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叶昭不知道该怎么办。惜音从她身边走开,她也不敢去拦。
自重逢,她没想过要与表妹再分开,她满心满眼装的都是失而复得的狂喜。现下这般,如何是好?
她觉得自己不够聪明,所以便去求慧净师太。慧净师太让她闭上眼睛,不看恼人之象,堵起耳朵,不听烦心之语。
叶昭的影子长了脚,一点点从这头走到那头,又溜走了。再又回来,后又离开。她执拗地跪在慧净师太的居室前。
如果惜音的心因为她而冰冷,她就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捂热。如果靠的太近令惜音生厌,她就挪到惜音看不到却能感觉到的地方守着她,一辈子。
于是,等惜音两天后办完事从山下返回,看到叶昭一身居士装扮,目瞪口呆。好半天憋出一句:“你怎么……怎么这身打扮?”
叶昭觉得惜音瞠目结舌的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于是太多的欢快压弯了她的眼角,她嘻嘻一笑:“住持师太准我在这里修行一段时日,顺便看家护院。”近水楼台什么的,她想想就得意,“惜音,如果你遇上歹人,只管喊我,我定万……”
惜音目不斜视,绕过障碍,直直向慧净师太的禅房走去。
“诶诶诶,惜音你听我说完再走不迟啊!”叶昭在身后跺脚。
第二日。
“哎呀,这谁啊?这不是我清音小师傅嘛!”叶昭在庵里绕了一圈,可算是把惜音给逮住了,洋洋得意地挑眉。
“谁是你小师傅!”
“我长你几岁,喊师傅怕是不太合适,小师傅再好不过。我——的——小师傅,你觉得呢?”叶昭刻意咬重几个字。
“谁是你的小……”惜音见叶昭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发现这话怎么有点不清不楚的暧昧。红着脸斥道:“你!佛门圣地,莫要胡言乱语!”
“可是小师傅,有些人从小就爱听我胡言乱语,你说是也不是?”本想好好说笑一番,不料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叶昭不敢再闹,赶紧转身施礼。
惜音也忙不迭恭恭敬敬唤道:“师傅。”
“可是偷懒?还不快去给佛案之上添些香油。”慧净师太声音不急不缓,却自有股威严。
惜音如得大赦,急步闪进大殿。
好可惜,惜音下山两天未见,再回来仍是如此冷淡,可怜自己日思夜想,一腔热情无处安放。哀怨地对着惜音的背影,差点儿顾影自怜。
“施主既已暂居我寺,自当遵守佛门规矩。”
差点没被突然而至的声音吓个激灵。叶昭扯扯衣领,轻了轻嗓子,暗怪自己现在怎么看着表妹就犯痴。都怪表妹太美了。
“是是是。”叶昭一叠声应着。
大冷天的,怎么额头还会出汗呢?慧净师太一派平和,又不是手提大刀的夜叉,难道这就是以前听说的,宝相庄严?叶昭胡思乱想。
还是不要得罪师太的好,若是她一不高兴把惜音给收为入室弟子,自己到哪儿哭去。
“施主还是快回屋做共功课吧。”
叶昭一边回房,一边寻思,住持怎么有点老母鸡护鸡崽儿的架势,生怕惜音被她这头大狼给叼走不成?不过话说表妹从小漂亮聪慧,到哪儿了都被长辈护着。这么看来,住持对惜音可够好的,念及此,想想住持的脸,也觉得还是可以亲近,不由得傻笑起来。
☆、匪石之心
前言: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正文:
第二日,晨课。
叶昭跟着众尼在蒲团上打坐,那眼珠子却不住往惜音身上瞟。
叶昭相信,惜音要是侧头看过来,一定能读懂自己深情款款的目光。
没等来惜音的,倒跟慧净师太的正对上一块儿。
“经文可有抄好?”当头棒喝!
叶昭发誓,昨夜除了花了一会儿,也可能是——两三会儿功夫思念表妹之外,她绝没有偷懒,只是经文佶屈聱牙晦涩难懂,字又太过复杂,她绕着圈圈画来画去,头都大了。折腾到前半夜,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
叶昭挤出一个笑容,试图用良好的态度蒙混过关,可一看到慧净师太严肃的面容,心虚低声答道:“在抄,在抄。”
慧净师太轻轻扫了叶昭一眼,“居士若是嫌弃辛苦,大可不必……”
“不苦不苦!一点不辛苦!”叶昭把胸脯拍的啪啪响,“再苦再累我也能扛!”
“既是如此,居士何故未完成功课?”
“呃……就是……”叶昭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委屈说出口——我大字不识几个,天书抄得我晕啊!可当初答应住持可是要严守清规戒律才进得山门。只得硬着头皮解释:“睡觉绝非我本意!还望主持明察!”
周围几个小尼姑偷笑着看戏。
“既是未完成功课,便来领罚。”慧净师太眼皮都没抬一下。
“是,领罚……”叶昭偷偷斜睨了惜音一眼,惜音依旧面无表情。
叶昭认命,罚就罚,以前也没少在烈日下扎上一个时辰的马步。哪怕能博得惜音一笑也是好的。为什么其他师傅都在憋笑,惜音却丝毫没有反应?惜音这不苟言笑的架势,越来越像住持了。叶昭倒吸口凉气,可千万别!表妹要真是四大皆空了,她岂不是要在这庵里过一辈子,对无肉不欢的她来说,简直要命。
检查完功课,目送主持离开。叶昭耷拉着眉毛,继续跪于堂中。不敢扭头,只把眼珠子快斜出眼眶,也不过看到惜音外袍一角,那身影不曾迟疑一分,只一下子就见不着了。
过了三炷香时间,那白净瓜子脸,好像叫清心的小尼姑似模似样地学着住持的语调:“师傅说,时辰已到,罚去斋饭,速回房中继续抄录经文十遍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