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了,她不会来找我了。”
“你怎能知道?”
“她既然去找那个雇我的人报仇,自然会知道我的身份的。”
老头嗤笑起来,“明月,你说你武功这么精湛,怎么头脑如此简单?雇你的人又不知你是何模样,又哪来的东西给那丫头透露呢?”
明月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
“这个我真没想到!”
老头眯起眼。
他知道只要于薇告诉于洛暗杀于新和于维的是同一个人,明月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但他不会告诉明月。
老头堆起笑,顺从道:“所以你抑郁七天,完全是自寻烦恼。”
可明月想了想,神色又黯淡下来。
“那人不知道我什么样,却知道你是什么样,他如果告诉于洛你不是阎罗婆,我不就露馅了?”
老头白了她一眼,嗔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种剑拔弩张的局面,她怎么可能有时间问问题?”
明月点点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艰难地从窗台滚下身,喃喃自语:“真的吗,她不会知道我是阎罗婆吗......”
“不会不会。”
明月面色风云变幻,不知是喜是怒,她站了半柱香的时间,又突然蹲下身掩面大哭。
“我对不起她!!我杀了她阿爸!!杀了她大哥!!”
老头也蹲下来,一只干枯的大手放在了明月的脊背上。
“这种事,怎能说谁对谁错,你本来就是个杀手,谁都可能成为你手下亡魂,她恨你,是因为你羞辱她阿爸,可是这并非你的本意,都是买家出高价要求的,她怎能怪你?”
明月还是嚎啕不止。
“可我一路都在骗她!我开不了口!我要是说了真相,她永远都不会理我了!”
老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何止是不理你,杀你的心都有了。
但他没有这样说。
“你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去找她,万一她阿妹唬她,你的心上人不就有危险了?”
老头花了巨大的努力,才把“心上人”说出口。
明月果然不哭了,她突然抬起头,面上还挂着晶亮的泪珠。
“对啊!我没想到!”
不过眨眼间,明月就消失了,连带着她的武器。
只剩下两扇摇晃的窗页。
老头长长叹了口气,把体内所有力气都呼了出去,他起身,坐回了椅上。
窗外的月幽深隐晦,他有种不好的感觉。
当明月揪住一个又一个罗刹门的刺客,跟他们打探消息时,他们都说于家二小姐勾结二长老,毒杀新雨阁代阁主,被三小姐逮了现行。
“然后呢?”明月澄澈的蓝眸变了颜色。
“她被交给云威堂,让人家随意处置了。”
好个歹毒的于薇!明月将云威堂搅得一团糟,把于洛交给他们,岂不是羊入虎口?!
明月气得要把天捅个窟窿。
但得先救出于洛。
好在明月离成都不过几里地,她抢了匹快马,任由原主咒骂,亲友追杀,等赶到成都牌坊口,便丢马闪身走人了。
再到云威堂,不过是故地重游,地形建筑,明月心里摸得清清楚楚。
但与上次不同的,明月的鬼符被老头收走了,她无法召集罗刹门杀手,只能靠一己之力。
而云威堂此次也长了记- xing -,帮里帮外人手密布,只防阎罗婆再度杀来。
明月可以说没有几分把握,但她有十分的怒气。
前度她害怕被于洛察觉,只能拼命掩饰武艺,如今到了这种关头,她终于可以发挥实力了。
明月在屋顶疾行,双脚虽快,却没有碰响一块瓦片。
她怎能发出声响?!
屋下全是气圈暗器,还有虎视眈眈的打手,她胆敢失误一下,所有人都会闻声而来,怎会留给她机会救于洛?!
西院发着不一样的光彩。
明月凑近,发现原来院里饰着潦草的红绸灯笼。
这不是娶亲用的吗?
明月暗自奇怪。
她抱着侥幸之心跳到西院最高的八角飞檐屋顶上,细细搜寻,希望能瞟到一抹紫色身影。
显然这场亲事实在不受重视,既未摆酒设宴,又未聚众闹亲。
这西院装潢如此讲究,想必所住之人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怎么办个婚礼如此简陋?
明月无心细究,当她预备飞到另一个院落时,院中的一干窃窃私语的守卫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们说:“让那恶婆娘当个暖床小妾,你说她肯吗?”
“哼,不肯也得肯,没把她碎尸万段,已经够给她情面了。”
“说的也是,我只是怕大少爷消受不了这恶女。”
守卫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喂,你个王八羔子,不会看上那毒妇了吧?不过说起来,她确实有张好皮相,那身段,啧啧啧......”
“你就别做梦了,她就是再歹再毒,好歹也是新雨阁二小姐,轮不着给你当妾。”
守卫依旧“咯咯”- yin -笑,听得明月毛骨悚然,怒气冲天。
她拔出了刀,跳进院落。
那群守卫竟达三五十人,可以说已将院落塞满了。
不过人再多,对于阎罗婆来说,不过是一堆或大或小的鱼干。
阎罗婆从未这样屠杀过人,当她回过神来,刀还在挥舞,人却碎成了一地。
她压抑住手中的颤抖,踢开大厅的门,走上楠木的梯。
刀尖的血滴了一路。
她将手贴在卧房门上,狠狠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