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时的北京广播学院没什么太大的名气是事实,我们等于买到了原始股。
被北京罚款
刚到北京,很多规矩不懂,其实,那时的北京,很多规矩也是乱的。
到王府井逛街,看糖炒栗子新鲜,买了一包,边走边吃,吃着吃着不对劲儿了,一直觉得身后有一位大妈跟着,一回头,坏了,看着像一个清洁工,于是栗子不吃了,收了起来。
一见我收了栗子,大妈说话了:“不吃了?那jiāo罚款。吐一口皮五角,一共三口,一块五。”
我傻了,大妈一直在保护犯罪现场,于是我无话可说,一块五,乖乖jiāo了。
在当时,一块五,可是巨款,心疼了很久,不过,值,以后再也不敢随地乱扔垃圾,甚至,都不太爱吃栗子了。
民以食为天
刚进大学时,用今天的眼光看,饭菜不贵,宫爆jī丁、熘肉片,三毛五一份,而且是真有肉。等我们四年后离开校园时,同样的菜已经涨到八毛,肉,基本上要用考古的方式来寻找了。
正长身体的我们,一顿饭也就是一份菜一份米饭或俩馒头,多了吃不起。因此,如何与大师傅斗智斗勇,争取让他给你装菜时多一点儿,就成了大学四年中一个重要的才能。由于大师傅往往是男的,女同学,尤其是漂亮的女同学,被我们怀疑在装菜时占了大便宜,不过也正常,在哪一个时代,美女都会占便宜。
实际上即使多装一点儿,对于年轻的身体,也是杯水车薪。四年中,饿的感觉没停过,一般晚上五点多吃完饭,九点多就开始饿,别的买不起,买个馒头当夜宵是常gān的事。然而不管你在宿舍里怎样藏好,十有八九,当你上完自习饥肠辘辘地回到宿舍伸手一摸时,都会发现:馒头又被偷吃了!找事主,难度太大,更何况,头一天,也许自己就是偷食者。
毕业二十年后重回母校,在食堂里láng吞虎咽时被人偷拍。看着吃得猛,实际上却吃不了太多,一来怕增肥,二来胃口变小。人生真是矛盾,有胃口天天饿时没能力多吃,可有能力后又没什么胃口,不敢吃了。
那年头,油水不足,胖子就少,班内有好事者成立了一个“油肚协会”,腰围达二尺五者可进入,最后全班男生满打满算,三十人里有三个合格的,剩下的,大多骨瘦如柴。而很多年后我们聚会,绝大多数都正在为硕大的肚子而发愁。显然,我们这一代悲剧的成分偏多,好像体型一直就没有正常合适过。
偷书与自报家门
常听人说,五十年代,中国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依我看,到八十年代初也是如此。倒不一定是民风淳朴,而是家家清贫,实在没什么可偷的。但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慢慢提高,民风就不那么淳朴了。比如1986年我去长沙实习,在公共汽车上,就见到了这样的标语:“学雷锋,防扒手。”显然,伴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小偷,超过了乞讨,重新成为热门职业。当然,也有人“兼职”,比如偷书。
八十年代,王府井新华书店是读书人的梦想之地,店堂大,书多,于是常去。不过那时候,大多数学生囊中羞涩,爱书却无钱买书,于是偷书者屡有出现。不过偷的没有防的jīng,总有落网者。对于广播学院学生,一旦被抓住,问及姓名时,男生总是“常振铮”,女的总叫“刘继南”。后来,这招不好使了,因为人家书店跟学校一打听,广播学院院长叫常振铮,副书记叫刘继南。
很多年后,我们毕业二十年大聚会,常振铮院长到场,我们集体用掌声和跺脚,表达了对当年“盗用”常院长名字的深深感谢之情。
1986年暑假,我去成都找中学好友,来了一趟长江之旅。一路上由于太缺钱就能省则省,逃票、睡船上的甲板、吃面包……居然用最小付出,完成了从成都到重庆再顺长江而下一直到南京最后回家的壮举。这是我们哥儿俩在武汉的合影,回忆中,苦都是乐。
在校期间,我组织过一届书市,去北京很多书店商谈,人家答应让我们七五折或八折进书,于是拉到校园来卖,防盗成了重中之重。其中有本班一同学来到现场,趁大家不注意,将几本书装入包中,被抓了现行之后,他理直气壮地说:“还要钱吗?那我不要啦!”
多年之后,他成了京城一著名作家。
而正因为我们严防死守,那届书市挣到近三十元,大数目,十几个同学用喝酸奶的方式把这笔巨款奢侈地消费掉了。
逃票
在八十年代上大学,如果谁没有逃过公jiāo车票,估计他是撒谎。
车越挤,逃票的可能性越大,毕竟乘务员寸步难行。但只靠人多来逃票,成功系数不高,于是画月票就成为最主要的方式。
一个宿舍,一般集体买一至两个月票,然后轮流出门,都拿这借来的月票,方法就是换上自己的照片,并在照片的角落上,惟妙惟肖地画上公jiāo印章,再装上月票夹,几乎可以乱真,于是,才有了那时候大学生中间“百日蹭车无事故”的民间评选。
然而百密总有一疏,或者太过乱真以至于造假者过于大意,本宿舍一老兄,出门拿上改装后的月票,表情轻松地上了车,查票时亮出月票,可售票员却不依不饶,原来,他没夹住自己的照片,从月票夹里滑落出来,让人一眼看出和月票上的照片不是一个人,老兄始终不承认造假,硬说照片上就是他,之所以自己显瘦,是因为公jiāo车太挤造成的。狡辩半天,还是被人家拉回公jiāo车总站,那时候,可没有“文明服务”这回事,于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本宿舍老兄招供。最后被罚了半个月饭钱,灰溜溜回到宿舍,吃了俩礼拜咸菜。
传看武侠书
八十年代中后期,金庸古龙开始疯狂流传,不知谁从家里或朋友那儿拿来一套,因为平日买不起,于是大家废寝忘食地传着看。
一套金庸古龙,一般四五本,几十个人抢着看,想按顺序就很难,于是,只能先拿到哪本就从哪本看起,至于下一本到手里是不是连着,看运气。
于是,我们看金庸古龙,大多是看完三,看五,然后看一,再看四,最后看二,阅读顺序不同,导致大家对同一本书的理解并不同。至于各位看客,有没有在多年之后有了条件,再重新按顺序看过一遍,那就各自选择了。
但是,我们都觉得金庸古龙好看,估计与这种错乱的阅读有关,因为前言不搭后语,凭空又添了悬念与想象。
打发无聊的日子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尤其是文科生,不一定都热爱读书,甚至是,很不爱读课本及正经书。可毕竟是青chūn,一身的jīng力,总要找出口,太多的无聊日子需要打发,于是,除去踢足球,其他的各种娱乐方式就开始层出不穷。
八十年代中后期,麻将进了校园,一夜之间火爆起来。学校当然要抓,学生却不可能不打,猫捉老鼠的游戏天天上演,甚至同学之间,也要斗智斗勇。比如中午或晚上吃饭前,怕一会儿回来没自己的位置,就拿走几张麻将牌装自己口袋里,然而先吃完饭回来的几个,才不管这些,缺牌的麻将照样打。由于当时高校管理,晚上到点儿停电,苦了打麻将的,我们gān过在楼道厕所处打麻将的壮举,因为那儿有亮。也因此,时常有半夜起夜的老兄,一边尿,一边回头支招,“打五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