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没事吗?”
“有事啊?”
“那你还来…”
“来接你们去医院就是我明天的事!”
“不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我没明白…”
“有什么没明白的?”张毛毛翻了个白眼,“你有车吗?师父一个人去医院,放心吗?去了医院,挂号,看诊,明天还要办住院,这么多事,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看到谢言一个劲儿地摇头,张毛毛总结道:
“所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为什么呀?你,我们…”
“我乐意,不行吗?我喜欢师父他老人家,我想帮这个忙,不可以吗?”
“可,可以…”谢言不知说啥好了,“谢,谢谢…”
“别烦我了,快点儿吃!”
赶紧埋头吃了起来,谢言不敢抬头看对面这个女人此刻脸上的表情。她想,她真是个怪人,外表柔弱,实则内心如此强硬。她的心里到底装着些什么呀?虽然谢言不明白她的想法,但一想到在人流密集的医院里,带着一帮不会汉话的藏族人,同时还要做那么多事儿。然而有了这么一个坚实的后盾在身旁,对于明天突然感到安心起来,要完成的任务也显得不那么让人棘手了。
第25章 二十五
前一天在新华医院看到来自全国各地的病人在院子里楼道里停车场里川流不息的盛况,谢言还以为今天在中医院的情况会好一点。然而眼前密集的人潮再一次让谢言意外,不禁感叹原来现在的大医院堪比菜市场这么热闹啊!
一行人来到肝胆科的门诊部,谢言以为只需要她去跟王主任说一声就可以办入院手续。谁知道主任见她来了,先吩咐将病人带给他瞧瞧。
谢言出门传话,张毛毛再一次留在门外等候。看着妹夫推着妹妹通过狭窄又拥挤的过道,谢言想,幸好昨天买了一把轮椅,要不然妹妹的身体状况在如此人满为患的环境里来回穿行,实在太难受了。
号了脉再询问了一些基本的情况,王主任开始填写入院报告单。一边写,一边对谢言说:
“年初的时候就听小敏提起过她的情况,那个时候我就让她赶快来找我。现在这个样子,只能尽力而为了…”王主任遗憾地摇摇头,将手里的单子递给谢言,“去挂号的地方缴了费,就可以办入院手续了。等会儿去住院部跟她们说是我的病人就行了。下午,我下了门诊,会去查房,让师父放心。”
“好,谢谢主任。”
谢言接过单子,跟前一天一样,和张毛毛分头行动。谢言负责走流程,张毛毛负责照顾人。师父他们有张毛毛照应着,即使排队缴钱跟前一天一样耽误不少时间,谢言也不太担心他们了。办完所有手续,最后谢言拿着入院表格去住院部护士站登记。小护士一看病历,不禁惊叫起来:
“这么严重的病,患者还这么年轻?这是谁的病人啊?”
其他护士听闻都纷纷围观了过来。
看着她们惊讶的脸,谢言说:
“王主任的病人。”
“除了他,还会有谁!只有他什么样的病人都敢接。”
值班护士转头向身后两人道:
“对面229床位出来了吗?”
“出来了,病人今早出的院。”
“那就入229。”值班护士填好信息,抬头问谢言,“病人到了吗?”
“马上来。他们走得慢。”
“好。到了叫我,给病人录基本信息,再通知值班医生来录病历。”
“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
张毛毛将人带到后,护士询问并登记了基本信息。终于在折腾了几天后,病人住进了医院的病房。
病房不宽,为了不妨碍病人休息,师父和谢言也一起退了出来。妹妹住进了医院,并且还是信得过的医生,师父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了很多。
“师父,妹妹安顿好了,您就放心啦!”
“嗯!谢谢你啦!”师父向谢言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张毛毛,“也谢谢你,毛毛!”
“不用客气。”
张毛毛向师父笑了笑。谢言发现,她真诚地笑起来,更好看。
看到谢言从病房里出来,值班护士从护士站的桌子后站起来:
“哎!妹妹,这位病人是你们做看护吗!”
“啊?不是的。”
“那你们得找个翻译来哦!你们走了,我们都没法和他们交流了。”
“这…”
谢言完全没想到这个问题,她看向张毛毛,见她也蹙着眉头。他们来得匆忙,这会儿上哪儿给他们找一个现成的汉藏翻译呢?
“她说什么?”
