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一刻,流宛便换上了浮宵熟悉的笑,千绕百转唤道:“姐姐~”
浮宵觉事不妙,下意识想起身却被流宛按住,只得硬着头皮道:“怎么?”流宛笑得更欢,环住浮宵脖颈,垫在流宛肩上道:“你都沐浴过了,可我还没洗。”浮宵眉心一跳,道:“你伤口没好,不能沾水。”流宛又是一笑,道:“我知道,可惜不能和姐姐一起,不如等我伤好了再来?”她没说假话,如果不是伤势的缘故,她是真的想和浮宵洗个鸳鸯浴。
“所以,姐姐帮我如何?”流宛道。
“……嗯。”许久,浮宵才微红了脸答道。
二人又去了榻上,方才还剩些热水,足够擦洗一回。
半遮半掩,半搭半落,浮宵点点认真擦拭。碎发落到耳边,依然遮不住那张专注容颜。恍惚伸出手去触碰,真切触到了那微凉青丝时,都是一怔。浮宵疑惑看向流宛,眼神相对,流宛轻笑。
也许还不够默契,却足够美好。流宛极合时宜的,往浮宵脸上一勾,希望时间停留。
这样美好时刻,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宵儿?”梧湘刚刚进门,便见到了这样一幅画面。先前晓枝时自是无法在屋内闩门,而浮宵又被流宛气得忘了锁门,流宛也忘了这事,都以为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所以造成如今局面,有些,尴尬。
流宛靠躺榻边,衣衫半解,而浮宵正扶着流宛的腰,人伏在腿间,面色微红。流宛的手停留在浮宵脸上,笑意盈盈,在听到梧湘声音时骤然僵硬。
浮宵尴尬回过头,梧湘已经面色怪异假模假样的捂住了眼,偏头不住念着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浮宵咳嗽了一声,解释道:“不是,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是我的错,我等会儿再来找你。”梧湘打断浮宵,丝毫不拿这欲盖弥彰不当回事,快步退到门边,认真再道:“下次记得落门。”而后甩门离去,暗赞浮宵勇猛,实在意想不到。
她以为浮宵会是下面那个。
摇头咂舌,来日取经,来日方长。想想又觉得还是算了,她家小傻子比起流宛,实在容易对付,乖得多。
屋内沉默良久,都不知说什么好,浮宵黑着脸继续给流宛擦洗。仍没有草草了事,而是认真擦完后,将手巾一丢,冷声道:“自己滚回去。”
流宛先是默默将衣衫穿好,而后扑到浮宵身上又亲了一口,逗红了脸才起身,笑吟吟道:“那妹妹这便滚了,晚上再滚回来。”
“别回来!”浮宵撇头道,不看流宛佯作寒心,等流宛将要出门时,又轻哼道:“记得用饭。”流宛回看,笑道:“姐姐也别忘了。”眼中波光潋滟,一笑倾她城,一笑倾她心。
晃花了浮宵的眼。
但也很快回过神,这一夜发生的事太多,她需要理一理。正思忖时,门外敲门声又响起,有人唤道:“姑娘?”
听出是晓枝的声音,浮宵道:“进来吧。”
晓枝奉案进门,将东西摆到桌上,环顾一圈,迟疑问道:“流宛……姑娘走了?”浮宵点点头,看着晓枝摆上的两份餐食。
坐到桌前,慢慢吃起来。此时腹中饥饿,但浮宵依然吃得不快。看晓枝纠结神色,几番欲言又止,浮宵放下竹箸,问道:“怎么了?想说什么?”
见浮宵坦荡,晓枝也不再瑟缩,直截问道:“姑娘是和流宛姑娘结好了么?”
人很奇怪,有时羞怯似水,有时却坦荡如风。常常压抑说不出口的心意,却能对他人坦然承认。或许因为,既然认了,就从未怀疑过那份心意。
浮宵颔首。
晓枝知浮宵看着柔弱,实则决定好了的事便劝不回来。但她还是抱着微弱希望劝道:“姑娘可想好了?”不论私心平心,晓枝都不希望这是真的。有点嫁女儿的感觉,却觉所托非人,这是其一,其二烟花之地又该如何真正相守?前景实在难盼,她怕浮宵落不得个好下场,因此香消的不在少数。
“没有。”浮宵摇摇头,见晓枝面上即刻一喜,无奈哂笑,垂首自嘲道:“但我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了。”遇见是命,至于天意,谁知道呢?没有办法的办法。
晓枝闻言,神情灰暗片刻,而后道:“奴婢如何都与姑娘一边。”
浮宵轻笑,道:“我知道。”
话落有人敲门,浮宵恍若未闻的轻抿了口茶,想着这回倒是学会敲门了,使个眼色让晓枝不理,晓枝虽疑惑但也顺她。半晌,浮宵才悠悠道:“门没落。”
梧湘进门,道:“小气鬼。”
“嗯?”浮宵似笑非笑,哼了一声。
“奴婢先下去了。”晓枝适时插话,收拾好碗筷,默默退下。
浮宵将茶盏放下,毫不客气道:“什么事?”她不客气,梧湘更不客气,大剌剌坐下,笑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浮宵烟眉轻挑,道:“不能。”
“真是一点也给姐姐面子,有了你的好妹妹,便忘了我。”梧湘学着先前浮宵慢悠悠的语气,丝毫不见生,给自己倒了杯茶。
浮宵立刻反击道:“你还不是有了你的好妹妹便忘了我?”
梧湘咳嗽几声,问道:“你认真的?”
“难不成你是假的?”浮宵笑道。她当然知道梧湘有多认真,只是调笑她那么多回,也不是白让她欺负的。
“宵儿。”梧湘无奈唤了一声,而后道:“不说笑了,你当真和她在一起了?”
“是。”浮宵道。
梧湘沉默半晌,叹了一声,直看住浮宵双眼,道:“你是真心,可她呢?就做露水情缘,一场春梦了无痕,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