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之中,丁先生感觉和客人jiāo谈已经乏味。我们两人就偷偷跑到隔壁的一家餐厅去,看到酒牌中有香槟,叫了一瓶。我只喝一杯,其他的由他包办。画展完毕后又回去同一家餐厅,慰劳工作人员,再开五樽香槟,他一人乘机又喝了一瓶多。
来了一位台湾老大哥,开夜总会的,丁先生说:"盗亦有道,比很多高官好得多。"
老大哥请去吃晚饭,丁先生又和他gān了满满的数杯白兰地,面不改色,饭后老大哥招待我们去他的夜总会,我说:"这种地方的女人庸俗得很,你酒喝多了,还是回旅馆休息吧。"
"有女人的地方,总要去看看。"丁先生说,"对女人有兴趣,才有生命力。"
"做人要应该懂得花钱。"丁先生裤袋中总有一大叠钞票,"人家说花钱容易,赚钱难。我说花钱更加不容易,你看许多人死了,都留下一大笔钱,这不是一个好例子吗?"
国航
看完丁雄泉先生的画展,从上海赶到北京办一点公事就走。来不及见当地友人。
早上八点起飞,十点半抵达。车子来接,直奔目的地,开了一时会,折回机场。本来订好下午三点四十五分的港龙。是否有更早一班?国航是一点二十分,刚好赶上。
更改班机需要在原订的航空公司盖一个许可印章。港龙的办公室真不好找,拖着行李兜了几个大圈才知道在什么地方。更觉得处理这种手续,应该在离境柜台就可以代办。不过每一家公司都不想把生意让给别人,故意这么刁难吧?当然这是说笑而已。我还是港龙的支持者。
从来没有乘过国航,以为所有大陆航空公司都叫国航,原来是叫airchina。候机室的食物很简陋,有什么吃什么算了。看见有"好味道"杯面,就泡了滚水来一杯,有如其名,味道还好。飞机餐靠不住,还是上机之前吃饱它。
看见飞机,居然是大波音七四七,我坐的是商务位,登上二楼。一睡到达,抵港之前被坐在对面的空姐叫醒。没事做,和她聊了几句。
"住不住香港?"我问。她摇头:"同一班机回北京。"
我一算,每程三个钟,前后工作超过八小时,也够受的。她说:"有时会更长。二十多小时也试过。"
"待遇呢?"我又问。
"生意不好,已经减了两次薪水。"她说,"不过飞惯了,和生活脱节,也做不了其他事,还是呆下去。"
那么辛苦,薪水又不高,还一直保持笑容,也真难为她了。国航服务不错,飞机也新,下次可以考虑再乘。
阳光房
人住阿姆斯特丹的希尔顿酒店。
此酒店系已经没落,在亚洲剩下没几间,过往的光辉不复再。阿姆斯特丹的这一间还算是市内最好的酒店之 ,连侬和大野数十年前在这里搞大被同眠,名噪一时,至今还有不少游客专为住同一间套房前来。与上几次同样的噩梦又发生了。清晨六点钟抵达,房间还没准备好,得等。
前来接我的的士司机雷蒙已是老朋友,叫他带我去最地道的餐厅,跟的士大佬吃早餐,错不了的,一定又便宜又好吃。
雷蒙在一家小食肆前把车子一靠,不锁门就开车。阿姆斯特丹很安全,不像罗马那么多吉普赛小偷。
橱窗中摆着各种荷兰小食,雷蒙点了简单的jī蛋和火腿三文治,我看见有青鲱鱼。即刻叫了几条,抓着鱼的尾巴,举高手,抬起头,张开嘴,就那么把一大尾青鲱鱼吞进口里。
不够喉,再来碟生火腿。生火腿欧洲诸国都会做,不只是意大利罗马。但做得好坏有天渊之别,好的话比新鲜猪肉还好吃,坏起来有股腐烂味,又臭又硬,像嚼埃及木乃伊。
各要杯茶和咖啡,加起来不过二三十块港币,在一个地方住久了总产生生活智慧,再穷也活得下去。
回来,经理先借个没整理好的房间给我休息,见上网的电线齐备,就开始玩起电脑来。我只学会打英文,中文还是不行,要请人代劳,称之秘书输入法。
房间内还有无线键盘,可在电视荧光幕上网。东方的旅馆。这方面还是落后,尤其日本,要插条电话线都不易。
好歹等到房间,四面壁中有双面落地玻璃窗的角落房,最喜欢这种设计,六十年代多得是,当今已经罕见,我们已经不懂得欣赏阳光。
上 课
等到上午九点,打丫一个电话给丁雄泉先生。他早已起身,催我过去。
住阿姆斯特丹希尔顿酒店,皆因靠近丁先生的家。走路过去,不消十分钟。
过了马路就是那条河,河边的大树,已是老朋友,每次都向他打招呼。带所有的人去看过,大家都惊叹大树的生命力。
河边另有一棵杨柳,枝gān垂人河面,又往上翘起来,像一位少女出浴时把脚缩起。万物造化,皆不可思议。
丁先生的画室没有门铃,轻轻敲三声他就听得到,欢迎我进去。
画室依然充满大葱味道,来自花盆中种满的鲜葱花。天花板上那两百枝光管不管昼夜地开着。传播的不是荷兰各种鸟类的啼叫,就是蟋蟀声。丁先生最喜欢蟋蟀,在上海的时候酒店房内养了十几只。
这次上的课,并没有实际下手画画,而是颜色的概念。丁先生说:"先下最qiáng烈的颜色,然后再涂沉一点的。这么一来,就不会把光芒抢走。"这几句话已受用不已。
丁先生知道我爱喝普洱,专为我准备了一些,他自己喜欢喝龙井和香片。
拿着茶杯走进花园,园中三株大树开满了淡红的小花,飘落满地。问起来才知道是栗子树,从来没注意到栗树会开花。
五月底也是欧洲牡丹的季节,花园中有棵深红色的,花朵有沙田柚那么大。
走到小池子旁边,丁先生大力把鱼粮扔出,落在池面,但是鱼儿没有出现。
等了好一阵子,有一尾够胆出来吃,接着便是一大群来抢。
关于这一池子的鱼,引起一场大骚动,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让我慢慢告诉你。
第一部分-3
大 鸟
"他们真可怜。"丁雄泉先生望着花园池内的鱼儿说,"有只大鸟飞下来咬他们。大家都沉进池底躲起来。"
"是怎样的鸟?"我问。
"叫不出名字,鹭鸶之类,也长得很可爱,但是很凶。我也爱鸟,但是更爱鱼。鱼是我的朋友,我当然站在朋友这一边。"
"买管汽枪把它打死算数。"我说。
"不行,不行。"这时丁先生的同居女朋友安迪丽雅跑完步回来,大叫道,"它是受保护动物。在荷兰,打死了罪可大。"
"总不能每天看它杀鱼呀!一了先生说。
"说得也是。"安迪丽雅说,"上次买的那一条:二百多吉尔达的,也被它咬死。"
一算港币是七八百块。
丁先生说:"吃了还有话说,只叮得剩下半条命,玩玩而已。真可恶!"说到这里,丁先生的儿子击夕也来了,他说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买到汽枪。
安迪丽雅对枪还是有所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