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夫子生活于平安中,所做的是《萧梁旧史考》,负责与否,没有大关系,也
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危险,所以他的侃侃而谈之谈,仅可供他日共和实现之后的参考,若今日者,则我以为只要目的是正的~"这所谓正不正,又只专凭自
己判断,即可用无论什么手段,而况区区假名真名之小事也哉。此我所以指
窗下为活人之坟墓,而劝人们不必多读中国之书者也!本来还要更长更明白的骂几句,但因为有所顾忌,又哀其胡子之长,就此收束罢。"①也可见他们两人的志趣,也是不十分相投的。
太炎先生有二女,长^(即离字)次^(即整字)。^嫁给龚宝铨(字未生, 嘉兴人;),在日本时,常和陶焕卿到鳎过寓所来谈天。那时,他和陶焕卿拟组织暗杀团,狙击清廷大臣;又在联络江浙会党,计划起义,也是光复会的创立人之一。此外,秋瑾女士,是同时的留学生,又是同乡,所以也时常往访。她
的脾气是豪慡的,来到也许会当面给人过不去。大家对于她来都有点惴惴欲遁,但是假使赶快款待餐饭,也会风平làng静地化险为夷。那时女留学生实在少,所以每有聚会,一定请她登台说话,一定拼命拍手(鲁迅曾说,秋瑾是给拍
手拍上断头台去的〕。与徐锡麟同时在安徽战死的陈伯平烈士,会稽人;被
害的马宗汉烈士,余姚人,都是光复会会员。他们初抵日本留学时,鲁迅曾到
横滨去迎接他们,以后想也有往还(许寿裳也是光复会会员、其他还有陶冶公、陈濬等;陶初名铸,字望cháo,后以字行曰冶公,会稽人,成章即其侄儿。在
东京与鲁迅共习俄文,后在长崎,从俄人学造炸药,辛亥革命时,曾率人攻打
上海制造局。陈字子英,山yīn人,曾与徐锡麟在东湖密谋革命;徐殉难后,逃往曰本,亦是鲁迅学俄文时同学。他们两人,也都是光复会会员。这些人,在
学识、性情、年龄上,各有殊异;和鲁迅往来的时间,有久有暂,情感有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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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评传
浅,但他们却有一共同之点,即他们都是光复会的会员匸章太炎先生则是光复会的领袖之一,后来加入了同盟会、鲁迅大概是没有加人光复会,正如苏曼
殊没有加人同盟会,但他们的气味是相投的。
鲁迅一生最知己的朋友,或许应该说到许寿裳〔季苐)了(许氏,浙江山yīn人。归国后历任浙江两级师范学堂教务长,教育部参事,江西教育厅长,北京
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校长,大学院参事、秘书长,及南北各大学教授〉。他自述
和鲁迅的jiāo谊,"生平三十五年,彼此关怀,无异昆弟。例如他为我谋中山大
学教书事,备极周到。他的著译编印的书,出版后大抵都有赠给我,并且大抵
有题字,弥足珍贵。一九〇九年,我和沈夫人结婚,鲁迅赠以《文史通义》和
《校雠通义》。他知道我爱诵乡先贤李慈铭的文章,即以厂肆所搜得的曾之撰
刻《越缦堂》、《骈体文集》四册给我。""吾越乡风"I子上学,必定替他挑选一
位品学兼优的做开蒙先生,给他认方块字,把笔写字,并在教本上面替他写姓
名,希望他能够得到这位老师品学的熏陶和传授。民国三年,我的长儿世瑛
年五岁,我便替他买了《文字蒙求》,敦请鲁迅做开蒙先生。鲁迅只给他认识
二个方块字:一个是4天,字,一个是'人7字,和在书面上写了'许世瑛7三个
