,成一独立研究机关,任命蔡元培为中央研究院院长,杨铨(杏佛)任总gān事。5月,启用印信。6月9日,第一次院务会议在上海东亚酒楼举行,宣告中央研究院正式成立。此时的中研院已拥有了7个研究所,各首任所长如下:地质所李四光;天文所高鲁;气象所竺可桢;物理所丁燮林;化学所王进;工程所周仁;社会科学所杨端六。
从1928年到1937年9年间,经过蔡元培与同仁共同努力,中央研究院不断发展壮大,相继在南京、广州、上海等地设立了包括物理、化学、工程、历史语言在内的10个研究所。正当蔡元培踌躇满志,欲一鼓作气把预定计划中的14个研究所全部建立起来时,抗日战争爆发。随着淞沪抗战失利,南京危急,中央研究院下属各所不得不打点行装,踏上关山阻隔、前途黯淡的流亡之路。
病逝港岛(1)
病逝港岛
卢沟桥事变前两年,作为中国学界领袖的蔡元培,身体状况已现衰老的颓势,病魔开始与他纠缠不休。在此情形下,他仍以身垂范,为国家民族的救亡与复兴奔走呼号。据蔡的学生、曾先后出任清华大学和中央大学校长的罗家伦回忆,有一次蔡元培到南京,时任国民政府行政院院长兼外jiāo部长的汪jīng卫设宴招待。席前,蔡元培极为真诚恳切地苦劝汪jīng卫改变亲日立场和行为,严正态度,以推进抗战与民族复兴的国策。当时在座的罗家伦等人看见,蔡元培说到激动伤心处,眼泪一滴滴落在汤盘里,又和汤一道咽下去,在场者无不为之动容。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发生,蔡元培正在上海,中央研究院理、化、工等三个研究所仍留在上海租界内开展工作。未久,“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大战拉开了高cháo大幕。硝烟pào火中,蔡元培qiáng撑病体,亲自组织、指挥上海三个研究所向内地撤退。
11月1日,国民党军队在淞沪战场上败象已现,各路大军奉命撤退或正在转移途中,蒋介石紧急召集会议,说根据外jiāo部的情报和意见,九国公约联盟将于11月3日在比利时首都开会,这次会议对中国的命运关系甚大,只要中国军队在上海继续顶下去,九国公约国家就有可能出面联手制裁日本,断其战略资源的通道。为抓住这一稍纵即逝的历史性契机,蒋介石决定收回撤退成命,各部重返前线再“支持一个时期,至少两个星期,以便在国际上获得有利的同情和支援”。
为配合政府这一战略决策,11月2日,蔡元培带头与上海jiāo通、同济、暨南等大学校长黎照寰、翁之龙、何炳松,以及中央研究院气象研究所的竺可桢等著名教育界、科学界人士,联名致电比利时九国公约会议,qiáng烈呼吁采取有效措施,遏制日本对华侵略,严惩日本违反国际公法、肆意摧毁中华民族文教机关之bào行。但历史让人们看到的是,无论是蒋介石还是蔡元培,都只是一厢情愿,结果是公理未能战胜qiáng权,希望全部落空。奉命中途返回上海再战的中国军队,于混乱中遭到日军jīng锐重创,两个星期的时日未到,中国军队开始大规模溃败。12日,上海沦陷。
就在上海沦陷之际,中央研究院总办事处已由总gān事朱家骅和史语所所长傅斯年(字孟真)共同组织撤往重庆;蔡元培满怀悲愤与忧伤,乘一艘外国油轮独自一人从上海赶往香港,准备转赴重庆与傅斯年等人汇合。由于一路颠簸漂dàng,年高体衰的蔡元培抵达香港后身体不支,被迫滞留在港岛疗养休整,暂居于跑马地崇正会馆。
翌年2月,蔡元培一家老小逃出沦陷的上海乘船抵港,全家迁往尖沙咀柯士甸道,蔡元培化名“周子余”隐居下来,平时谢绝一切应酬,但仍遥领中央研究院事务,并通过各种渠道密切关注着中研院的命运,同时为未来的生存与发展计谋筹划。据蒋梦麟回忆说:“蔡先生晚年表现了中国文人的一切优点,同时虚怀若谷,乐于接受西洋观念。他那从眼镜上面望出来的两只眼睛,机警而沉着;他的语调虽然平板,但是从容、清晰、流利而恳挚。他从来不疾言厉色对人,但是在气愤时,他的话也会变得非常快捷、严厉、扼要--像法官宣判一样的简单明了,也像绒布下面冒出来的匕首那样的尖锐。”正是具有这样一个人格,隐居香港的蔡元培jīng心策划组织,于1938年2月底在香港主持召开了中央研究院自上海、南京沦陷以来首次院务会议。浙江省主席兼中研院总gān事朱家骅,以及所属的丁西林、李四光、竺可桢、傅斯年、陶孟和等10位所长如期赴约,共商御侮图存大计。面对众人显现的慷慨悲歌之气,蔡元部颇为欣慰,jīng神为之大振。此次会议确定了战时院务工作的许多重大策略与生存发展方针,对未来作了前瞻性筹划,与会同仁莫不深受鼓舞。
病逝港岛(2)
当淞沪抗战爆发、上海告急之时,极富远见的蔡元培就派人赶赴云南昆明与当地政府有关部门接洽,希望把中央研究院在上海的三个研究所搬到昆明继续工作。云南方面表示欢迎并乐意提供路费,但作为jiāo换条件,中央研究院下属的工程所等相关机构,需帮助对方在昆明近郊安宁建立一所利用电炉制钢的现代化工厂,这一要求得到了蔡元培批准。1938年chūn,中央研究院工程所等机构,从日本人的铁蹄下悄然撤离沦陷的上海,只是限于当时的条件,炼钢电炉没能带出。撤出人员租用外国油轮从香港、河内一路辗转来到昆明。当时的云南只能用高炉和转炉生产生铁,中研院工程所到来后,开始在昆明东寺街石桥辅租用民房进行炼钢实验,后来为了躲避日机轰炸和市区的拥挤、喧闹,于滇缅公路昆明至缅甸方向22公里的桥头村,建立了一座100亩地大小的工厂,所需设备除自制外,还通过昆明安利公司从英国、美国购进。工厂建成后,于1941年6月炼出第一炉钢,8月轧出第一批钢。之后,昆明几乎所有最新兴起的大型建筑都使用此种钢材,名震一时的胜利堂、五华山光复楼等著名建筑,都是在这样的背景和条件下兴建起来的。不过,当这一切到来的时候,蔡元培已经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