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七十年代_旷晨【完结】(20)

2019-03-10  作者|标签:旷晨

  若是冬天,即使是天寒地冻,人们看电影的热情也丝毫不会减退。小孩子们依然是最积极的,在冰冻的雪地里你追我逐,嘴里哈出的热气在人群中飘来飘去。老年人也不甘示弱,每人提着个火箱钵,钵里备足了木炭,披个军大衣,戴着吊两只大耳朵的毛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银幕,看到jīng彩处,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烟盒,从里面掂出一张半个巴掌大的纸片来,再掏点烟丝叶,卷成一只旱烟,在火箱钵里点着了,便吧哒吧哒地抽了起来,引来周围人好一阵咳嗽。有人看电影途中肚子饿了,就从衣袋里掏出随身带着的红薯,放在火箱钵里烤熟,烤红薯的香味引来了周围人羡慕的目光。偶尔也会有惊叫声从人群中响起,那是某个粗心的妈妈将孩子的鞋子放在火箱钵上掉进了炭火里,被烧着了。有时放着放着,下雪了,村民把会自己的棉大衣披在放映员的身上;有时银幕上枪林弹雨,天上也下起了大雨,几把伞就在放映机和放映员身边撑起,护着他们,护着放映机子,村民全不顾自己淋个湿透,照样全神贯注。这样的风景毕竟有点“老”,像脆薄的糖衣,上面蒙了一层灰,想纤巧地翻捡一下,它却触手即化了。

  七十年代最令人神往的地方--电影院

  七十年代,老百姓的文娱生活十分枯燥。一天的劳累之后,晚上除了在家捧个小小半导体收音机,听听京剧样板戏或长篇小说连播,唯有闷头大睡。

  孩子们往往有贪玩的天性,样板戏和小说连播自然拴不住他们,他们便经常成群结队地涌向电影院门前。

  那时候电影票很便宜,两毛钱一张,就几根冰棍的价格,可当时小孩子的零花钱几乎为零,即使有也多半耗在了买冰棍的开支上,看电影自然得另外想办法。惯用的办法便是用废票以假乱真,先过了第一关再说,中途往往会有人查票,一到查票员的手电筒光束四she时,便会弓着腰匆匆离开座位跑出去蹲厕所。有时候看得入了神,待验票员的鼻子碰到自己的脸时才回过神来,但逃跑为时已晚,只得束手就擒。查票员见是小孩,也只会唬着脸吼上一声,将其“驱逐出境”,被擒者往往抓头搔耳,一脸的坏笑,舍不得银幕上的悲欢离合,一步三回头。胆大的更会趁人不备,倏地如猴子般摆脱验票人的视线,消逝在人群与黑暗之中。验票员也往往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闹得哭笑不得,唯有摇头……

  那时候,孩子们几乎把当时放映的所有电影都看了好几遍,像什么《地道战》《地雷战》《平原游击队》《闪闪的红星》什么的他们都会学上一句“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而当时可以放映的几部阿尔巴尼亚电影,如《战斗的早晨》《勇敢者的道路》《小贝尼》《第八个是铜像》等也都被看得滚瓜烂熟,大家都喜欢学电影里的土匪头子,冲别人拍着自己的臀部:“看看我的屁股吧!”

  “文革”结束之后,文化开始解禁,每一部电影都让观众如痴如醉,看多少遍也不厌倦。许多日本、苏联、朝鲜电影进入了中国人的视线。人们对电影的需求高涨起来。当时社会上有这样的顺口溜:金刀子(外科动手术),红刀子(食品店卖肉),马票子(放电影),有路子。可见电影在当时老百姓的生活中有多大的分量。

  电影院放内部片如《山本五十六》《啊,海军》时,要买票的队伍排得老长,认识电影院工作人员的人来走后门的更多。开演前工作人员谁也不敢走到票房或是前厅里去,生怕被别人发现了向他要票。《望乡》《追捕》的票更是让人抢得打破了脑袋。那时候真是电影院里演什么,观众就看什么,而且一遍不行,要看三四遍。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每天除了gān活之外,天天就是和倒票的票贩子打架。

  北京电影公司的刘洪鹏副总经理说,那时首都电影院售票口的窗口外人墙就有几米厚。有几个观众为了能买到票,把一个矮个子的同伴抛了进去,摔在窗口边。然后他脚踩售票台,躬着腰才把钱塞了进去。买完了票下不来,生生地踩着别人的肩头才落了地。

  每次电影院为票房开门售票都像是点爆竹。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都想向里挤,一开门肯定会被观众挤倒。所以年轻力壮的刘先生每次都像点二踢脚一样,用大木棍一拨开插销就跑。他清楚地记得有一位男观众最有意思,穿了一件军大衣挤进门,低头一看,自己都乐了。大衣上的扣子一粒都没剩,全挤丢了。电影院的票房都成了“聚宝盆”,光捡挤掉的手表就有不少。整个电影院成了一个失物招领处。

  七十年代最温馨的集体游戏--丢手绢

  望着窗外那天真的小孩,猜想着我的童年旧时的期待。一片星光正悄悄的照来,可我的梦境却已不复存在,你是否给我一个拥抱让我像从前。仿佛听到一声亲切的呼唤,霓虹闪烁把一切都掩盖,陌生的背影让我盼望光彩。谁能够唱起那首古老歌谣,伴着我给我心中留下最后的洁白。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边,大家不要告诉他。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边,大家不要告诉他……

  --《丢手绢》

  前段时间,市面上出现了一本很好玩的书,叫作《小凤丢手绢》,书中采访的是当代中国26位最具活力的先锋人物:温普林、贾樟柯、于坚、尹丽川、金海曙、朱文、孟京辉、颜峻……不知道这个“最具活力”是怎么甄选出来的,但这些人物无疑是最先锋的。更引人注目的还是它的书名儿,好似个穿着旗袍低眉敛目的女子,复古而温情。有人说读这本书就是进行一场集体怀念--“怀念我们在曾经无比荒诞的岁月里坚守一个信仰、一个主题、一个频率、一种声音”。好吧,今天我们也来撒一下野,重温一下当年的游戏--丢手绢。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快点抓住他。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大家不要告诉他,啦啦啦啦啦啦……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快点抓住他。”这是那会儿唱得最多的一首歌。按照游戏规则我们要围成一个圆圈,然后推选丢手帕的人。被选中的人通常都不是很乐意,他会恶作剧般拼命地跑起来,像断了线的风筝在你身旁绕啊绕。四周的空气活了起来,大家心底多了份自然而然的冲动。旁边的人伸长了脖子,直勾勾地看着他。那孩子便有些得意了,哪管得上那年代营养跟不上,直转得屁股要掉下来他才肯把手绢丢出。如果是个男生,他十有八九会凭了这机会,把“绣球”抛在爱慕的女孩子身后,那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心里暖暖的,似要飘起来了。丢完后还不能马上刹住腿儿,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走。等那女生察觉出来,他早已两手空空,跑回原位憨笑着坐下。女孩子便无可奈何,委屈地站了出来,给大家伙表演一个节目。表演些什么呢?她窘迫地低了头,两只竹笋尖似的小手被搓得发了白。最后,她灵光一闪,嘴角扬了一扬,低低地唱了起来:“小燕子,穿花衣,年年chūn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chūn天最美丽。小燕子,告诉你,今年这里更美丽,我们盖起了大工厂,装上了新机器,欢迎你长期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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