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果然心慌了一刹那,虞芳趁机逃脱。那一掌击中石壁,整个密室上摇下晃,夏随锦扶住沈南迟勉强站住,见虞芳提剑又要再刺,忙扑了上去,大叫:
“祖宗唉,你不要命啦!你打不过她,你没命了,我可怎么向姨娘j_iao代?!”
牢牢搂住虞芳的腰,生怕他冲出去。
这时碧衣女子手起掌落拍飞了沈南迟,闪身逃出了密室。
夏随锦却大松了一口气,捂住砰砰跳的胸口,道:“可吓死我了!她怎这么厉害?武林中有这么厉害的女子吗?使的是薛家堡的功夫,难道说薛家堡的武功已j.īng_进到如此地步?”
虞芳道:“我能打过她。”
夏随锦不信:“你才多大?我看她少说有四十年的内功,你怎么打?”
虞芳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道:“可以打过的。”
“你真是……”
夏随锦气得胸口冒火,忙顺了顺气,跑到沈南迟的身边,掏出一块帕子,道:“快擦擦嘴上的血。你真不经打,人家就那么一拍,你就去了半条命。”
沈南迟颇不服气地反驳:“我跟你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我是管家,管山庄内务的,打打杀杀这都是你们的活儿。”
“好吧,看你受伤的份儿上,不同你计较。”
这时候虞芳走过来,撩起衣袖,露出一截雪白净洁如出水莲花的手腕,手腕上有一道浅淡细长的像是风刃划到的红痕。
夏随锦道:“怎么?”
虞芳则一脸凝重之色,道:
“我也受伤了,要揉一揉。”
第10章 第十回 少爷
……这是哪里?
身处一片朦胧的雾色中,一声声稚嫩濡软的呼唤自迷雾中传出,似乎在焦急地喊:
“母妃……”
呼唤中带着哭腔:
“我好怕,母妃,你在哪儿……”
夏随锦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寻着那童稚的呼唤走进浓稠不见前路的雾色里,不多时,听见女子清冷疏离的呵斥声:“不过是做噩梦了,哭什么?……好了,不要哭了,让宫人看了笑话。”
拨开迷雾,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是大团锦绣的繁花,艳yá-ngch.un光中,宫装女子坐在幽长不见尽头的走廊下,怀中抱了一个满面泪痕的孩子。
那孩子抽噎着说:“我、我才不怕他们笑话,我不哭。”
宫装女子的嘴唇上弯,露出一抹极轻极淡的笑意,像是红梅初绽枝头落雪,飘渺似天际转瞬即逝的烟霞。
那女子说:“我教你吹曲子,这曲子叫《红豆词》。往后做了噩梦不要哭,因为啊……这世间诸多事,远比噩梦更可怕。”
女子腰间系了一颗珠子,那珠子里裹了半颗红豆。
……
都道:红豆寄相思。
母妃在思念谁呢?
夏随锦记得,那半颗红豆终是丢进了菩提树下的经书里,青灯古佛中烂成了泥土。
清晨,夏随锦醒来时头痛欲裂,换了姿势要继续睡,哪料刚翻过身,看到床前坐了一个人,登时抱住被子滚进床角,吓得嗷嗷叫:
“虞芳?!你进来干嘛——”
虞芳端坐在床前,正色道:“沈管家说你要去薛家堡,我也要去。”
“不,这……你去做什么?”
“九龙令丢了,我找回来。”
夏随锦觉得头更疼了,干脆一头栽进被窝里,四肢大开,道:“你还是杀了我吧!此行凶险,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去哪儿再找个‘虞芳’赔给你娘。你还不如现在给我个痛快,省得我以后糟心。”
虞芳又抱了一床棉被给他盖上,掖了被角,说:“这是我闯下的祸,我不能坐视不管。你的脸色不太好,你再睡会儿,我去找大夫。”
“嗳别——慕容长英死了,庄里正乱着呢,咱俩都安生点儿,别给沈南迟添麻烦。”
听到“沈南迟”三个字,虞芳的脸色也不太好,说:“我不给他添麻烦,我亲自去找大夫。”
“别!我很好,不用大夫!我就是头疼,没那么娇气,忍会儿就过去了。”
虞芳便不再多言,走在床前的矮榻上,脱靴上榻,盘腿开始调息。末了,他又郑重其事地说:
“你不带我,我就自己去。”
夏随锦默:这算是威胁么?
睡到晌午,夏随锦偷偷收拾好了行李,看到流雪院外栓了一匹马,横竖左右无人,他一剑砍断绳子,飞身上马,一骑绝尘。
慕容山庄一片缟素,吊唁的武林人士往来不绝,见夏随锦飞奔而去,以为是哪门的弟子,并未放在心上。沈南迟忙得晕头转向,无暇伤心,更顾及不到夏随锦、虞芳,待夜晚守灵时,才知晓他二人走了。
夏随锦马不停歇地赶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渐晚,一路未遇见歇脚的住处,想着夜宿深林。待天色黑透,数点星光盈盈闪烁,他看见前方有一处昏黄的光火,走近一看,竟是一间简陋的客栈。
客栈里只有夫妻二人。看上去憨厚老实的青年招呼道:“金姐儿,出来迎客!”
碎花棉布的门帘子掀开,走出一位大腹便便的妇人。那妇人面颊红润,扶着后腰,冲夏随锦柔柔一笑,说:
“再过会儿,我们就打烊啦。楼上有收拾好的空房,您挑一间满意的,住一晚五十文钱,不过……现太晚了,这小店只有我跟大庆二人,恐不能招待您了,后院有厨房,客人请自便。”
夏随锦笑道:“是我打扰金姐儿啦!您大着肚子就该歇着,不用管我。我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谢天谢地了。”
金姐儿捂嘴笑了笑,道:“有个公子也是刚来的,去厨房了。你赶快去吧,搭伙做点儿吃的好歹填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