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看到我捏了馒头端了碗站在院子里,恍然大悟地在自己的脑门子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说:“他娘的,我咋就忘了呢,你们应该给宾客们敬酒么,吃饱了才进dòng房呢么。狗日的卫师爷,你是个啥司仪么,我忘了你咋也忘了呢?”骂完了卫师爷奶奶又对我说:“你刚好来了,快给伙计们敬酒,今天是你的大喜你跑了咋成呢?”
我提醒她:“花花还饿着呢。”
奶奶拣了两个馒头又舀了一碗肉菜说:“你跟伙计们喝酒,我给花花送吃的去。”
等我回到dòng房的时候,已经被伙计们灌得有些辨不清东南西北了。花花已经睡下了,我摸摸索索地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把花花搂到了怀里。花花惊惶地问我:“你gān啥哩……”我说我要给你当男人呢。我摸到了花花瓷实的奶奶,花花的奶奶跟二娘的不一样,小一些,却坚实得像石头蛋蛋,光滑得像蓝田玉石。花花又惊慌地问我:“你gān啥呢……”我说我给你揉奶奶呢。接下来我就开始做每一个正常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要做的那种事情,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的活儿了。可是花花却吓坏了,活像一只落到恶láng嘴里的小兔子,躲闪着、推拒着,惊恐不安地反复问我:“你gān啥呢?你gān啥呢?你这是要gān啥呢……”当我完成最后的冲刺的时候,她叫了起来,然后就哭了。我在半醉半醒间哪里顾得上管她的感受,伴随着她的哭叫声,我听到奶奶在外头呵斥那些听墙根的伙计:“滚,都滚,谁再不滚我把谁骟了呢。”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花花已经不见了,我忽然发现炕上留着斑斑点点殷红的血,不由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浑身上下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自己有伤口,那么,这血就是花花的。她啥地方弄破了以致流了这么多血呢?我开始紧张,以我当时的性知识水平不可能知道这些血是怎么回事儿。我匆匆忙忙穿上衣裳跑到外头找她,一出门就看到了奶奶。奶奶把我拽到一旁,小声地骂我:“你个狗日的东西,你以为花花是你那些烂骚戏子呢?人家是个huáng花大姑娘,你就不知道轻些、慢些?看把人家娃娃吓成啥了。”
我问她:“花花呢?她跑到哪去了?”
奶奶说:“在我窑里呢,把娃娃吓坏了,快进去哄一哄。”
花花半躺着倚在奶奶的被垛上头,脸白白的,头发也有些散乱,见到我她惊惶地退缩着,可惜土炕的空间有限,她再退缩也退不到哪儿去,被垛让她给挤倒了,她便成了躺着的姿势。
“你要gān啥呢?”她赶紧又爬了起来,直愣愣地跪在炕上。
我说:“不gān啥,起来见你没了过来看看你。”
花花说:“你这个人坏得很。今后我不跟你睡一个炕了,我跟奶奶睡,你自己睡。”
我说:“那你咋给我当媳妇呢?我又咋给你当男人呢?”
花花愣了,问我:“媳妇就得跟男人睡一个炕吗?”
我哭笑不得,告诉她:“我们不睡一个炕今后咋生娃娃呢?你咋这么傻?”
花花想了一阵给我提出了一个条件:“那成呢,我还是跟你睡一个炕,可是你不准再欺负我,不准再碰我,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我正想进一步给她讲讲男女之道,奶奶却端了一碗荷包蛋进来了。奶奶对我说:“你快回去,叫花花在我窑里住两天,过两天再过去。”
我告诉奶奶:“我们炕上有血呢,我看了一下我好着呢,是不是花花啥地方破了?要不要上些药?”