师父见护士的一番话让两人都犯起愁来。
“师父,徐阿姨那边有没有既会汉话又会藏话的翻译呀?”
“什,什么翻译?”
师父有些困惑地反问。
“哎呀,这…”
“你别急,平城藏族人多,只要找对地方,肯定能请到这样的人。”
“那我给祝阿姨打个电话好了,看她能找人问问不。”
张毛毛没有接话,细长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又一次露出那让谢言瞧了有些害怕的狐疑表情。为了避开她那审问似的目光,谢言只得转过身,拿出手机。这一天,从接到师父到办好住院,谢言全程不间断地给祝敏卿做着直播汇报。但这个事,她想了想还是打电话说好了,毕竟情况比较紧急。谢言正要拨电话,一个藏族小伙子从隔壁病房走了出来。一看到走廊里的师父,扑通一下就跪拜在地上。同时,嘴里还急切地念着经文。把旁边的谢言和张毛毛吓了一跳。
小伙子念完经,又匍匐在地上做了礼拜。师父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行了冠礼,将他虚扶了起来。然后两人就用藏语交流了起来。看到张毛毛一脸惊讶的表情,谢言才想起来,昨天到现在,她没问,自己也没向她介绍师父的身份,以及和她的关系。
“博光师父是活佛。”谢言凑到张毛毛身边,小声地说,“我不懂具体的细节,但是他们藏族人是能看出来活佛与普通出家人在衣着上的区别。然后,见到活佛是要行大礼的。但是,因为祝阿姨没皈依,她也不会这些。我又是跟着祝阿姨的人。师父就让我们全免了这些讲究。”说完,见张毛毛盯着自己,谢言赶紧补了一句:
“祝阿姨是为师父调理身体的营养师,因为她,我才认识师父的。”
“就是那天在茶舍到院子里来叫你的那位吧?”
“嗯…你怎么知道。”
张毛毛轻轻哼了一下,没再说任何话。谢言心虚似地不想过多解释,转过身正准备继续打电话。突然一个明显带藏族口音却说着汉语而且语句非常流畅的声音和值班护士交谈起来。谢言回身一看,正是刚刚的那个小伙子。顿时感到一阵欣喜。抬眼看向张毛毛,发现她眼神里闪着相同的讯息。
医院的事情一切就绪后,师父就催促谢言和张毛毛走了。
“你们幸苦啦,谢谢你们。这边事情都办好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师父,您还要在这儿陪一会儿吗?”
“我等王主任来,我想问他一些事情。”
虽然妹妹住进了医院,负责的又是最好的医生,谢言知道师父仍然担心妹妹的情况。刚才王主任在门诊室说的话,谢言并没有传达给师父。她想这个任务还是交给经验丰富的医生来应对好了。
“那我们陪你们把午饭吃了再走吧。”
“桑吉说等会儿带我们一起去食堂,你们回去吧,忙了一上午,辛苦你们了。你们去忙吧,放心!”
桑吉就是刚才的藏族小伙儿,他的姨父住在隔壁病房。因为他会汉话,被家里人特别指派过来做看护。没想到在医院里碰到了活佛,并能为活佛帮忙,他高兴得不得了。跟谢言说,等会儿值班医生来查房,一切交给他没问题。谢言愿意相信他,藏族人的淳朴耿直,谢言是感受过的。在没有别的合适的翻译前,桑吉似乎是最好的人选。除了等值班医生来录病历,现在确实没别的事项了。于是谢言给祝敏卿打了电话,汇报了情况,祝敏卿说她下午就会回来,到时候她和师父商量翻译的事。
“没什么别的事,你们就回了吧。师父跟我说,你带了一个朋友去帮忙呀?”
“哦,是的。她有车可以接师父,比较方便。”
“那你帮我谢谢她。师父觉得麻烦你们,你们就走吧。中午吃饭,他能搞定。”
“那好。”
挂掉电话,和师父道了别,师父一路道谢将两人送到了楼梯口。
“这两天谢谢你。”
“嗯。”
坐在车上,谢言发现,这两天每到和她独处时,两人的第一句话总是道谢。谢言好奇她俩到底是怎样的缘分,在完全陌生的情况下,居然可以一下子深入到对方生活里。然后,谢言惊奇地发现她又不知道自己正走在哪条路上,要被带往哪儿去。她想开口问,却发现张毛毛的脸色有些y-in郁,有一种风暴将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