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下晾晒_衣向东【完结】(22)

2019-03-10  作者|标签:衣向东

  “说我们到了内蒙古收到第一批货后,就让阿林押车运回来,我在那里抓紧张罗着再收一些。阿林返回后,让阿林盯着收货,我再押运两车货回来。运回来的可能是鲜货,不能堆到屋子里不管了,要找几个乡下人每天搬出来晾晒。有人来买货,就说要等我回来,第一批货运回后,也就六七天我就回来了。”黑蛋说。

  黑蛋说得很细,白猫不说话,默默地记着。

  喝了酒,吃了肉,看了一眼在家留守的白猫,挥挥手,挺进内蒙古。我是第一次出门做生意,觉得特别新鲜,有一种使命感和庄严感。

  我们带了十万块钱,我和黑蛋各带五万,都绑在腿上。

  途中,经北京转车,买好当天的车票后,离发车时间还有七个多小时,黑蛋知道我是第一次到北京,就说要带我出去转转北京城,转太多的地方时间不够,况且身上还带着这么多钱,最后选定了天安门广场。我觉得天安门广场就是北京,北京就是天安门广场。

  我们从永定门车站坐20路车到了北京站,从北京站一直走到了广场。长安街的路边,挂了许多庆祝申奥成功的广告牌,从中还能看出申奥成功后的那份狂热。我因为观看路两边楼房,或者一片草地而耽误了走路,黑蛋就催促我,说我傻乎乎的,走呀怎么不会走路了?我这时才觉得让我自卑的那个省会城市,实在太土气了,我想我回去后再走到大街上,一定不会感到心虚胆怯了,北京气派的大马路我都走过了,还有什么路不敢走?北京的人真是幸福,你看人家走路的姿势,两个鼻孔都是冲着天。

  天安门广场上正在搭建花坛,为国庆做准备,我跟在黑蛋身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金水桥上,亲切抚摸了那些汉白玉的石柱,抬头看了看天安门城楼上毛主席他老人家慈祥的面容,低头看了看金水河里有没有金鱼游动。然后,我们来到广场,在那些花坛四周转悠了半天。这时候,我看着广场上走过的一对青年男女,突然想到了杨洋,不知道杨洋是否来过这里,我想有一天我要带着杨洋在广场上走一走。

  “黑蛋哥,你带着嫂子来过吗?”

  “结婚的时候带着白猫来旅游了七八天。”

  “我和杨洋结婚的时候,也带她来旅游。”

  黑蛋突然嘿嘿地笑了,说:“你结婚的时候来旅游我相信,你带着谁来就说不好了,我敢说不是那个jì女。”

  我很不高兴地看了看他,说:“你不要这么叫她好不好?”

  黑蛋忙举了举手,表示错了,又说,“你敢不敢跟我打赌?你带着来旅游的人一定不是杨洋。”

  “我不跟你打赌,你等着瞧吧。”我说。

  我走到广场的国旗前,刚刚拽了拽拴在铁柱上的绳索,一个武警兵就喊了一声,吓得我哆嗦了一下,急忙走开。

  黑蛋比较理解我的心情,掏钱让我在旁边的照相摊位上,以天安门为背景照了一张快照,几分钟的工夫,我已经把自己的形象拿在手里欣赏了。照片刚拿到手里,给我照相的那个人提醒说,不要用手摸,等一会儿再收起来。我很小心地拢着照片的角边边,没想到一阵风chuī过来,突然的一家伙,把我手里的照片chuī跑了,当时我就“啊呀”地惊叫了一声,快速跑上去追赶被风掠走的照片。

  “站住!”在广场上游动的一个武警兵喊道。

  我不知道武警兵喊叫的是我,仍旧奔跑着追赶照片,这时候我发现两个武警兵朝我追来,有一个公安也追上来,同时,停靠在广场一边的一辆巡警车突然启动,从我的正前方拦截过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感觉到他们都是冲我而来,立即站住了,傻傻地看着他们追上来。两个武警兵每人抓住了我的一只胳膊,我的腰当即弯了下去。

  警车在我面前停下来,我紧张地说:“gān啥?我咋啦、我……”

  “上车再说!”一个公安在我的后背推了一把,两个武警把我架到车上,车立即开动了。

  我惊慌失措地喊叫:“你们要gān啥!”

  黑蛋跟在车后面跑,我挣扎着扑到窗口,想喊一声黑蛋,一个公安就对着对讲机喊:“幺八幺八,后面还有一个,立即抓获!”几个公安快速朝黑蛋扑去。

  警车离开广场不远停下来,车上的公安开始搜我身上,边搜边问,说:“你是从哪里来的?gān什么的?”正问着,一个公安的手摸到了我腿上鼓鼓囊囊的东西,立即紧张起来。

  “这是什么?!”

  不等我回答,他们已经把我的裤子卷起来,露出了我捆绑在两腿上的五万块钱。他们几个人快速地jiāo换了眼神,似乎感觉到我这个脸上还挂着稚气的人,不应该有这么多钱。

  “说!你是gān什么的!”

  “跟着黑蛋哥去内蒙古发货。”

  “发货?发什么货?”

  “huáng芪,是药材。”

  “黑蛋是谁?是后面跑的那个人?”

  “是。”

  我把自己的身份证掏出来,详细jiāo代了如何跟着黑蛋来到了天安门广场。

  公安就说:“你刚才跑什么?”

  “我追赶我的照片,我的照片被风刮走了。”

  这时候,黑蛋被两个公安带着走过来,看黑蛋的神态,已经没有事了。走到警车旁,公安让黑蛋站住了,把找到的照片递给车上的公安,说:“没事了,放他们走吧。”然后又冲我说,“别在这儿大喊大叫的,你以为这是在你们家院子里呀?”

  警车又开到广场上了,我和黑蛋惊魂未定地站在那里。黑蛋责怪我,说:“你乱跑什么?”我疑惑地看着黑蛋,说:“我跑着去追我的照片,他们就抓了我,我犯什么法了……”黑蛋瞪了我一眼说,“这些日子狗日的法轮功又到北京闹事,他们把你当成闹事的分子了。”我终于大悟,擦去头上的冷汗。黑蛋突然笑了笑,说:“操,咱们快离开这儿,你别再闹出什么洋相来。”

  我的腿有些飘忽忽的,像踩着云雾走路,很小心地离开了广场。我注意到了广场上的游客,都很安静,没有像我们省会城市大街上的人群那样大呼小叫的,就连长安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喇叭,都听不到响声,四周一切井然有序。我觉得北京就像海洋一样浩瀚深广,海洋一样波澜壮阔。

  直到坐上了火车,我还在想天安门广场上的一场虚惊,我准备回去后就讲给白猫听,她一定会觉得有意思。

  25

  我跟着黑蛋去了内蒙古的土默特右旗,这里是集中种植huáng芪的地方。我们下了火车,乘坐一辆三轮车走了很远,走到了市郊的一家旅馆停下来。我不能随意说出这家旅馆的名字,这是一家私人旅馆,旅馆不大,院子却很宽敞,能开进卡车来。黑蛋说他就是看好了这个院子,才一直住在这里,从乡下收购上来的huáng芪,就放在院子里晾晒着,等到够了装满卡车的时候,雇一辆卡车开进院子装车,安全又方便。

  旅馆的经理是个女人,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看到我们来了很兴奋,亲自把洗脚水端到我们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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