奶奶哈哈大笑起来,碗里的汤汤水水溅了出来。她赶紧把碗放到炕桌上,甩着被烫疼了的手说:“好我的娃儿呢,笑死我了,花花不懂有情可原,你咋也是啥不懂?对了,你相好的戏子哪里会给你落红呢。那是落红,女人头一次都要那样子,花花人家是原封闺女,你这一辈子可要对人家好好的,你要是对不起人家我就把你……”把我怎么样奶奶没有说下去,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一连两晚上花花没有回我的窑dòng,一直到第三天她才被奶奶送了回来。奶奶对我说:“一个茶壶一个盖儿,自己的媳妇自己爱。女人是花骨朵儿,要小心爱惜才成,你以为花花是你二娘跟县城里那个老戏子?可不敢再把娃娃弄伤了。”
那天晚上花花挺顺从,我估计奶奶对她进行了性教育,后来我们的夫妻就做得越来越顺了。
按照规矩,花花就是我们伙里的掌柜娘子,就像过去大掌柜跟奶奶一样,大家伙应该把花花叫奶奶,不管年龄大小,一律这么叫。为了跟奶奶区别开来,大家伙就把她叫尕奶奶。按照我们的习惯,我是一把手,尕奶奶就是二把手,可能是从奶奶那儿沿袭下来的习惯,我们伙里没有女人不准参政这一说,掌柜娘子也能参政议政。特别是伙里日常吃喝拉撒的问题,都由掌柜娘子做主,这跟寻常百姓家女主内男主外的习惯基本一样。于是王葫芦就经常请示花花今天吃什么、明天买不买肉、账上钱不够了该提款了等等。就连奶奶也对花花另眼相看,奶奶从来没有把管钱柜子的钥匙给二娘jiāo代过,即便是她那段时间让我气跑了,钥匙也是直接jiāo给我,还一再叮咛我不准把钥匙给二娘。可是我娶了花花的第三天,她就把钱柜的钥匙给了花花。花花倒也不客气,接过钱柜钥匙先是花了两天工夫把柜里的钱数了一遍,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找来一个小本本,一本正经地开始记账了。奶奶便对我说:“看着没有?这才像个当家人的样子,识文断字的媳妇到哪里娶去。”
没有娶花花的时候,二娘虽然跟我也混在一起,可是伙计们却从来不向她请示任何事情,一切需要请示批复的事情都由我或者奶奶做主,如今也不知怎么搞的,花花一进门就开始名正言顺地管起了伙里的事情。我问王葫芦,这是为什么,王葫芦说人家花花是明媒正娶的掌柜娘子,当然要掌管伙里的家务。二娘么,王葫芦“嘿嘿”一笑没有往下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尽管二娘跟了我,在伙计们心目中她始终只是“二娘”,当不得家拿不得事。
狗娃山的夏天是一片葱绿,秋天一片金红,冬天是一片雪白,chūn天则是那种嫩huáng。葱绿变成金红,金红变成雪白,雪白再变成嫩huáng,chūn夏秋冬就在这颜色的转换中悄然来临又悄然离去。奶奶的计划成功实施,我娶了花花之后,便再也没有到县城找过李敏敏。后来我常想,成家立业之后我之所以能改邪归正,因为我骨子里还是个好人,我是农村小知识分子的儿子,我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农民的安分、正统是融进我血液中的观念。所以,当我成家立业之后,便把“过日子”三个字当成了自己的本分。
日本鬼子投降了,欣喜若狂的激动、到县城里参加庆祝大会时的荣耀很快就变成了记忆,接下来国共两党又打了起来。前些日子听李冬青说胡宗南胡长官把延安都占了,共产党可能没多少日子好混了,想想,连老家都让人家占了,哪里还有活路。这又让我想起了尕团长李敢为和那个洪连长,不知道他们如今还活着没有,也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我这个结拜兄弟。我们这些躲在山里头的伙计弄不懂那些国家大事,我们的眼跟前只有我们这狗娃山和狗娃山周围的这一片地界,在我们的感觉中,国共两党的战争距离我们非常遥远,就像是另一个星球上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