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衣、中裤的颜色、款式,正是风柔之前身上穿着的,而且,它们这会儿正与自己之前丢在地上的外袍叠在一处,真仿佛缠绵纠结着似的。
元幼祺的呼吸都快寻不到了,她能够想象得出,侍女们见到这副情景之后,会有怎样旖旎的猜测。
两幅床帐重又被从里面合上,回复了之前的平静无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元幼祺咬着牙,想到风柔此刻在床帐里面可能的模样,牙都要咬疼了。
她很清楚,风柔做的没错。不过这种事放在她与她的身上,还真是……
元幼祺于是顺手扯过一条发带,随意束起了自己披散在肩头的头发。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容貌如何。若是这般穿着,还披散着头发,难保不让人觉得肖像女子。
罢了!作戏便作全套吧!
她立在原地,定了定神,才扬声唤进了侍女来。
四名贴身伺候的侍女鱼贯而入,分别捧了两位主子的替换衣衫。
果不其然,当她们看到地上散乱的衣衫,尤其是自家王爷只穿着中衣,还随意绑着头发的时候,四张年轻的脸同时羞红了,皆慌忙垂下头去,不敢再直视自家王爷。
我们王爷很俊。这是吴王府中所有人的共识。
不过,此刻的王爷,却不是一个“俊”字就可以形容的。
很柔和,很……妩媚,还有几分洒脱……
几名侍女不敢再想下去了。
元幼祺很窘。
虽然这几名侍女都是她熟悉的,虽然她们此时都很恭谨地低下了头去,元幼祺却觉得自己很像是被撂在烤架上烤的那块肥肉,怎么都觉得别扭。
“放下衣衫,你们暂都退下吧!”元幼祺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撵起人来。
四名侍女皆觉诧异。她们进来便是侍奉这两位更衣的。她们家王爷素来不喜欢侍者贴身侍奉,她们久在府中是知道的,可是床帐里面的那位呢?
联想到那位府中的新贵人,将来的主母,这会儿可能正光.裸着身体,四名侍女便识趣地退下了——
也许这是人家两位新人的情.趣呢!她们不过是做下人的,让她们如何,便如何呗!
侍女退下。
元幼祺将风柔的衣衫顺着床帐塞进去,便一言不发火速换起自己的来。
为什么是火速?
她方换上干净的中衣,一只白生生的手掌就从床帐内伸出来,拉住了她中衣的一角。
元幼祺只怔了一瞬,忙不迭地扯过外袍,裹在了身上。
“穿好了,便出来吧。一会儿还要去宫里谢恩。”她淡着声音对身后的风柔道。
风柔挑眉,暗哼,口中道:“殿下以后是要日日与妾身在一处的,可是要日日这般生分疏远?”
元幼祺拢外袍的动作一滞,答非所问:“本王在外间等你。”
说罢,快步走了。
至于风柔在床帐内是何神情,她不想再去细思了。
二人梳洗利落,朝食已经备好了。
王府中自有规矩,每一时当做什么、每一步当行什么,都是有定例的。
风柔并不是第一次陪着元幼祺用餐,但在王府之中,身后立着众仆从,简直众目睽睽之下用餐,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她素- xing -是个胆大的,在这份气势的熏染下,也不由得有些忐忑,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元幼祺自幼便见惯了如此的。若论规矩,若论服侍的人,宫里面更多。
风柔的不适,她多少能体会些,遂道:“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风柔脸上的神情更显不自然,她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小门小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出身来。
手一抖,她手中的银箸险些脱落。
元幼祺眉峰一挑,看过去,面有疑色——
手指怎么破了?
风柔难得地红了脸,下意识地将破口已经凝血的手指攥进了掌心。
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对元幼祺道:“自己咬的。”
元幼祺面色更古怪,心道你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做什么?
风柔的脸颊更红了。
她们二人凑得很近,在旁人的眼中,倒像是新婚夫妇在郎情妾意地咬耳朵说悄悄话。
“不咬破了出血,哪里弄出那……那物事来?”风柔忍着羞意,向元幼祺悄声道。
元幼祺立时懂了——
她们二人昨夜各睡各的,连衣衫都穿在身上,什么事都没发生,床褥上必定是干净的。如此,被收拾床榻的侍女瞧去了,还不得以为新侧妃已经不是……
世人对女子的要求总是比对男子苛刻。这种事,他们不会想到可能是做丈夫的体贴妻子劳累什么都没做,他们只会认定是做妻子的不贞洁。
元幼祺自然是不知道两个女子之间如何做“那事”的,便是知道,她也绝不会同风柔做出那种事来。
但她却马上想到了:若被人误以为吴王侧妃不贞洁,于风柔的名声,尤其于自己的名声,都是极大的损害。就算是退一步,别人想到的,是洞.房花烛夜自己什么也没对风柔做,难保不会联想到自己对这个新侧妃不满意。万一传扬到父皇的耳中,很可能会让父皇不快,甚至生疑。
说到底,风柔此举,是在成全自己。
元幼祺心中感激,歉道:“委屈你了……其实,我可以……”
我可以弄破自己的手指挤出些血的。
风柔眼波一横,嗔道:“殿下以为妾身舍得殿下伤自己吗?”
元幼祺:“……”
朝食尚未用一半,唐喜匆匆地赶来,低声向元幼祺禀道:“爷,凤仪宫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