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_王鼎三【四部完结】(464)

2019-03-10  作者|标签:王鼎三

  此时路坦平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刘颂明的手机号码,没有接。然后叹了一声说:“小捷,保重吧!爸爸刚从北京开会回来,有很多工作还要安排,明天还要开会,不能多陪你了,咱们下山吧!”路长捷点点头跟随父亲下山。

  路坦平今天像个最慈祥的父亲,走着路,先回忆着他当年带着女儿登泰山时的情景,女儿累了他就背着她,女儿问他累不累,他说一点儿都不累,女儿说爸爸真好……然后指着北山的树林说:“小捷,你知道吗?天首市原来叫天首府,第一任知府是个爱植树的人,他带领百姓把光秃秃的北山植满了树苗,后来他离任了,树苗也长大了,人们每逢看到满山遍野的树木就会想起那个知府。再后来有的知府爱植树,有的知府不爱植树,老百姓就把爱植树的知府称为清官,不爱植树的称为庸官。”

  路长捷望着那满山遍野的树,夜雾如轻纱般飘来,似乎一伸手就能在空中捞住一把,不时还有露珠飘落在她的脸上,就连脚下的石阶也湿漉漉的,她心情好了起来,情不自禁地跳起来摘了一片树叶。路坦平怕女儿摔倒,有意无意地挽住了女儿的胳膊。路长捷突然问:“爸,你也经常带领市民来植树,你说将来人们会说你是个什么官?”

  路坦平一脸淡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女儿的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因为现在已经不能简单用植树不植树去评价一个官员了。

  下山来到宾馆大院里,路坦平望着女儿上了她的现代车离开北山宾馆,他才向自己的住室那边走去,远远看见刘颂明和秦汉仁像两个蔫茄子一样等在那里。见了面,再也没有往日的恭维之词,彼此像参加吊唁时的那般表情。

  到了路坦平的住室里,路坦平摆了一下手让刘颂明和秦汉仁坐,自己也很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秦汉仁忍不住先说话了:“路省长,我们没有完成你去北京前jiāo代的任务,平州集团和天首集团没有合并成功,原因是井右序出面gān涉,苗盼雨的态度也不是很积极。”

  “现在还谈那个事情gān什么?只怕已经是历史了。”路坦平目光暗淡,望着左墙壁上“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那副对联,没有说明什么将成为历史。然后又盯着右墙壁上他那副最欣赏的对联:

  民为天下之本,有民方有天下,无民何来天下?故而民即是天,天即是民,细民性命大于天;

  法乃国家公器,立法全为保民,法滥岂能安民?因之法善民聚,法弊民散,天子行事须守法。

  刘颂明说:“最毒莫过女人心,周姜源和苗盼雨这两个女人心真狠,一拍屁股溜掉了……”

  路坦平摆摆手说:“话不能那样说,她们是去出国考察的,对吧!她们出国考察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们就是去联合国也是她们自己的事情,况且是一个副省长在家主持政府工作的嘛。”

  “对,对,还是省长见识高。”刘颂明从路坦平的话里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这就是无中生有之计,他赶紧附和又不点明。

  秦汉仁有些不明白,也不敢多问。

  路坦平又问:“颂明,听说你的爱人是被什么人炸死的?”

  “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唉,死得很惨。”

  “小温可是个好女人啊,这个事情与你没有关系吧?”路坦平用怀疑的目光注视了一下刘颂明。

  “没有,绝对没有,再说她也是我的老婆啊,我还不至于像季喻晖那样傻。”

  路坦平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没有想到到北京开了一次会,河东的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在我看来几乎可以用大势已去来形容啊!”

  秦汉仁急忙说:“我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路省长吉人天相呢!再说河东的一些事情哪一件与你有关系?哪一件又与他陈唤诚没有关系?”

  “你总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汉仁,我现在问你,你敢说你和颂明都没有经济问题?”

  刘颂明和秦汉仁同时低下了头。

  “你们谁敢说人家陈唤诚有经济问题?”

  刘颂明和秦汉仁仍然低头不语。

  “你们别忘了,任何事情,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尽管现在社会上有一种说法,说贪官污吏倒台都是自己bào露出来的,这话我承认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如果你不是贪官污吏,又有什么可以bào露的呢?自己心里要给自己定位,要有超前意识。”

  “我们目前还没有bào露啊!”秦汉仁说。

  路坦平冷笑了一下说:“你们真是自我感觉太好了,你们也不想想,河东省连续发生了几起大案要案,能不惊动中央?能不激怒市民?在这种情况下,中央肯定是要派工作组到河东查案的,只要你有问题,总有一天是要被查出来的,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不会觉得中纪委和公安部的人也是吃gān饭的吧?汉仁,建平州集团你敢说你的屁股是gān净的?我是想提醒你,那里是我的根据地,可不要弄成洪桐县里没好人。”

  刘颂明急忙说:“那些案子与我们可没有牵连啊,我怀疑是苗盼雨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gān的!”

  “表面上看是这样,可是深层次的问题呢?联合调查组到河东难道仅仅是来破案的?案子背后的问题呢?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们要的是一得,不是一失啊!”路坦平很严厉地说。

  刘颂明和秦汉仁刚抬起头,又把头低下了。

  路坦平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才想起给刘颂明和秦汉仁每人扔了一支。刚才路坦平不抽烟,刘、秦二人也没敢抽。路坦平抽着烟说:“我说你们有问题,并不是说我就没有问题,我听说省纪委的王步凡已经责令检察院查处各银行行长的问题了,还听说天首集团的官股问题也被发现,我虽然没有入gān股,但是他们给小通分过红利,这个事情我能脱了gān系?苗盼雨来天首市创办天首集团的时候我是给她帮过忙的,我虽然没有亲自去找过各银行的行长,但是我给他们打过电话,小通和盼雨也去找过他们。我敢断定,盼雨肯定给了各银行行长好处费了,省纪委一旦从银行那里查出问题我也脱不了gān系。”

  “毕竟你没有亲自……”刘颂明把话说了半截不再说了。

  “颂明,我一直认为你gān练持重,你现在怎么也这么幼稚呢?小通是我的儿子,他的一言一行与我都有关系,谁会说他是他,我是我,这毕竟是经济案子,不是简单的人命案啊!你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

  刘颂明和秦汉仁这时才点了点头,他们知道“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这话是什么意思。

  路坦平又说:“我现在把丑话说在前边,咱们现在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们心里要有个数,该谁承担的责任一定不要往别人身上推,季喻晖和周姜源一个死了,一个跑了,反正他们承担的责任越多,你们承担的责任就越少。”

  刘颂明和秦汉仁都明白路坦平说这话的意思。意思无非有三层,一是该把责任推到季喻晖和周姜源身上的就推到他们身上;二是该他们承担责任的他们一定要承担起来,不能连累路坦平;三是能为路坦平承担责任的时候一定要承担,并且还不能出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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