字。我们想一想,这'天人,两个字的含义实在广大得很,举凡一切现象〈自然
和人文、一切道德〔天道和人道)都包括无遗了。后来,世瑛考人国立清华大学,本来打箅读化学系,因为眼太近视,只得改读中国文学系,请教鲁迅应该
看些什么书,他便开示了一张书单,所列书目,虽仅窭窭几部,实在是初学文学者所必需翻阅之书。他的说解也简明扼要。""民国七年初夏,内子沈夫人由北京初到南昌,不及半月便病故。鲁迅远来函唁,大意是说惊闻嫂夫人之丧,世兄们失掉慈母,固然是不幸,却也并非完全的不幸,因为他们也许倒成
为更加勇猛,更无挂碍的男儿的。他真想得深刻,不是普通吊信的套语。一九三五年七月,长女世琯和汤兆恒在上海新亚酒家结婚,我因为国难期间,不
敢发柬,但是戚友来者已不少,鲁迅一向不肯出门酬应,独对于我是例外,那天下午,偕景宋挈海婴惠然来贺,并且到得很早,郑介石君来,翻阅来宾签名
簿,见'周树人,三个字,便欣然问我:'周先生也来了吗?,我遂导引上屋顶花园,他们相见,非常高兴,因为巳经阔别好几年了。近来我读《鲁迅书简》,才知道他为我费去许多宝贵的光yīn。'月初因为见了几回一个老朋友,又出席于他女儿的结婚,把译作搁起来,后来须赶译,所以弄得没有工夫。,觉得他的
光临是非常欣幸,但是贻误了他的译作,又是抱歉万分。"从这些小节目上,我们更可以了解他们之间jiāo谊的深切了 (所有记叙鲁迅生活的回忆录,当以许氏所记的为最真切:)。
笔者和许氏没有见过面,不能说是知道他的为人。不过据许景宋的说法:"许季弗先生是鲁迅的同乡、同学。而又从少年到老一直友好,更兼不时见面,长期同就职于教育部,同执教于各地,真可以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的知己好友。他们两位是知jiāo,个性却不大相同。间尝体察,他们在侃侃畅谈的时候,也会见解略异。首先必是鲁迅先生绷起面孔沉默着。但过不多时,彼此又水rǔjiāo融,毫无隔阂地谈起来了。不但和许先生如此,有时遇见别
的老友齐寿山、邵铭之先生等,也会有此情状的。奇怪的是齐邵先生等也和
许先生一样,稍稍沉默之后又欢快地jiāo谈了。鲁迅先生时常坚信地说^季弗
他们对于我的行动,尽管未必一起去做,但总是无条件地承认我所做的都
对。'就这样,他们的友谊互相坚守信赖。就这样,鲁迅常常引以自豪,认为生
平有几个生死不渝的至友。有时也会听见鲁迅批评许先生人太忠厚了,容易被伪善者的假装所蒙蔽,他相信这人是好的,结果却会是或明或暗地首先反
对他。因此时常为许先生担心。我也部分地同意鲁迅的话。然而许先生的忠厚,却赢得鲁迅的友谊;不,他们互相的忠实,真诚的相处了。"(笔者于鲁
迅别处的老友,如齐寿山、邵铭之,就不能说什么,因为我们所能找到的文献太少了)
鲁迅的朋友,虽不很多,却也不少;可是,他自己不曾说到的,我们也无从"画蛇添足"的。这儿,且说一个他在五四运动时期的朋友,刘复(半农、刘氏去世时,鲁迅曾写了篇追忆的文字。他说:"半农去世,我是应该哀悼的, 因为他是我的老朋友。但是这是十来年前的话了,现在呢,可难说得很。我已经忘记了怎么和他初次会面,以及他怎么能到了北京。他到北京,恐怕是在《新青年》投稿之后,由蔡孑民先生或陈独秀先生去请来的……他活泼、勇敢,很打了几次大仗,譬如:答王敬轩的双簧信,4她,字和'它,字的创造,就都是的。这两件,现在看起来,自然是琐屑得很,但那是十多年前,单是提倡新式标点,就会有一大群人'若丧考妣、恨不得'食肉寝皮,的时候,所以的确是'大仗。现在的二十左右的青年,大约很少有人知道三十年前,单是剪下辫子,就会坐牢或杀头的了。然而这曾经是事实。但半农的活泼,有时颇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