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大广场是我与众多伙伴们的运动场,放学后,我们很少在家里蜗居,都在广场上集体游戏,估计我的球技与运动能力就是从那时练出来的。而所谓的游戏绝无带“电”的可能,枪需要自制,游戏的道具除去一两个球,大多是就地取材,比如砖头瓦片。当然,玻璃球与烟盒是必备品,只不过,直到今天也没想明白:玻璃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从哪儿来的?
到了傍晚时分,家家炊烟升起,一会儿就开始陆续传来“××,回家吃饭”的呼喊声,游戏直到剩下最后两个人中的一个也被这呼喊声叫走才告结束。所以,很多年以后,当网上热炒“贾君鹏,你妈喊你回家吃饭”时,我总是很自然地认为:贾君鹏可能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只不过,失散了很久。
过滤嘴裤子
很多年之后,问过一位“80后”:“你穿过过滤嘴裤子吗?”其实,在问完这个问题之后,连我自己都迅速后悔:怎么可能呢?果真,对方十分疑惑地看着我,“什么叫过滤嘴裤子?”
八十年代初期,正是自己开始长身体的时候,和那时候大多数孩子一样,一年做不了几套新衣服,更别说买。当时年纪小又淘气,偶尔衣服或裤子扯了一个口子,便如同世界末日一般恐慌,尽量藏着躲着,不让大人看见,因为一旦被发现,就可能挨顿揍。当然,衣服弄坏了,也别指望换身新的,一般是补上补丁接着穿,一身好几块补丁,是同学中很正常的装束。
至于过滤嘴裤子,绝对属于青chūn期一景,由于开始长个,并且长得不慢,往往一条裤子短了,而家里又不会给置办新的,于是,在短了的裤子下面,再接上一截,裤子又能穿了,外型如同过滤嘴香烟,因此称之为过滤嘴裤子。当时最过分的,是有两三截过滤嘴的裤子,而且还没有同样颜色的。
《小说月报》与评书
进入八十年代,文化需求呈爆炸性增长,即使在我们这个边疆小城市也是如此。当时有些事情是要找到熟人才能办到的,比如,母亲为了订《小说月报》和《大众电影》,利用了当老师的身份便利,找到了以前的学生才最终如愿。而每当母亲下班,我会习惯性地翻她的包,看看又来了什么杂志和报纸,或者又借了什么书,然后沉迷其中。当时的文化消费,似乎不分大人小孩,有,便是幸福。
另外一件需要求人的事儿,是买电影票。在我们那个小城,有四五家影院,几乎场场爆满。每当母亲托人又买到了电影票,就是节日;而如果不求人,买电影票是件让人恐惧的事,往往要出现打架吵嘴的场面,被挤伤的情况也屡屡出现,可见当时电影市场之火爆。
而不用求人的娱乐,当属听评书。记得播单田芳的《隋唐演义》时,每天都是在放学回家的傍晚,一般在路上,几个伙伴要守在某一个电线杆子的广播喇叭下面,听完才回家。而冬天,要抓紧时间早点儿回家听。我们家从姥姥到舅舅到孩子们,几乎每个人都被评书俘虏,都成了李元霸或罗成的迷。姥姥只有在听完评书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去做饭,饿着肚子的我们也似乎从无怨言。据我们那儿的警察说:播评书的时候,俺们那儿犯罪率最低。
《姿三四郎》与阿根廷足球队
考高中时,正赶上《姿三四郎》电视剧的热播,一边是升学的压力,一边是电视剧的诱惑。左右权衡,选择电视剧。但家里没有电视机,更何况,家里有,我也不敢看,于是,以去学校上自习为由,中途择路进入自由一些的同学家,去看《姿三四郎》。有一天,到早了,正赶上1982年世界杯的揭幕战,阿根廷对比利时,那场球,阿根廷输了,第一次见识到马拉多纳这位传说中的神人,从此崇拜,步入阿根廷铁杆球迷阵营。难怪有人说:第一场看的什么球,往往会决定你一生的支持。我,就是个例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上自习看电视的“恶行”终于有一天被母亲发现,挨没挨打忘了,却也该庆幸自己悬崖勒马。当年考高中,只比重点高中分数线多出一分,不敢想,如果多看两天电视将会怎么样!今天会在哪儿?
但是,当时的电视剧,绝对具有万人空巷的魅力,也正是这样一些其实水平不过如此的电视剧,让当时的中国人把买电视机当成了最高家庭目标,直至九十年代。
打架
我不知道,在关于八十年代的记忆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关于打架的画面,有的是自己亲自参与的,更多的是作为一个旁观者。
我家门口是一个大广场,那是我们当地很多年轻人相约打架的重要场所。有的是单挑,有的是群架,有的徒手,有的带家伙。偶尔我在家,会看到他们呼啸而来,一阵昏天黑地,然后呼啸而去。当然,那个时候打架有个重要特点,如果有一方被打伤,往往是由赢家负责送到医院,并且掏钱付治疗费,甚至此后还会把酒复盘言欢,这举动,在我们那儿被当成美德。后来我想,或许是当时生活太平淡乏味,缺少刺激,青chūn的火气无处发泄,打架才盛行吧。
在大学,我似乎也是一个好战分子,长期在球场,哪能不动拳?四年里,我这样的举动不少。幸运的是,大多逃脱了惩罚;不幸的是,今日给晚辈说起来,不像好样板。
不过现如今,人们的火气比过去大多了,随处可见的抱怨可以证明,但打架的画面少多了。或许是文明程度的提高,或许是人们觉得太不值。或许是身体的状况不如以往,打架的能力衰退了。有一个段子是这样讲的:一东北人去广州,见街头两人吵了起来,东北人以为有动作戏可看,凑上前去,结果二十分钟后,两人依然在吵,东北人失望地甩下一句话离去:我X,还吵!在我们东北早住院了!
其实,在目前的东北,也没多少人因为打架住院了!
考大学
我背后景山公园的条幅说明了时间,1985年国庆,我刚来北京一个月,校徽、长发、皱巴巴的西服,拿腔拿调的姿势,记录着一个大一新生的状态。
曾经在上高中之后,成绩滑落至全班倒数第二名,剩下一年的时间,不知为何突然用功起来,为考大学,早起了近一个月,为的是临阵磨枪。在当时,虽然考大学不像今天这样万众瞩目,但还算大事,舅舅送上大礼:好多包方便面,在当时,这算补品。
高考分数下来,我是自己骑车去学校查的分,比重点线高出三十多分,知道自己有戏了,于是有点儿激动,一路骑车飞奔回家,看见姥姥和妈妈都在家门口等着,把分数一报,长辈的眼里分明都有了泪花,我借机提出要求:可否给点儿钱,去看同学?妈妈立刻表示同意。要钱回应得如此慡快,这,好像是第一次。
至于为什么第一志愿报考北京广播学院,其实纯属偶然。我妈妈的一个学生,过年时到家里来拜年,她是广播学院的学生,三言两语中,我听说广播学院有时间看闲书,考试容易过,顿时觉得是天堂,于是报考。
考上之后,母亲一同事大为惊异:广播学院?这孩子上电大,怎么还去北京啊?显然,她把北京广播学院,当成广播电视大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