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引自千里之外的沧朗之水淹没菜地、包围温室,地头上的四个大集装箱
也发发可危,而我束手无策只能任滔滔清流滚滚东去。美国没有修水沟随叫随到的
义工徐虎,只有一手jiāo钱、一手jiāo货的“大灰láng”。
大水流了一天一夜,淹了唐氏农场
次日清晨,取得了付款授权的我打电话给前一天见死不救的杰克,告诉他流了
一天一夜的大水已bī上86号公路直奔墨西哥,说不定会引发边境战争。他听说钱已
搞定,忙不迭地朝我大喊:“小子你别喊,我的人马上就到广‘杰克的人认钱,可
一旦gān起活儿来也真不要命。他们一个接一个开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机器打着转几冲
进农场,裤腿来不及卷就瞪着浊流直奔地头。
满头泥水的杰克检查了水底下的灾情后,朝面色铁青的我讪笑着,说情况并不
太糟,仅仅是阀门碎了,换个阀门1000美元,把破口封死要500 美元,这仅是材料
费,人工按每人每小时30美元另算。看着杰克身后七长八短、虎视眈眈的一帮壮汉
足可以组织一个连,我赶忙表示我仅希望尽快封死喷水的破dòng,并不想整旧如新,
因为这块菜地我已不打算再种。杰克表示理解,他说他虽然靠别人闹水灾赚钱,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言罢,赵钱孙李地点了四条大汉,让他们帮我“封口”,其
余的发动各色机器,轰鸣而去。
留下四位中的头儿名叫麦尔考,有给排水硕士学位,刚满24岁已是远近闻名的
堵漏专家。他生于斯长于斯,声称还要死于斯,南加利福尼亚的万顷良田、星罗棋
布的地下灌溉网络是他的衣食父母。据他介绍,美国农民种地除像我二伯采用地下
水管加明渠浇地外,还有喷灌、滴灌等多种方式。目标只有一个——用先进的科技
和有限的人力、水力资源,滋养更多的土地,生产更多的农产品,提高经济效益。
加利福尼亚是现代科技在亚热带沙漠创造的一个神话,用科学的水利设施把大沙漠
变成世界上最重要的农业区。
麦尔考自称也是我二伯的朋友:“唐博士人缘不错,他种菜从来不卖,总是请
别人来参观,听到别人称赞他的菜种得好,就高兴得手舞足蹈。唐博士一高兴就让
别人摘菜吃,只是得让他在一旁看着。尽管他脾气怪异,可我们都愿意给他gān活,
也都常吃他的新鲜菜。”
麦尔考自诩是真正专业水平,有一手在湍急的水流中补漏的绝技。他先命令其
余三位打开附近农田的所有阀门,以减小破dòng处的水压,又用剪刀剪了一块直径约
8 英寸的铁皮,正中打了一个小孔,中间拴上一根细铁丝,迎着勃起的水柱捅了下
去。奇迹发生了,刚才还喷薄而出的水柱突然消失,变成汩汩涌动的暗流。随后,
麦尔考用双手将塑料桶中的特殊水泥和成面团状,一点一点地塞进水中,神情专注
像在修补一件古董。由于他双手双臂埋在水中我看不到他如何操作,问他其中奥妙
他也只笑而不答,眼看着水流渐小最后变成一潭清波,风平làng静。
就在我专心欣赏麦尔考大禹治水的神功之际,忽然感到双腿灼烧般奇痛无比,
俯身看时,至少有10万只南美红蚂蚁已顺着双腿呼啸而上,原来我正站在高坡的蚂 18/94 首页上一页1617181920212223下一页尾页
蚁窝里。慌乱中,我双手乱拍,弄得满身全是这种怪物。麦尔考在一旁高声大喊:
“快跳到深水中去!”我慌不择路一头扎进浑浊的水沟,摇头摆尾奋力挣扎,游出
老远才钻出水面。回首看时,成团的南美红蚂蚁在水面挣扎,如一团红色的油漆在
骄阳下不断改变形状和色彩,逐流而去。
美国牛仔嘲笑二伯“发明了无籽西瓜,所以自己也没籽
为帮我尽快完成从一无所有的劳苦大众到美国农场主的蜕变、专心务农扎根边
疆热爱新大陆,二大妈特地从旧金山请来我的堂兄曾会。后曾会比我大两岁,是我
爷爷八哥的第六个孙子。他爷爷即我八公虽和我爷爷一母同胞,且同为京师大学堂
毕业,可八公由于放洋早稻田大学,而与我爷爷“性相近习相远”。曾会的爷爷经
商,做官一直做到黑龙江财政厅长、大清银行总办;我爷爷则捐了无锡祖产办了十
几所学校,最后皈依佛门。堂兄禀承他爷遗风,在密西西比大学读完机械硕士,毅
然辍学西迁,在离硅谷不远的旧金山湾区开起了电脑公司。当时,曾会是唐家我这
一辈惟一生儿子的男丁,正四处兜售美国新版的《毗陵唐氏家谱》,逢人便说:
“男人在家谱中占一格,女人不占格。”
chūn风得意的曾会从旧金山飞至圣迭戈,租了一辆大福特径直开到唐氏农场大门
口,这才用移动电话通知我打开大门。
自诩通诸美国商务的堂兄直到陪我下农场,才领教美国西部牛仔务农的蛮莽、
làng漫、无序。那天下午,我像刚攻占了阵地的野战排长,开着福特卡车带堂兄巡视
我尚未完全巡视过的农场。沿着被南加州烈日晒得打蔫的简易公路飞驰,四轮dàng起
huáng尘,激起我尚古怀旧的豪情。我告诉曾会,二伯生前为联结农场到加州86号公路,
特地修筑了这条私人公路,并在路两侧种上橄榄树。他生前立下遗言,绝不可卖农
场,更不许卖这条路。
转过一片橙子林,我突然发现有两辆陌生的轻型卡车正停在树影里,四条袒胸
露背、面容凶狠的恶汉正坐在树下喝冰镇啤酒。在曾会眼中,我一直是海湾战争的
英雄,为在堂兄面前保持我的神勇形象,我必须理直气壮像个西部农场主。我壮着
胆把车一直开到酒鬼们的酒瓶前,才一脚把刹车踏板踩到底。
还没等我开口,四条大汉已一跃而起,一齐扑向我的车,满嘴酒气异口同声地
责问我为什么私闯他人土地。弄得我满腔愤怒又疑惑不解:“难道这里不是唐氏农
场?”“当然是,”领头的小子头发胡子擀了毡,“唐博士死了,我们正在保卫他
的土地。”另一个漳头鼠目的家伙补充说:“唐博士是个种没籽西瓜的中国老头儿,
他发明了没籽西瓜,所以自己也没籽儿。”话音未落,坐在车中的曾会“砰”地撞
开车门直扑獐头,怒目圆睁:“谁说他没籽儿,我们就是他的籽儿!”我爷爷在世
时一直说我脾气太bào,我上大学离家住校时,爷爷特地手书:“师曾学国际政治,
为大使、为外长,周旋坛访、学习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平心静气,和颜悦色,以
理服人,耐心处事。喜怒不形于色,不可稍躁,不可稍骄。”可我北大毕业后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