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仪和》也."孔子的功劳,则是在礼坏乐崩的chūn秋时期"订礼正乐".
《礼记》则是孔子弟子"七十二之徒共撰所闻",其中"或录旧礼之义,或录变礼所由,或兼记体履,或杂序得失",《礼记》是礼乐原理的理论阐述,无怪乎孔颖达要取它来代表"礼经"了.
孔颖达论《chūn秋》说:"《chūn秋》者,纪人君动作之务,是古史职之书."(《chūn秋正义序》,下同)《chūn秋》就其本源上讲,不外乎史官记事的史书.然而记事之中有书法存焉,那就是褒善贬恶,而褒贬的标准则是礼义,故《chūn秋》即是礼乐原理的具体运用.通过叙事来寓褒贬,通过褒贬来宣传礼法,这就是《chūn秋》
的主题思想.孔颖达说:chūn秋之时,"下陵上替,内叛外侵,九域骚然,三纲遂绝",阶级矛盾,民族矛盾,社会治安,伦理道德,无一不尖锐对立,十分混乱.孔子生逢乱世,心怀大圣,"想垂之以法则无位,正之以武则无兵,赏之以利则无财,说之以道则不用",读书人一无所有,只有将满腔热情与愤懑诉诸笔端,著书立说以存其正论.因鲁史所记多有得失善恶之行,故依据经法来一一加以绳正,予以褒贬.
他的褒贬十分贴切准确,令人信眼,"一字所嘉,有同华衮之赠,一言所黜,无异萧斧之诛!"真是威力无比,一枝秃笔胜过十万雄兵!
自从孔子死后,对六经的论述虽然时见载籍,但都没有孔颖达评说得这样全面具体、影响深远.郑玄、王肃遍注群经,容或有较系统的论述(如郑氏《六艺论》),但现在大都失传,不像孔氏诸说保存完整.自从唐代将《五经正义》颁行天下后,迄至北宋数百年间,孔颖达那平实详正的经论便成为后学诸儒奉行的正统理论,即使后代已重订《五经大全》,《五经正义》的观点也常常作为传统的说法来加以引证.它跨宋逾明,直到清朝,仍然作为《十三经注疏》中的主体内容刊刻不绝.如果要考察中国古籍的版本之最,《五经正义》毫无疑问将雄居榜首.其发行之广,影响之深,已远远超出了唐统治者统一经说以利科举考试的初衷,进而对整个中国经学的统一和规范工作作出了特殊贡献.当然,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书也无尽善尽美之作.尽管《五经正义》已经经过通人指责、复审考校,但仍然难免小疵.前人常指责正义的失误有三:"曰彼此互异,曰曲徇注文,曰杂引谶纬."(皮锡瑞《经学历史》)曲徇注文,指正义完全以注文之是非为是非,凡注文所言,必尽量反复为之疏通证明,有时甚至对错误的注解也不加驳证,反而曲为之说.这当然不合乎科学jīng神,但是疏家之义,本不破注,更不驳注,因此皇侃为《礼记》郑玄注作疏,时规郑失,孔颖达反而讥他"狐死不首其丘,叶落不归其本"(《礼记正义序》),失去疏家本旨;刘炫作《chūn秋左氏传》疏,用杜注却匡杜失,孔颖达也斥责他"蠹生于木还食其木,非其理也."(《chūn秋正义序》)于是将他驳杜之处一一刊去.可见曲徇注文正合疏家规矩.至于杂引谶文,也要区别对待,谶文固多为伪托,义理浮浅,当然不足为据;但是谶文也有很多两汉经师讲经遗说,说是孔子之遗,固然虚妄,但义理jīng深,而又合乎孔子思想者,有利于封建道德者,引之又何妨?"三纲"之说见于《礼纬含文嘉》,"易兼三义"之说见于《易纬·乾凿度》,多jīng妙绝伦,堪为仪则.论者又说正义前后互歧,究其原因,在于所据经注和疏本不同,原作者各有所尚,正义有时也因之以存异说.如《易》、《书》正义多引谶文,而《chūn秋》正义又驳谶甚详,诸书对纬说态度就不一样,徒烦读者视听.但这些对于洋洋洒洒数百万言的《五经正义》来说,毕竟是白璧微瑕,大纯小疵,丝毫无损于《五经正义》统一经学,垂教百世的历史功绩.
