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这叫不打不相识。刚才王金发已跟我说了。联络龙华会之事,就由我帮你办好了 。”老头儿接着说道 :“你们这些革命党,gān起事总是说打就打,说停就停,往往东边起来了,西边还不知道,等东边被人打败了,西边才响应,上海、湖南起事就吃了这个大亏,白损失我们千把号兄弟 。”
秋瑾心里着急,可是却只能恭敬听着。
老头又说 :“这几年,我和你们同盟会的人共过几件事,你们敢拼敢打,叫人佩服。可说来说去不是单枪匹马,暗杀一两个清官,就是只顾联络官府,jiāo结显贵,从官军内部打主意。一句话,看不起泥腿子哥们儿。结果许多老百姓都不知道革命党是gān什么的。”
秋瑾听老人家讲得似乎很有道理,便慡快地说:“老人家放心,这回我们一定同心协力,有难同当,有福共享,谁也忘不了谁 。”
王金发在一旁有些着急 :“老管事,不要说这些了,秋瑾女侠还急着去找龙华会的弟兄呢 。”
“那好办!我陪她一起去 。”老人看了看又说道:“只是她一个读书人面孔,我们一起走不方便。这样,你先走,我随后跟着,管保误不了事 。”
秋瑾于是向王金发告别,随了老头子往外走去。
经过一个月奔波,秋瑾终于将各县会党联系妥当,到丙午年端午节这天,秋瑾回到大通学堂。
她刚到教长室坐下,竺绍康从外面奔了进来。他见没有别人,便压低声音对秋瑾说 ,“杭州蒋标统派人送来一批新武器 。”
“噢,”秋瑾一惊,“现在在哪儿 ?”
“它们装在永庆戏班的戏箱里。这个戏班子现在正在绍兴城里唱戏,戏子们没地歇,就住在大通教室,这样就把东西送过来了 。”竺绍康慢慢地说道。
“这可太好了。带我去看看 。”秋瑾说着便站了起来。
竺绍康领秋瑾来到一间不大的教室,开了锁进去,靠四壁放着各式道具,刀枪剑戟,墙上挂着一些戏衣、戏帽。房子中间放了五个不大的箱子。竺绍康走到戏箱旁,戏箱上贴着红纸封条,上写“丙午端午封箱大吉”。竺绍康撕去封条,打开一只箱子 ,里面装满了枪支。秋瑾拿出一管,检查了一下,重新放进去。惊喜地说道 :“好,好,有了这些东西,何事不愁?只是你要将此妥善保管,不可出事 。”
“我准备今晚就将它们转移到大通寺去,等起事之日,再拿出来。噢,对了,这几天绍兴城里不知谁贴出画儿,说大通是革命党据点,听说府里已对我们注意了。这几天,我整日都提心吊胆 。”竺绍康说道。
“你不用担心,尽快把这些东西转移。我想贵福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秋瑾说着,随竺绍康锁了门出来了。
晚上,秋瑾以看戏为由,到城里去了一遭,果然发现在街头几处贴了大通学生要起义的标语,她不禁一惊,莫非真的有人走露了风声,看来以后是真的要小心一点了。
此后的几天里,秋瑾又跟往常一样,早起晚归,监督学生训练。五月初十是星期一,秋瑾一大早就来 到大校场,只见学生摸爬滚打,一丝不苟,秋瑾非常高兴。她对身旁一位教员说 :“你看这些学生能打仗吗 ?”
教员道 :“能,绝对能。这些学生大半来自山乡,都能吃苦,爬山、泅水,没有一点儿问题 。”
过了一会儿,秋瑾问 ,“如果让女学生来学习兵操,你看行吗 ?”
教员摇摇头,苦笑了一声,说 :“这很难。那些女学生能来上课已属不易,让她们来上体操,恐怕她们自己就没这个胆量。再说 ,外面的人听说了 ,也会……”
秋瑾打断了他:“我试试看吧 !中国的女子也应该能吃苦,能打仗才行 。”
正当两人说话之际,忽然远远一匹马飞奔而来,等走近了,才看清是大通新来的教员程毅。秋瑾赶忙迎了上去。
程毅跳下马,紧张地跑到秋瑾跟前耳语几句,秋瑾惊叫一声 :“有这样的事?快走 !”说着,便赶忙牵来马与程毅一起飞驰而去。
原来,程毅从杭州的内线得消息,浙江巡抚张曾扬,接到密报说大通学堂自成立以来,与会党往来频繁,可能是革命党据点,听说最近又搞到一批货物,说不定是武器弹药。于是张曾扬派了一名统带领一标 人马来绍兴责成贵福搜查大通。现在,贵福已领着人马从绍兴府奔大通学堂而来。程毅得到消息,马上叫几个人把新买的几箱子弹转移走,才到校场来找秋瑾。
秋瑾急匆匆赶回学校,有人来报,贵福已经来了,她定了定神,换上一件白竹布长衫,出去迎接。
贵福今天一脸严肃,看到秋瑾,便说 :“秋督办,今天到这里我想陪统带大人来大通参观参观,主要看看新学的样儿,你领我们到处走走吧 。”说着一努嘴,身后的士兵呼啦四面散开,守住学堂前门、后门、过道、侧堂,不准任何人出入,大通学堂空气顿时紧张起来,一帮教员一个个心惊胆战。
秋瑾若无其事地领着贵福和统带参观了教室、操场,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库房。又在校园转了一圈,到了盛德堂门前,她却绕了过去。贵福见秋瑾不愿进盛德堂,便停住脚 ,对统带说 :“这里也要看看,”说着,一脚已上了盛德堂台阶,又回头冲秋瑾笑了笑。
秋瑾显得有点慌乱,说 :“世伯大人,前次开学典礼就在这里举行,世伯大人已经看过了 。”
贵福收起笑容,两眼紧盯秋瑾:“上次过于忙乱,不曾看个仔细,这次倒要着实瞧瞧 。”
秋瑾犹豫了一下,叫人打开了锁。贵福迈脚进去,一帮人也都呼啦一拥而入,只见盛德堂内窗明几净,十分清洁,四周空dàngdàng并无一物。贵福抬头望去,大 厅正中的金漆长匾写着“盛德堂”三个字,下面供着孔子的牌位,两边挂着一幅对联,正是他上次亲自书写送给大通学堂的,此时挂在孔子牌位两侧,贵福不禁红起脸来。
秋瑾忙低下头,装作不好意思 ,“世伯大人这副对联,小侄十分喜欢。如今擅自移到孔子神位两侧,意思是要学生朝夕记住世伯大人垂训,方才因为怕您知道,故不敢开门 。”说着秋瑾又后退一步,垂首作出甘受训斥之态。
贵福不知是乐是愧,喃喃道 :“放在先师牌位之侧,太僭越规矩了,愚伯不敢,不敢啊 。”他心里盘算,难道秋瑾刚才失态,真的与此有关?
出了盛德堂,贵福试探问道 :“我听说你经常带学生到大校场练兵操、练实弹,不知用的什么枪啊 ?”
秋瑾哈哈大笑,毫不介意地说 :“我们大通学堂自有真刀真枪,训练器械也一应俱全。世伯大人,是否让小侄带您到枪械库去一看 ?”
“噢 ?”贵福不禁一惊,忙道:“还有弹药库?快去看看 。”
秋瑾不慌不忙,领贵福一gān人来到东厢一间小屋,她掏出钥匙,打开铁锁,贵福等人都随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