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怀仁堂_董保存【完结】(51)

2019-03-10  作者|标签:董保存

  谭震林不吃这一套,手拍着座椅,说:“我不要她保!我是为党工作,不是为她一个人工作!”

  当时,如果有江青出面保谁,谁自然就有了一顶保护伞。谭震林却坚决不要。在场的陈伯达、王力等人都对谭震林的态度表示“义愤”,叽叽咕咕,也没敢大声说。

  谭震林越说越来气,他站起来,拿了大衣说:“让你们这些人gān吧,我不gān了!”

  他跨出一步,又回过头来说:“砍脑袋,坐监牢,开除党籍,也要斗争到底!”

  他边说边往外走。政治局常委的大碰头会就要出现有人愤然退席的局面。

  人微言轻,会议召集人周恩来,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他深知这其中的利害,他不能让谭震林这样离开会场。

  周恩来站起身,很严厉地说:“谭震林同志,你回来!”

  陈毅元帅也劝他:“谭老板,不要走,要留在里面斗争!”

  看着几位老战友,谭震林似乎明白了什么。陈老总说得有道理,是要留在里面斗争啊!他放下了皮包。

  陈毅元帅借题发挥,讲了一段也相当厉害的话:

  “这些家伙上台(指蒯大富之类),就是要搞修正主义。”

  说到此处,他望了周恩来总理一眼。总理的脸色很严肃,紧抿的嘴角好像在说:陈老总,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陈毅的脾气,在一定的程度上和谭震林有相似的地方,说起话来,一发而不可收。他又把“文化大革命”和延安整风扯到了一起,意思很明确,就是对整风运动中极“左”的做法不满。他对周恩来说:“总理在延安时不是挨整的吗?”

  周恩来说:“我应该检讨,当时是整得对的嘛。”

  陈毅又转向康生,说:“康生同志也被整。”

  康生眼镜后面的眼珠子一转,说:“当时我是总学委主任,我不是挨整的。当时我是批评过总理的。”

  康生可谓旗帜鲜明,给陈毅一个“下不来台”。

  陈毅不管他是什么态度,依旧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历史将证明到底谁是反对毛主席的。以后还要看,还会证明。斯大林不是把班jiāo给了赫鲁晓夫,搞修正主义吗?”

  周恩来接过话茬,说:“所以才搞文化大革命嘛!……”

  余秋里站了起来,他说:“这样对待老gān部,怎么行!计委不给我道歉,我就不去检讨!”

  谢富治说:“你们不要这样讲,文化革命小组的同志,经常讲谭老板的好话,这我们都是听到的。”

  李先念抢白他一句:“你不要在这里和稀泥!”

  阵垒已经十分分明,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此时已经没有调和的余地了。

  李先念操着浓重的湖北腔,指责“中央文革”:“现在是全国范围的大bī供信。中学生组织的‘联动’,怎么是反动组织呢?都是十几岁的娃娃!”

  谭震林留在会上,他的气没有消,也不可能消,说话的口气依旧:“我从来没有哭过,现在哭了三次。哭都没地方哭,又有秘书,又有孩子。”

  “我也哭过几次。”

  谭震林拍着手里的皮包,说:“从井冈山到现在,你们检查一下,我哪一点反对毛主席!”

  谢富治说:“是啊,是啊。我们不要从个人出发,要从全党的利益出发。”

  “我不是为自己,是为整个老gān部,是为整个党!”

  谭震林把谢富治顶了个哑口无言。

  李先念接着说:“就是从《红旗》13期社论开始,那样大规模地在群众中进行两条路线斗争。还有什么大串联,老gān部统统被打倒了!”

  周恩来对康生说:“这么大的问题,你们也不打个招呼,送给我们看看。”

  康生说:“我不知道,我没有看。”

  周恩来又问陈伯达:“你看过没有?”

  陈伯达忙说:“我也没有看。”

  他们所说的《红旗》13期社论,题为《在毛泽东思想的大路上前进》,其主要jīng神是:有些地方,有些单位,两条路线的斗争还是很尖锐、很复杂的。有极少数人采取新的形式欺骗群众,对抗十六条,顽固地坚持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极力采取挑动群众斗群众的形式,去达到他们的目的……这篇社论发表前,陈伯达、康生都看过。见到老同志们如此激烈地反对这篇社论,他们又都改口说没看过。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他们这类政客惯用的伎俩。

  谭震林的思路,随着李先念的话题扯到了瞒着中央批发军委、总政《关于军队院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紧急指示》。他说:“10月5日的紧急指示是什么?我看消极面是主要的!”

  ……

  问题越扯越多,话越说越长,当时在场的张chūn桥、姚文元、王力等人只是低头记录。他们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面。

  本来预定研究的“抓革命,促生产”的议题也只好作罢。……

  从紧跟到低触再到抗争,谭震林经

  历痛苦的思想斗争,决定要公开反击。

  谭老板因“二月逆流”而声名大震。

  说起二月抗争,笔者访问过的几个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都伸起大拇指,说谭老板同江青反革命集团斗争是“这个”!

  是的,听听怀仁堂里“就是砍头坐牢也要斗争到底!”的铿锵之声,你就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物。

  然而,谭老板为什么会这样gān?他为什么敢这样gān?这其中有多少必然的因素?又有多少偶然的因素?“文化大革命”以来他的思想脉络是怎样的?都是人们关注的问题。

  为了解开这其中的谜,笔者曾经往返于北京的小胡同、上海的大马路,寻找一个又一个的知情人士,终于有了一些感性的认识,弄清了谭老板在此前后的言行及思想轨迹。

  假如说,谭老板从“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就反对这场史无前例的大动乱,那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谭老板本人也反对这种说法。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烈火刚刚点燃的时候,谭老板和许多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一样,并不了解毛泽东发动这场运动的真正意图,也没料到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权势会那么迅速地膨胀并祸国殃民。他们出于对毛泽东的尊敬和崇拜,努力使自己的思想与毛泽东的讲话、指示合拍。那段时间里,他们的确是在“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投身在这场“反修防修,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中来。

  对此,谭震林曾经说过,刚开始,我们不了解主席的态度,“文化大革命”搞到什么程度,要达到什么目的。对江青、陈伯达、康生等人的所作所为看不惯,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我们弄不清是毛主席的意图,还是他们自作主张。

  刘少奇、邓小平主持中央工作,向大专院校派工作组的时候,谭震林也曾决定向农业口所属院校派工作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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