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悔用一种不可救药的眼神看着她,怜悯道:“你心里。”
越子临自知失态,咳嗽了一声,不再说话。
凌无悔道:“我听说了一件关于段不疑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听?”
“你说。”
……
段长歌在找一个人,她在找越子临。
她找了整整两天,起初她知道越子临会活得很好,她让她先走自有用意,她不需担心,但是一封圣旨,令她坐不住了。
漳州军务告急,西凉来犯,奇袭,攻城,不足半月,拔城七。
萧琼命段思之进军漳州,特令段长歌随往。
论理,段长歌身为大理寺少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随军的,可是皇帝开了这个先例,还是恩典,自然无人反驳。
段长歌想和越子临告别,但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
若非房中还堆着袋袋的糖,她很可能觉得自己只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真实到辨不清是俗世还是梦境。
“少卿,时辰到了。”
段长歌一身戎装,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顿了顿,才道:“走吧。”
她终究没等到。
马蹄辗冰,雪尘飞扬。
前几日帝都骤暖,有几处竟然长出了草芽,不过很快又被冻死,碾碎在马蹄下。
就如同她心中密而不发的感情,还未有结果,就已经粉碎。
此役不知何时了,再见更是时日无期。
“少帅,”有个从小同她长大的少年将军笑道:“你怎么还带着糖?”
她回神,也笑了,道:“你怎么知道?”
“我都闻到了,”他得意道:“你不是最不喜欢这些甜腻的东西吗?”
段长歌连糕饼都极少吃,只因为她不喜欢糖,现在却随身带着桂花糖,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
习惯并非一朝一夕能改,段长歌已有近十年不曾吃糖。
“为何?”她怔了怔,她同样不知道为何。
为何带着糖,为何带着越子临吃过几粒的糖。
或许是她觉得,越子临会来吧。
……
“漳州事态紧急,段思之元帅带兵前往,连段长歌也去了?”越子临皱眉问道。
凌无悔点头道:“西凉那边的主帅据说是西凉王的叔叔,那位百胜侯,于君曳。”她特意拖长了调子,道:“一场恶战。”
越子临沉默不语,像是老僧入定一般淡然。
凌无悔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几不甘心,道:“恐怕现在还没出城,那段不疑对你也算尽心尽力,你不去送送她?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可再见呢。”
越子临连斟酌都没斟酌,淡淡道:“不去送。”
☆、第三十五章 山鬼
段长歌离帝都已半月有余。
漳州地处极南, 天越发热了起来。
段长歌是一心不二用的- xing -子, 行军御敌, 事又极多, 多到没空去想越子临。
只有回到帐里脱下甲胄,见到被自己随身带着, 都要焐化了的糖时,她才猛地想起那些隐秘的心思。
段长歌摘下面甲。
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仿佛有人在看着她, 那目光并没有多少恶意, 似乎只是想看着她。
这种感觉持续了几天,如影随形, 并且越演越烈。
就在……外面!
段长歌拿着剑就冲了出去。
守夜的兵士被帐子的帘子糊了一脸, 看段长歌满面肃杀,结结巴巴地问:“少帅,怎么了?”
“外面刚才有人吗?”她皱眉问道。
兵士摇头道:“并没有。”
野外空旷, 风掠白草,声音呜然, 兵士道:“许是风吹的也说不准。”
风可不会一直盯着她看。
段长歌环视了一周, 除了井然的守夜军士之外, 确实什么都没有。
她正要回帐,却顿住了脚步,一扫面前的兵士,对方身量与她相近,对于一个男人来讲, 骨架为免小了些,简直撑不起身上的盔甲。
铁甲遮面,她只能看见对方的一双眼睛。
她顺手把对方面甲摘了下来。
是个容貌清秀少年郎。
“少帅?”他退后了一步。
“多大了?”
“十七。”
段长歌点头,年纪是小了点,难怪骨头都没长开,声音又有些女气。
“夜里闷。”她道,算是为自己摘了人家面甲的解释。
军士一脸茫然,道:“是。”
越子临又进去了。
她笑自己真是疯了,怎么看谁都觉得是越子临?
脱了甲胄,段长歌躺在席子上合衣睡了。
或许是近来太累,前几日她睡得都极不安稳,夜里有一点声音都会立刻醒来,偏偏之后就睡得格外好,一夜无梦,直至天明。
空气中有着若有若无的甜香。
帐外有人进来,压在席子下的香囊取走了。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段长歌睡不好,眼下一圈乌青,白日又劳顿,弄得整个人精神都不振,她只能在席子下塞香囊,放助眠的草药。
段长歌的铠甲上放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袋子,她不打开看都知道那是桂花糖。
糖粉的味道太大,她扭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段长歌,蹑手蹑脚地从里面小心地拿出一颗糖,放进嘴里。
帝都的糖最好吃,她走得太急,都忘记带几袋上路。
还是段长歌最会享受,行军打仗都带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