(舒大刚 撰)
主要参考书
1.《旧唐书·孔颖达传》
2.《新唐书·儒学上》
3.《五经正义》《十三经注疏》本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
下一篇 回目录
盛唐三贤 啖助·赵匡·陆淳
唐代中叶,学术界兴起了一个新《chūn秋》学派.这个学派以啖助、赵匡为先驱,陆淳集大成,对当时学术界产生过很大影响.宋人陈振孙以为:"汉儒以来言《chūn秋》者推宗三传,三传之外,能卓然有见于千载之后者,自啖氏始,不可没也."[注]清末皮锡瑞也说:"《chūn秋》杂采三传,自啖助始."又说:"今世所传合三传为一书者,自唐陆淳《chūn秋纂例》始.""淳本啖助、赵匡之说,杂采三传,以意去取,合为一书,变专门为通学,是《chūn秋》经学一大变.宋德治《chūn秋》者,皆此一派."[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经部总序认为,清代以前两千年经学"凡六变",其中唐代的"孔(颖达)、贾(公彦)、啖(助)、陆(淳)"为上承章句之学,下启宋明理学的第二变.这些评价表明了啖赵陆学派在儒学史上的重要地位.
一、新经学啖助开路 解《chūn秋》陆淳集成
啖、赵、陆虽然是中唐有影响的学者,但史籍对他们的生平、学术关系的记载却语焉不详,往往引起混乱.为了行文方便,我们先从陆淳说起[注].
陆淳,字伯冲,吴郡(今江苏苏州)人,是梁代名儒陆澄的七世孙,后因避唐宪宗李纯讳,改名质.他自称"世以儒学著时",可知其家以儒学为业.《旧唐书》
卷189下本传说他"有经学,尤深于《chūn秋》,少师事赵匡,匡师啖助."关于他与啖助、赵匡的关系,历来人们的认识都含混不清.除此一说外,《新唐书》卷200说赵、陆皆为啖助弟子,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3认为匡师助、陆师匡、助.今考吕温代陆淳写的《进集注chūn秋表》,其中说:"臣(按:指陆淳)不揣蒙陋,裴然有志,思窥圣奥,仰奉文明,以故润州丹阳县主簿臣啖助为严师,以故洋州刺史巨赵匡为益友,考左氏之疏密……"[注]在这里,陆淳明确地称啖助为"严师",赵匡为"益友",这是关于他与啖、赵二人关系最为明白的材料.另据柳宗元《陆文通先生墓表》说:"有吴郡人陆先生质,与其师友天水啖助泪赵匡,能知圣人之旨."可知啖、赵二人,一为陆淳之师,一为陆淳之友.事实上,啖为师,赵为友,陆淳已作了明确的回答,已不存在什么问题了.还有一点,陆淳在《chūn秋集传纂例》卷1《修传始终记》中简述啖、赵二人的生平时,称啖助为"啖先生",称赵匡为"赵子",称啖助之名时说"讳助",而称赵匡之名则直接说"名匡",尊敬的程度大不同,也可以作为啖助为师、赵匡为友的旁证.
陆淳的老师啖助,字叔佐,出生于唐太宗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赵州(今河北赵县一带)人,后迁居关中.他学识渊博,对儒家经典造诣颇深.唐玄宗天宝末年,客居于江东.后来因中原地区发生了安禄山、史思明之乱,他再没有回到关申故里.在江东,他以文学入仕,做过台州临海县尉、润州丹阳主簿.任满后,就在丹阳住了下来.他继承了先儒那种安贫乐道的jīng神,虽穷居陋巷、粗衣蔬食,仍处之泰然.在这里,他潜心于《chūn秋》学研究.他不满意于前人对《chūn秋》的理解,认为前人"传已互失经旨,注又不尽传意,《chūn秋》之义几乎泯灭",于是发愤著述,"考核三传,舍短取长,又集前贤注释,亦以愚意裨补阙漏,商榷得失,研jīng宣畅,期于浃洽",从唐肃宗上元二年(公元761年)到唐代宗大历五年(公元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