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你还不快跑。”母亲知道喝醉了酒的父亲完全有可能把我裆下的东西处理掉,母亲就显得很慌张。
我仓促地抓起了我的背包逃出了村子,背包里有几件衣物和我积攒的几百元钱,这就是我所有的家当了。
我听到父亲在身后说:“你跑,跑了再别回来,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3
我一口气跑到了县城,在几个同学家里混了几顿饭后,就混不下去了。同学的父母得知我是离家出走的人,似乎担心我长久地住下去,他们的脸上就挂出了冷冷的表情。
这时候我想到省城,省城是个大地方,一定有我闯dàng的空间。于是我在公路上搭乘了一辆车,一头扎进了八百里外的省城。
当天夜里,我学着那些在大街上捡垃圾的人,或者到省城上访的乡下人的姿态,在火车站候车室把自己的包裹朝头下一垫,倒下了疲惫的身体。
从此我结束了学生时代的所有练习,走进社会的课堂,开始我新学期的第一练习。
虽然我出生的村子属于这座城市管辖之内,但是我还是第一次走进她的怀抱。我发现这座城市和我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她的面孔这么陌生和冰冷,到处没有我栖身的地方。走在大街上,我仔细观察了属于这座城市的一些男女,其实他们长得并不比我好看,相反,他们看起来都那么疲软,似乎因为严重的睡眠不足,或者严重的缺氧,脸色冷漠而又略带烦躁情绪,总之不属于健康人的一类。
我刚逃到省城时,最初还满怀信心,但是在火车站睡了几个晚上,就开始有些恐慌了,不知道今后的路如何去走,毕竟我刚毕业,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和生存技能,我脑子里只装着一些几何图形或者抛物线之类的东西。
当然,更使我恐慌的是我发现自己的那个东西一蹶不振了,我之所以用身上仅剩下的二百多块钱做实验,就是不相信它能这么胆小,受了一次惊吓就缩头缩脑了。
现在,面对着一丝不挂的杨洋,对着这样一个美好的事物,我却什么也不能做。羞愧啃噬着我的心,我停止了哭泣,慌张地穿好衣服,把身上还剩下的一百多块钱都给了杨洋,说了声再见,又说了声再见,就要离开她的宿舍。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仔细地看我,说:“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我知道她指的是我裆下那个无能的东西,于是很内疚地告诉她:“十几天前,我不是这个样子。”
“那现在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她又追问。
我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然后说:“在这个世界上你不会再看到我这个废物了。”
她怔了很久,显然被我的讲述震惊了。后来她突然抱住我,慢慢地脱我已经穿戴整齐的衣服。
她说:“你能行的,真的,你再来一次。”
我挣扎着把她的手推开,说:“不不我不行真的不行我害怕。”
她像哄孩子似的说:“不怕,你能行,我帮你。”
这时候,我听到有人敲门,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到时间了到时间了。”
杨洋对门外说:“知道了大姐,客人还要一次。”
然后,杨洋又对我解释,说,“这是我们老板,姓柳,她现在重新计算时间了。”
我猜想杨洋是要挣我第二份钱,就告诉她我只有这么多了,而且身上没有一件值钱的物品。
她笑了,抚摸着我的身体说:“你有值钱的东西,我就要它,你给我吧。”
她用唇从我的脚开始向头部细细地吻过去,弹簧似的舌尖细碎而欢快地敲打着我的皮肤,敲打着我每一根敏感的神经,使我筛糠似的抖动着不能自已,我的一只手抓紧她圆润的肩头,指甲嵌进了肉内,渗出了血汁。她似乎没有感觉疼痛,眯着眼睛,像坠入云里雾里一般,陶醉又jīng心地吻着。做这一切时,她是那么一丝不苟,仿佛一个医生正在处理病人的伤口,也很像一个茶师在jīng心泡制一壶新茶。在她的泡制下,我身上的每一根毛孔都开始膨胀,我禁不住发出快活的尖叫。等到她感觉泡制得到了火候的时候,她开始指导我“倒茶”了,我跟随着她进入到一种梦幻里。她送给我很多鼓励的话,比如你真行,你很能gān,你让我好幸福,等等。我终于找到了感觉,很辉煌地结束了自己的处男时代。
我气喘吁吁地说:“我成功了……”
她jīng疲力竭地躺在chuáng上说:“你成功了。”
我说:“呀呀——成了。”
她朝我伸出双手说:“祝贺,祝贺你。”我们两人开始击掌,左一下右一下。
“你拍一,我拍一,咱俩是对好兄弟。”她说。
“你拍二,我拍二,咱俩是对好姐妹……”我说。
我再次看了一眼墙上那张申奥成功的宣传画,突然觉得那么亲切。
我说:“谁送你的?这张画?”
杨洋看了看宣传画,说:“买的,申奥成功的那天晚上,我在大街上买的,那天晚上我们洗脚屋不做生意了,我们柳大姐带着我们到大街上庆贺,大街上的人都快疯了,我被几个男人莫名其妙地拥抱了。”
她说着又激动起来,满脸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我笑了笑说:“你还挺爱国的。”
“你说的,谁不爱国?你不爱国吗?上一次我们申办没有成功,都是美国鬼子捣的鬼,现在我们成功了,谁还敢小看我们中国人?那天晚上,我高兴地哭了。你说,申奥成功你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祝贺我们申奥成功。”
我们两个又一次击掌。
外面第二次敲门了,我站起来告别杨洋的时候,她问我“你到哪里去呢”?本来我已经找到了去处,那就是坟墓,而现在我却不急于去那里了,我感到了活着的快乐。但是怎么活下去却不知道,于是我摇摇头。
她说:“你可以找个什么地方打工,饭店或是个体经营的工厂,那里管吃管住,可以暂时生活下去,以后再慢慢想办法,一个聪明的小伙子,还能让尿憋死?世上的路千万条,条条通罗马。”
我点点头说:“对,通罗马!”
她把我送下楼来,那个姓柳的女老板坐在楼下,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我的同时,朝杨洋伸出了手。杨洋把一百元放进柳老板手里,柳老板的目光依旧没有从我身上挪开。原来客人每次给服务小姐150元,柳老板要从中提取50元,算是给老板纳“税”,杨洋必须替我多jiāo一次“税”。
我很过意不去地看着杨洋,她读懂了我的目光,微笑着对我说:“再见了小弟弟,有空来呀。”
我仔细地看了杨洋一眼,说:“再见杨姐,你多保重。”
我们都说得很认真,那场面似乎不像jì女和嫖客的分手,倒像姐弟的依依惜别。
柳老板突然笑了,说:“小嫩鸭子哟。”
4
外面的夜色很美好,天空虽然没有月亮,却显得辽远而洁净。每一条街都像一条五颜六色的彩带,纵横jiāo错地结成一张迷人的网,这张网笼罩着许多动人的故事和许多丑陋的景象,它们都在按照既有的方式徐徐展开。远处chuī来一阵细微的风,带来了香水和脂粉的气味,还有瓜果的甜香,一起在街面上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