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寓居的东墙上,书桌对面。每当夜间疲倦,正想偷懒时,仰面在灯光中瞥
见他黑瘦的面貌,似乎正要说出抑扬顿挫的话来,便使我忽又良心发现,而且增加勇气了。"①
鲁迅的纪念文字,直到鲁迅死后二年,才在日本《文学案内》杂志中刊出,日本三位记者也访问了他,写了《藤野医师访问记》,也刊在《文学案内》
上。藤野生于明治七年福井县圾井郡本藏村下番,在爱知县立医学专门学校毕业后,便执教母校,明治三十四年末,转任教授于仙台医学专门学校,一直工作到大正四年chūn间。其后,返归乡里,在三国町开设医院,一直为乡村农民而服务的。)
林辰先生考证鲁迅事迹,说自一九〇八年,鲁迅认识章太炎之日起,两人的关系,持续了将近三十年。显然,鲁迅所受于章太炎的影响是很大的。第
《鲁迅全集》第2卷,第4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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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继承了章太炎的"七被追捕,三人牢狱,而革命之志,终不屈挠"的优秀
传统,并进一步的加以发扬,为被压迫被损害的人群,为中国的自由和进步,
奋斗了一生。第二,是继承了章太炎的文章风格。章太炎文尚魏晋,澹雅有度。而鲁迅早期所作古文,亦极得力于魏晋文。从前刘半农曾赠给他一副联
语是"托尼学说,魏晋文章"。一般友朋都认为很恰当,他自己也不加反对。据鲁迅在《〈坟〉的题记》和《集外集》序里自承,他早年作文,欢喜做怪句又爱写古字,完全是受了章太炎先生的影响。后来虽然改作白话了,但偶作文言, 亦仍保有魏晋风格(时人都认为继承章太炎的文统的是huáng侃,其实huáng氏古文, 只是貌似,得其神理的莫如鲁迅〕。第三,在待人接物上,鲁迅也承受了章太炎的风度。章太炎态度冲穆,从无什么大学者的架子,与人论学论事,如谈家常。鲁迅在这一方面正也一样。无论对朋友、学生、青年,他的态度,都是谦
和宽厚,仁蔼可亲。(鲁迅曾于复笔者的信中说:"太炎先生曾教我《小学》,后来因为我主张白话,不敢再去见他了。""太炎先生对于弟子,向来也绝无傲
态,和蔼如朋友然。"〉
章门弟子,前期就是他们七人(后期的也得分别来说的,像笔者一样,只能算是私淑弟子了 〉。鲁迅和那几位同学,jiāo谊也是很密切的,最密切的当然要推许寿裳先生,其次则是钱玄同。钱氏名夏,字季中,号德潜,后改名玄同, 浙江吴兴人。他因为熟读古书,发现古史多不可靠,故又取号曰"疑古",常效古法,缀号于名上,曰"疑古玄同"。归国后,曾任浙江教育司科长,北京大学、师范大学教授。他是文字学、经学专家,生平提倡新文化运动,推行注音符号,著述宏富,对学术界的影响与贡献极大。鲁迅之开始在《新青年》上写文
章,便是由于他的怂恿。他在《我对于周豫才之追忆与略评》中说:"我认为周氏兄弟的思想,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所以竭力怂恿他们给《新青年》写文章。但豫才则尚无文章送来,我常常到绍兴会馆去催促,于是他的《狂人日记》小
说居然做成而登在第四卷第五号里了。自此以来,豫才便常有文章送来,有
论文、随感录、诗、译稿等,直到《新青年》第九卷止。"鲁迅也曾在《II内喊》序中说及此事(见前引),鲁迅一向提到玄同,都是用了很亲切的语气的。鲁迅平常也很称道玄同的文字,说:"其实畅达也自有畅达的好处。例如玄同之文, 即颇汪洋,而少含蓄,使读者览之了然,无所疑惑,故于表白意见,反为相宜,
效力亦复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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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来,因为鲁迅南下,和北方友人隔绝甚久,又因钱玄同的有些言
论,如"人过四十,便该枪毙"等说,为鲁迅所不满,于是两人遂渐渐疏远了。鲁迅所作的诗,《教授杂咏》三首,其中一首是讽嘲钱玄同的,诗云:"作法不自毙,悠然过四十;何妨赌肥头,抵当辩证法。"①一九二九年,鲁迅往北平,在一次给景宋的信中说:"往孔德学校,去看旧书,遇金立因(即玄同),胖滑有加, 唠叨如故,时光可惜,默不与谈。"②钱氏也在《追忆与略评》中说:"我想,胖滑
有加,似乎不能算做罪名,他所讨厌的大概是唠叨如故罢。不错,我是爱唠叨的,从二年秋天我来北京,至十五年秋天,他离开北京,这十三年之中,我与他
见面总在一百次以上,我的确很爱唠叨,那时,他似乎并不讨厌,因为我固唠叨,而他亦唠叨也。不知何以到了十八年,我唠叨如故,他就要讨厌而厌不与谈。但这实在箅不了什么事,他既要讨厌,就让他讨厌罢。不过这以后,他又到北平来过一次,我自然只好回避了。"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就很疏淡了。(钱玄同氏,对于国语运动,贡献极大。国音字典例言,即系钱氏手笔,黎
锦熙说这是最jīng细、简明、切实之作。)
章门弟子之中,huáng侃〔季刚)似乎处于颜渊的地位(章氏国故《论衡》,huáng氏
作赞,以"侃幸觏秘书,窃抽微旨,虽牛蹄之涔,匪尽于大海,而洪钟之响,或借
于寸莛"作结:)。鲁迅却和他不通闻问;五四运动,北大诸学人,提倡新文化、新文学,章氏弟子都参加这一运动,而huáng侃独持异议,志趣本不相投的。其他
弟子以史学著称的,有朱希祖(字迭先,海盐人。归国后历任海盐县知县,浙江两级师范学堂教员,北京大学、女子师范大学教授,中央大学史学系主任, 著有《上古文学史》、《中囯史学通论》等书),他在两级师范、北大、女师大等校
时,均与鲁迅同事。两人之间jiāo谊并不深。一九二五年,许景宋对鲁迅提到朱氏在讲文学史时,说到人们用假名是不负责任的推诿的表示。鲁迅在回信中说:"夫朱老夫子者,是我的老同学,我对于他的在窗下孜孜研究,久而不懈,是十分佩服的,然此亦惟于古学一端而巳,若夫评论世事,乃颇觉其迂远之至者也。他对于假名之非难,实不过其最偏的一部分。如以此诬陷毁谤个人之类,才可谓之4不负责任的推诿的表示,。倘在人权尚无确实保障的时
《鲁迅全集》第7卷,第866页。
同上书,第348页。
候,两面的众寡qiáng弱,又极悬殊,则须又作别论才是。例如子房为韩报仇,从
君子看来,盖是应该写给秦始皇,要求两人赤膊决斗,才箅合理的。然而博làng
一击,大索十日而终不可得,后世亦不以为'不负责任'者,知公私不同,而qiáng
弱之势亦异,一匹夫不得不然之故也。况且,现在的有权者,是什么东西呢?
他知道什么责任呢?民国日报案,故意拖延月余,才来裁判,又决罚至如此之
重,而叫喊几声的人独要硬负片面的负责,如孩子脱衣以入虎xué,岂非大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