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古根生时,赵安邦又给方正刚打了个电话,接通后,就没好气地问:“方市长,你现在在哪里啊?是不是还泡在省城跑项目?请客送礼,搞腐败啊?”
方正刚似乎很委屈,“赵省长,看您说的,我搞啥腐败?从您那出来我就回家了,亚南书记对我挺关怀,让我在省城家里陪陪老婆孩子,给了我两天假!”
赵安邦不太相信,却也不好再问,“那好,方市长,请你回答两个问题:一、亚钢联在文山上的这七百万吨钢,到底有多少自有资金?二、已动用的银行信贷有多少?还准备再贷多少?如果无法继续使用银行信贷,还要投入多少资金?”
方正刚竟然还敢开玩笑,“赵省长,你这哪是两个问题,是四个问题嘛!”
赵安邦火了,“别管是几个问题了,请你给我回答清楚,实事求是说!”
方正刚老实了,“好,好,赵省长,你别发火嘛,你还病着,这对你身体不利!根据我和市政府掌握的情况,吴亚洲和亚钢联投资文山工业新区的钢铁项目共需资金一百六十五亿,目前已投入七十九亿左右,其中亚钢联自有和自筹资金一百三十二亿,使用省内各银行贷款三十三亿,这期金融情况简报上写着呢!”
看来方正刚倒也有些底气,并没刻意回避近期新增的这三十三亿贷款。
赵安邦口气缓和了些,“我知道,金融简报我看到了,所以有些担心!正刚同志,亚钢联从哪儿筹来的这一百三十二亿?内情你是不是清楚?据我所知吴亚洲没这个资金实力!还有,二期续建资金又从哪来啊?是不是想继续使用信贷?”
方正刚抱怨起来,“赵省长,我不知道谁又chuī文山的臭风了?不过该解释的我解释:有些情况您可能不太清楚,亚钢联一家没这个实力,但吴亚洲引进了不少海外资金嘛,新区这些项目全是中外合资!至于以后我们也不担心,既可以使用信贷,也可以继续引进外资,现在各银行都抢着向我们放贷呢,包括外省!”
赵安邦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你们就不要把宝押在银行信贷上,要继续做好做实引进利用外资的工作,包括内资。比如白原崴的伟业国际集团,本身就控股文山钢铁,在海外融资能力也很qiáng,可以考虑把他们吸引过来一起做!”
方正刚连连应着,“好,好,赵省长,您这建议十分宝贵,太宝贵了,我们一定认真考虑!”又说,“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所以,赵省长,您恐怕还得给银山章书记泼点冷水!银山征地农民就闹事了,还拉着吴亚洲去上硅钢厂,以后麻烦不会少!我下午在医院就汇报过的,万一他城门失火,就殃及了我们池鱼……”
赵安邦打断了方正刚的话头,“银山征地搞得农民群众闹起来了,你们文山就这么肃静吗?也有不少群众上访、群访吧?你当我和省政府不知道是不是?”
方正刚无赖得很,绝口不认账,“赵省长,那您肯定弄错了,如果真有农民群众到省城闹上访,那也是银山的人,肯定和文山无关,我们工作做得很细!”
赵安邦又火了,“方正刚,你竟敢说这种大话?好,你等着吧,我会找你的!”说罢,摔下了电话,气呼呼地对夫人刘艳叫,“这个方正刚,以为我这么好骗!我刚才还让小林找信访局了解过,文山的农民早闹上了,年前就群访不断!”
刘艳劝道:“算了,算了,安邦,别为这些工作上的事生气了!方正刚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文山的事你以后gān脆找石亚南说,少听他瞎chuī乱侃!”
赵安邦忧心忡忡道:“你以为石亚南就会和我说真话了?在保护文山地方利益这点上,他们整个班子是一致的!看来,我是该对文山来一次突然袭击了!”
话刚落音,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来一听,是银山市委书记章桂chūn。赵安邦的心又悬了起来:独岛乡的事态还没结束,也不知章桂chūn能给他省点心吗?
章桂chūn倒挺快乐,开口就说:“哎呀,赵省长,您咋出院了?病好了吗?”
赵安邦郁郁道:“行了,桂chūn,你别替我烦了,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章桂chūn说:“哦,赵省长,我正要向您汇报呢!情况比较好,估计没什么大问题了!目前,农民群众的情绪已经比较稳定了,在我们反复说服动员下,选出了五个代表准备就征地补偿和区政府充分jiāo换意见,我和金川区的同志们也研究了一下,拟按文山的征地补偿标准补齐差额,不过,现在还没和农民代表谈!”
赵安邦道:“如果没谈,就暂时别谈了!桂chūn同志,你们再想想,这个硅钢项目是不是一定要上?或者说一定要在这种时候上?我的意思最好先缓一缓!”
章桂chūn急了,“赵省长,您放心,这场意外风波应该说已解决了,我保证在一周内全部解决好,决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您批评得对,不要怕丢面子,我和银山现在只注重实际,准备丢点面子,农民群众合理的经济要求该满足就满足!”
赵安邦说:“桂chūn,我担心的不仅是农民群众,也担心亚钢联的实力啊!”
章桂chūn毫不退让,“这您也别担心,就算吴亚洲和亚钢联被困在文山,我们也有后备投资者,就是伟业国际嘛!赵省长,您知道的,伟业国际实力雄厚,资产规模四百多亿,旗下公司遍布海内外,我们常务副市长老宋正要和他们谈!”
赵安邦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半天才道:“桂chūn,这样吧,一切都不要急于定,我这两天就去趟文山,也到你们银山看看:钢铁咋就热成了这种样子!”
章桂chūn连连道:“好,好,赵省长,那我就在银山等您了,好好向您汇报!”
赵安邦又关切地问:“到目前为止,没冻死、冻伤人吧?不要隐瞒情况!”
章桂chūn道:“没有,真没有,下午四点农民群众都进了乡政府大楼,我们还供应了一顿晚饭,热乎乎的白菜汤、大馒头管个够!正因为这样,独岛乡的农民才相信了政府解决问题的诚意!不过,赵省长,我……我们还是要向您检讨啊!”
赵安邦说:“是要好好检讨,但也要总结经验!关乎群众切身利益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情,都不能靠激化矛盾的方法来解决!”这当儿门铃响了,赵安邦估计是古根生来了,准备结束通话,“好了,桂chūn,先这么说,你这个市委书记能在节日期间带伤赶到现场,耐心地和农民群众对话,做工作,还是要肯定的!”
章桂chūn却抱着电话不放,“哎,赵省长,您能不能明确一下:啥时过来?”
这时,刘艳已引着古根生走进了客厅,赵安邦冲着古根生招了招手,最后对着电话说了句,“我说去就会去的,你们都给我小心就是!”说罢,挂了电话。
古根生适时地迎了上来,“赵省长,我还说到医院看您呢,您倒先出院了!”
赵安邦拉着古根生在沙发上坐下,苦笑说:“本来我也没想这么急着出院,硬是让文山、银山的大炼钢铁运动给bī出来了,嘿,三座大山压过来两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