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已经在等他们了。
一见面,毛泽东就说:“你们回来了好。我就等着你们的情况呢!”
柯庆施说:“我作自我批评,我因为有别的工作,没有去成,主席您知道。”
毛泽东说:“不要你讲,听他们的。”
江渭清听曾希圣汇报的时候,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调查来的实际情况讲给毛泽东听,不管那些情况是不是yīn暗面,因为主席是要听真实情况的。
一时走了神,毛泽东又在叫他:
“渭清,你呢?”
江渭清赶忙回答:“我和陈光到了武进在一个村子待了几天,有个支部书记给我很大启发。”
“这个支部书记讲了什么?”
“他说,今天人民公社搞得这么大,出现了浮夸风,平调风,主要原因是三个误解。”
“哪三个误解?”
毛泽东听的十分认真,这时候你休想来点什么假的,他的眼睛你是骗不了的。
江渭清沉住气,将一个农村党支部书记的话复述给党的最高领袖听:
“在农村,现在有三个误解:第一,我们把社会主义误认为是共产主义;第二,我们把现在的集体所有制误解为全民所有制;第三,我们把社会主义的按劳分配误解为共主主义的按需分配。”听到这里,毛泽东放下手中的钢笔,对在座的人说:“这个支部书记有马列主义呀!”
江渭清又把农村支部书记、大队长们的意见,进行了简要的概括——现在的问题是三个不相适应——这三个不相适应是因为前面的三个误解造成的。
“说说哪三个不相适应?”
“首先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不相适应,公社所有制,不是机械化的生产力,而是耕牛的生产力;第二,是现阶段人们的觉悟水平与生产关系不相适应,农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适应不了一大二公的生产关系;第三,我们的gān部的管理水平与农业大生产不相适应。这个问题很明显,农村gān部的管理水平,从互助组,合作社,一下子过渡到人民公社,怎么能适应得了?”
听完江渭清的汇报,毛泽东站起来,又说一句:“这个支部书记有水平!”
听到毛泽东这么讲,江渭清十分兴奋,他对毛泽东说:“现在,农村基层的同志,都希望中央能有个正确的决策,帮助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好,我们很快就开会,是要解决这些实际问题。”
不久,中共中央在郑州召开了第二次郑州会议,毛泽东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他指出:
公社在1958年秋成立之后,刮起一阵“共产风”。主要内容有三条,一是贫富拉平;二是积累太多,义务劳动太多;三是“共”各种产。在公社范围内实行贫富拉平,平均分配;对生产队的财产无代价地上调;银行方面,也把许多农村中的贷款一律收回。“一平、二调、三收款”引起广大农民的很大恐慌,这是我们目前同农民关系中的一个最根本问题。整社3个月没有整到痛处,隔靴抓痒,瞒产私分,劳动力外逃,磨洋工,这是在座诸公政策错误的结果。不是人家本位主义,而是我们犯了冒险主义。问题是我们在生产关系的改进方面,前进的过远了一点,下面的同志把公社、生产大队、生产队三级所有制之间的区别模糊了,实际上,否认了生产队(或者生产大队)大体相当于原来的(高级社)的所有制,这就不可避免地要引起广大农民的坚决抵抗。现在搞的公社所有制是破坏生产的,是危险的政策,应基本上是生产队所有制,要出安民告示,我们在党内的主要锋芒还要反“左”。
毛泽东的这些话,肯定是吸取了来自基层的意见,这其中有没有那个支部书记的意见,我们没有考证,但他的话中的确讲到了误解,讲到了不相适应。
经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怎样评价郑州会议,人们可以有各种各样的看法,但毛泽东的这种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的态度,则是值得人们效法的。
说到这一点,江渭清总要重复毛泽东的一句话,毛泽东说过:
中央是个加工厂,原材料来自各省,根据各省提供的材料,制成成品。你们提供的是优质材料,就加工成优质产品,你们提供的是劣质材料,就加工出劣质产品。
毛泽东的话可谓语重心长。
敢唱反调的大将huáng克诚
在庐山会议上,他明知唱“反调”不会有好结果,但他还是说了真话,甚至在毛泽东请他吃饭的时候,他还和毛泽东争论。
如果说huáng克诚在革命队伍中敢唱“反调”,那么,该从什么时候算起呢?他因为唱“反调”被撤职的事情,恐怕不下十次。
到了晚年,huáng克诚又受命出任中纪委常务书记,在此期间,他有过两个讲话,一个是对毛泽东,一个是对林彪。
说起huáng克诚大将,熟悉他的人会告诉你他的两个很不雅的绰号——“huáng瞎子”和“huáng老头子”。
叫他“huáng瞎子”是因为他的眼睛高度近视,没了眼镜就模糊一片。有时候夜行军,前面的人说有坑,要跳一下,他就跟着蹦。有一次前面的小鬼和他开玩笑,没有坑也跳一跳,他在后面也跟着一蹦一跳,逗得人们直乐。还有一次,他看到前面有个影子,以为是他们司令部的什么人,就拍着那人说:“小伙子,好好走!”人们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那是一匹白马的屁股……
叫他“huáng老头子”,是因为他有气管炎,咳起来很厉害,再加上他又不注意衣着打扮,有时候和农村的老人别无二致。
这里说两个故事。一次,他到十旅的司令部去。到了门口,站岗的卫兵不让他进去,说这个老头子要找谁?他说,我要找你们的刘震司令!人家不给找。后来就惊动了刘震,他出来一看,是huáng克诚,就说:“这是huáng师长!”
经过1959年的磨难,他又重新工作后,到总后去找洪学智。卫兵又把他拦住,问:“你这个老头子要找谁?”他说:“我找你们部长。”人家说什么也不信。他说,你们找他来问问……
别看huáng克诚的身体不是很好,“他的骨头却是很硬的!”这在党内外有口皆碑。他一生坎坷,多次挨整,但秉性不改,还是敢说,敢讲,敢唱反调。
在中国历史上,不乏忠心耿耿、犯颜直谏的忠臣。huáng克诚与他们有相同之处,但又有很大的不同。用他的话说,就是“一个共产党人,只要是出以公心,就应该敢讲话”。
在党内生活很不正常的日子里,人们常常慨叹,现在谁还敢唱“反调”啊!这足以说明唱反调之艰难。我们这里记述的正是这位huáng克诚大将敢唱“反调”的几件事。
在庐山会议上,他明知唱“反调”不会有好结果,但他还是说了真话,甚至在毛泽东请他吃饭的时候,他还和毛泽东争论。
他是被毛泽东电召上山的。
上山前,他曾经到过湖南农村,也见到过彭老总写给毛泽东的信中所反映的情况。说实在的,他是反对“大跃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