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认真地冲邱云飞说:我愿意。
邱云飞叹口气又说:当初你不嫁给我,要是嫁给胡参谋长,那就是另外一种样子了。柳秋莎就坚定不移地说:我不后悔,我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这时的邱云飞就想到了两个女儿,也不知柳北和柳南怎么样了。回到靠山屯不久,邱云飞就给女儿们写了信,不知为什么,两人都没有回信。
64.邱柳北在新疆
邱柳北在新疆当兵并没有吃多大的苦。她当兵不久,新兵连快结束时,军里的文艺宣传队到新兵连里挑选演员,邱柳北以一首《兰花花》被选到军宣传队。那时,上至军区,下到团级单位,都有自己的演出宣传队,军区的叫文工团,是很专业的,大都由gān部组成,军、师、团级的属于业余性质,除了宣传队长、指导员外,其他的都是战士。
刚到军宣传队的时候,柳北并不安于现状,她是怀着壮志豪情来到部队的,她要做一番事业给母亲看看。
军里的宣传队整日里gān一些唱唱跳跳、chuīchuī打打的事情,当她熟悉这一切后,她满怀的雄心渐渐枯萎了。没来新疆前,她想像自己手握钢枪站在哨位上,遇到敌特分子什么的她会挺身而出。这里的工作和她当初的想法大相径庭。她没有热情去唱去跳,她唱那首《兰花花》完全是意兴所致,结果歪打正着地被选上了。邱柳北的情绪受到了空前的影响,她打不起jīng神去唱歌、跳舞。宣传队的指导员吴满天,人长得很清秀,天生就是一副唱歌跳舞的料。吴指导员就找邱柳北谈话,他说:小邱,你是个高中生,歌又唱得好,以后会大有作为的。
那时的高中生并不多,所以高中生走到哪里都很吃香。邱柳北就低着头说:指导员,我要下部队去当一名真正的战士。
吴指导员真正知道了邱柳北的动机后,做邱柳北思想政治工作的劲头倒上来了,直讲得口gān舌燥了,才热切地问:小邱同志,你想通了吗?
邱柳北说:我还是要下部队,当一名合格的战士。
吴指导员没想到,自己碰上了这么难缠的兵。他已经找邱柳北谈了五六次话了,邱柳北就是那一句话。两人你来我往地便展开了拉锯战和持久战。当然,指导员和邱柳北谈话做思想工作,是在业余时间。在没有得到领导首肯的前提下,邱柳北的唱歌跳舞以及正常训练仍是要进行的。
这一阵子邱柳北情绪不高,每次面对父亲的来信,她不知说什么,多数情况下,她只是三言两语地报个平安。就在邱柳北苦闷、彷徨的时候,她认识了夏天来。夏天来比邱柳北早一年入伍,也是个高中生,他在宣传队里是男声独唱,他的保留节目是《打靶归来》和《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夏天来嗓音宽阔、雄厚,乐感很好,人也生得眉清目秀,高高的个子,深得宣传队女兵们的喜欢。他的身边经常有一些女兵小夏小夏地喊,他似乎也很愿意和女兵们打成一片。邱柳北从来不和男兵说笑,甚至连女兵也爱答不理的。在这之前,她对夏天来也没有太深的印象,只知道他叫夏天来。
那天训练完,大家一哄而散地跑回宿舍去冲凉了。夏天来没有走,每次训练完他差不多是最后一个离开,他要关窗子,打扫卫生。邱柳北也没急着走,她怕指导员又拉住她去谈话。两个人便落在了后面。夏天来关完窗子就看见了她,她正准备走出去。这时夏天来叫住了她:你为什么总不高兴?她不说话地望着他,夏天来又说:邱柳北,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邱柳北就冲他睁大了眼睛。他说:你不喜欢咱们宣传队,你想下部队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这是她冲他说的第一句话。没想到的是,他冲她笑了,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你和我当初的想法一样,我刚当兵那会儿,也像你这么想来着,后来我发现我的想法很幼稚,因为在哪里都是为人民服务。
邱柳北没说话,她想:这个夏天来终于被指导员俘虏了,他现在说话的口气和指导员如出一辙。她没必要和他说什么,扭头便走。他锁上门,跟在她身后说:我写过血书,也泡过病号,我弄的动静比你大。
她停下来,认真地问:那你为什么没有成功?
夏天来说:后来我爱上了咱们的宣传队,在这里我找到了实现理想的价值。她长吁了口气,心想:他果然背叛了自己。她咬着牙说:我不会当叛徒的,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他吃惊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祝你成功。说完,他迈着大步从她身旁走了过去。让邱柳北没有料到的是,就是这个夏天来在她未来的生活中,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让她幸福过,也让她痛苦过,最后又走向成熟。
65.一下子就想开了
邱柳北有了那次和夏天来不同凡响的接触后,不知为什么,她开始留意夏天来了。不久,两人被指导员安排在一起排练男女声二重唱。指导员之所以下大决心和毅力劝说邱柳北留在宣传队,他是有目的的,他要把邱柳北培养成宣传队的台柱子。
一天,他们在操场的树yīn下排练,夏天来唱得很饱满,生情并茂的样子,邱柳北却提不起jīng神,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夏天来看出来了,便说:咱们不唱了,说说我的过去吧。
邱柳北对这个早她一年入伍的夏天来发生了兴趣,她睁大眼睛望着他。夏天来就说:我选择来新疆当兵,是因为它是祖国的最前哨,可新兵连结束后我却到了宣传队,这算什么事?
她说:那后来你为什么又愿意在这里了呢?这是她最关心也是最想听的。
他说:我下部队演出去过哨所,那里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现在我认为作为一个士兵,在哪里都是祖国的最前沿,如果有一天真正打仗了,到那时,我们拿起枪走向战场也不迟。简单的几句话,让她似乎一下子就想开了。指导员找她谈过无数次,能讲到的都讲了,可她并没有被指导员说服,反而更想下到部队,下到最基层去。这话从夏天来嘴里说出来了,她心里的什么东西就被触动了。那天她望着他,望出了内容和希望。这时夏天来就不失时机地说:咱们再唱一遍。这次,两人的感情都很充沛,配合得天衣无缝,吸引了不少从操场路过的官兵。从此,夏天来在邱柳北的心里有了立足之地。
一天早晨,邱柳北起来绕着操场跑步,她远远地看见夏天来站在操场上的一棵树下,冲着远方大声地说着什么,直到她跑到近前,才听到他在大声地朗读高尔基的《海燕》。他是那么地投入,她停在那里,神情激动地望着他,后来竟不知不觉地和他一起朗诵起来。直到朗诵完了,他才惊奇地发现了她。她冲他笑笑,又朗诵了一首莱蒙托夫的《帆》。然后两人就那么久久地凝望着,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发现了晶亮的东西。那天,他们没有说更多的话就分手了。
以后,他们开始留意起对方来,不论是排练的时候,还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们的目光经常碰在一起,很快他们又躲开那目光。邱柳北一碰到夏天来的目光,总是脸热心跳的,心里慌得不行,然后她就大声地和女兵们说话,来掩饰心里的慌乱。那些日子,邱柳北兴奋的同时又莫名地伤感。她不清楚,这样的情绪来自何方,又要流到哪里去。她睁眼闭眼的总会想起夏天来,由夏天来她又想到了父亲邱云飞,她从夏天来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他觉得两个人很像,究竟哪里像,她一时又说不出来。她经常在夜里大睁着眼睛思索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