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
“父亲还在农村,身体不太好,和继母生活在一起。许运东出了这个意外,我一直瞒着他。他打算chūn节过来看看,和我一起过年。我打算到那时再和他谈这个事情,但不想让他看到我眼下的这副惨状,他会受不了的。”
听到这里,赵斯文奇即明白了huáng婉萍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刚刚庆幸当时进门时穿了鞋套,躲在阳台时又戴了手套,在现场没留下自己的指纹及痕迹,还怀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自己没有麻烦了,到这时他才幡然醒悟:麻烦其实刚刚开始。
他不得不重新认识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简单。她果断地拿起锋利的刀,勇敢地自残,以汩汩流淌的鲜血来保住初恋情人或者说一夜情情人的这番“仗义”,并不是无偿的。
不过,赵斯文是个商人。在他眼里,只要有标价的事,都可以搞定。
“没问题。”赵斯文竭力让自己显得从容一些,“我来帮你想办法。”
不管买房子为了谁,这套房子必须得由他来出资。她刚刚已经说明,最后的六万积蓄都补偿给婆婆了。
“谢谢你。”
“应该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去看房子吧,找一套合适的,告诉我。”
“嗯。”
一周之后,huáng婉萍再次约见赵斯文,告诉他房子已选好。
他原以为,以她的居住标准,买个七八十平米的二手房,花个百十来万足矣。虽然他手头一时拿不出这笔现金,但通过朋友借借,还是可以负担的。可跟着她到售楼处走过一趟,又到楼盘看过房子,他才意识到这个不简单的女人,着实把一道不简单的难题摆在了他面前。
房子一百八十平米,三室西厅,非常宽敞。宽敞好,居住环境宽敞了,心情也容易敞亮。面积之大超出了他的预期,但咬咬牙也忍了。可是,这么大的房子没有选在普通的小区,而是选在了着名的索菲亚庄园。这个城市的有钱人大概都知道这个楼盘。小区依山傍海,周边既有山,又有海岸线,占据了这个城市风景最美、风水最好的一块宝地,是真正的生态居住区。房子盖好两年了,仍然没有卖完,因为目标客户群太狭窄了。楼盘的广告词说得很明白:与商界jīng英为邻,与政界巨擘为伴。这明摆着只给这两类人居住:
要么是商界jīng英,要么是政府高官。这是给社会这座塔的“塔尖”匕的人住的。不论城市人口多么多,身处“塔尖”的人永远只是少数。所以,在这个人均收入并不高的城市,在政策严控,限购限贷打击投机的情况下,均价卖到四万五千块每平米的海景房的销售期是相当长的。“塔尖”上的人,哪个名下没几套房子?都被“限”了,揣着钱也没资格买了。
所以huáng婉萍来索菲亚庄园选房子,可选择的余地还是相当大的。好的楼层、好的户型、好的户外景色,随选随有。
赵斯文暗暗叫苦。一套房子,仅房款就八百多万,还不包括自分之乏的契税。一听到这个数字,赵斯文的脑袋立即大了一圈。以他看来,就算她想买个大房子,中端的楼盘一万多元一平米,总价二三百万,较她原来的居住环境,已改善数倍。就算是补偿她吧,咬咬牙他也可以忍了。可眼前的情况却如此出乎意料。
这个女人,难道真的对自己没有一点感情吗?难道真的一点感情也不讲吗?这叫什么?落井下石?乘人之危?敲诈勒索?赵斯文简直要跳起来,bào跳,愤怒至极。
“怕你有负担,五千块一平米的jīng装修房子,我也看了几处,但都不是很理想。这个楼擞环境好,我希望借助新环蛲,尽快走出yīn影。”huáng婉萍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一提到“yīn影”,他的愤怒不待发泄,就已经被浇灭。他有什么资格愤怒?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谁造成的?如果不是他突然跑到她家里去,就不会有眼前的噩梦。如果不是他贪心不足,企图占有早已不属于他的感情,自然不会有这致命之灾……唉,可惜事情没有如果。
他苦笑,“你这是把我推到了悬崖边……”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不过她已听出来。如果他不从,她就会一把将他推下去。下面是悬崖、是万丈深渊,跌下去的后果是粉身碎骨。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说什么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惦着我、一直抱愧在心,这就是你的愧疚?那天晚上说的话都是假的?骗人的?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贱?这么不值钱?我的家庭、我的幸福、我的未来,连一套房子都比不上?”她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你可以说不!我没有qiáng迫你,也绝不会qiáng迫你!你只想到自己站在了悬崖边,有没有想过,现在真正站在悬崖边的是我!我推你到悬崖边的?我老实坦白jiāo代不行吗?gān吗还要冒做假证的风险撒谎保你?我有病是吧?现在我告诉你,随时掉下去的是我,不是你!你是安全的,因为我在悬崖边!因为我在垫着你!”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赵斯文的心在痛苦地挣扎。
huáng婉萍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冲到墙跟前,拿头撞墙,泪流满面,悲痛欲绝,“我本来没打算让你买这么贵的房子,只不过试试你所说的感情到底还在不在。现在看来,是我判断有误,所谓的感情不过是用来哄人的谎话!
既然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我何必还要抱着感情不撒手?我gān吗要一厢情愿讲感情啊?我贱啊?我还活着gān什么?我对得起谁?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赵斯文心乱如麻,冲上去制止她,用双手紧紧将她揽在怀里,“我没说不字啊!”
赵斯文感到怀里抱着的是一团火。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宣全,眼下对他来说,安全的重要性超过一切!花钱消灾,这是人人皆知的游戏规则!
免去牢狱之灾,保住家庭、名誉、事业、前程以及未来的幸福,就算花掉八百万,从投资回报率来算,还是相当划算的!换句话说,就算明明知道前面是一个坑,是人家挖好的,等你往下跳,你也得闭着眼睛、咬着牙跳下去,还得乖乖的,不能有任何挣扎。不挣扎也就罢了,你还得自己找个盖子,把口子捂上,捂严实了。换个角度看,眼前这个女人能想出这一招,自己“功”不可没。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刚刚从牢狱之灾的恐惧里逃脱出来的赵斯文,迅速陷入另一种焦虑。上哪儿弄这笔钱?虽说他担任公司总经理职务,但企业姓程,而紫月父亲身为董事长,经济大权一直紧紧地攥在自己手里。而他,至多不过是一个拿高薪的打工仔。几年gān下来也不能说没赚到钱,可赚多赚少都jiāo到了老婆手上,工资卡一直由紫月控制。这些年置房、换车、养孩子,积蓄并没有多少,私房钱更是奢谈。要一下子拿出这么大一笔钱,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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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斯文办公室,公司财务总监周涛敲门进来。
“赵总,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