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审理结果出来了,陈尚书等四人,因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数目过大,斩立决。
紧接着,也不知是谢恒临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江逾白被任命为新的吏部尚书。
满朝哗然。
整个京城一时之间街谈巷议都是这位二十一岁中了状元,还没到三十便当上吏部尚书的江大人。江逾白家的门槛也快要被来往结j_iao的官员们踏破了。
众人都来贺喜,江逾白却没心思高兴。
霜儿新赐他的宅邸,正是上一世他从当上太子太师时便开始住的地方。一踏进里,前世的记忆便纷至沓来,一幕一幕仿佛活了似的在眼前接连浮现。
这一处霜儿曾歇息过,那一处是霜儿与他闹脾气时藏起来的地方,在这里霜儿曾夸过他府上的银耳莲子羹比宫中的都好吃,在那里霜儿被他责备后蹲在地上哭。
回忆如同一张密不透风却锋利无比的网,一点点缠绕收缩。
江逾白连睡觉都能想起来霜儿留宿时是如何趴在他怀里耍赖要他搂着睡的,这赐下来的府邸,竟如牢狱一般让人无法忍受。
好几次他回忆着回忆着就笑起来,笑着笑着发现一切都是已是过眼云烟,于是悲从中来。
吏部上下对他这个突然就当了一把手的人的态度并不算好,毕竟他看起来没经验,更没什么人脉和功绩,的确很难服众。
江逾白正好也不想回府,便开始天天在吏部忙着。上辈子什么大事也都算见过了,吏部的事务处理还有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对他来说都不难,可事情太多,每r.ì还是从早到晚都不得闲。
除了早朝,他见霜儿的次数并不多,见了也是说公事,说完就离开。
他倒也不是怪霜儿,只是还无法接受事实,需要时间适应。
适应他不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适应他与别人有了孩子。
宫中传来的消息是皇帝生的是小病,但江逾白因为一些公事进过皇帝寝殿,听那位说话有气无力,还有帐内传来的浓重药味,绝不像是小病。
不出江逾白所料,很快礼部那边有了风声,太子不久后就要登基成新帝了。
霜儿要登基,江逾白自然很高兴。害死自己父母的人要死了,也很值得庆祝,但江逾白始终觉得皇帝这病很蹊跷。
大臣们都说皇帝是积劳成疾,江逾白仔细回想,似乎确实是从他去年回京城时见到皇帝,就觉得皇帝j.īng_神不太好。
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江逾白朦胧之中觉得这事也许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他这几r.ì托人查的事有了结果,把那个小太监调去皇上身边的是总管六公公,可这六公公是为何这么做就不知道了,帮他查的那人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又有人张罗着想把女儿嫁给他时,江逾白才想起高相这些r.ì子跟他完全没了来往。按道理说,他升官了,高相更应该找人来说说媒啊,他才不信这老狐狸会因为一再被回绝就放弃了。
江逾白把想嫁女儿给他的通政司的右通政曹大人恭恭敬敬地送走,回到书房立刻派人去查高丞相最近的行踪。
霜儿登基的节骨眼上,可万万不能出岔子。
然而派去打探的人回来说高相近r.ì并无反常之处,照例是上朝和处理公务。
越是平静越是不同寻常。江逾白干脆亲自登门,与高相闲谈了一下午。
说是闲谈,他话里话外都在向着太子,引着高相说些自己对皇子们的看法,高相哪里听不出来,他起先是回避了,过了许久似乎有些动摇。
江逾白故作气定神闲,看着高相越来越犹疑的神色,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茶。
离开时高相忽然说,小女做了糕点,江尚书愿意尝的话,便带一些回去。
“当然。”江逾白笑笑。
一回到家,江逾白便把食盒拿到书房独自打开,把糕点一个一个捏碎了,又检查食盒有没有夹层,最终在食盒的提手处摸到一个极小的凸起,一按里面便弹出来一个指节长的细长纸卷。
江逾白看完,忙又换了便服,把父母唯一留给他的玉佩从匣子里取出,带上出了门。
ch.un夕巷左数第九家。
江逾白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便敲响了门。
第二r.ì戌时,江逾白带着五个人穿着夜行衣落在红布街附近的屋顶上。
高相给他的纸条上写的是“明晚,红布街”。
如果他没猜错,二皇子的人是打算埋伏在此对霜儿下杀手。
天色渐渐暗下来,江逾白隐蔽好,静静等着那些杀手出现。
去参加科考之前,养父将ch.un夕巷第九家这个地方告诉了他,说若是遇到危险可以求助于那家人。
江逾白还很疑惑,既然这家人是他父母的手下,为何从来没来过,也从不帮衬他们。
今r.ì一见,江逾白才明白,原来这些人当年年纪大了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早就有了自己普通人生儿育女的安稳生活。
十几位老人之中只有五位将一身武功传给了后代,江逾白看着老人们觉得于心不忍,若是这些孙子孙女出了事,他怎么担待的起。可那些老人确定他是抚远将军之后,跪倒了一地,一定要他带上这几个孩子。说是当年未尽之心若是没机会再尽,以后在九泉之下见了将军夫妇一定无颜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