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悦来客栈的掌柜,大名郭慧娘,在家排名老大,熟的人就大娘大娘的叫开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来又是干嘛?”郭大娘也不恼,看向了夏云旁边杵着的十六,“哟呵,这次出去还带了个小姑娘回来了?你这穷鬼还有闲钱再养个人?”
夏云暗地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没钱才来的,我看你这里差临时伙计吧?我这次接了个任务,在青州城约莫还要待段时间,我住你这儿,两个人,活随便派——包吃包喝包住工钱日结怎么样?”
郭掌柜笑了笑,“成啊,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包吃没问题,包喝……你得再付钱。”郭大娘一把拍了拍夏云的头,夏云猝不及防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只听郭大娘佯装恼怒笑骂道,
“上次你个小崽子在我这儿干了半个月恨不得把我整个客栈的藏酒喝了一半!我从京城带过来的那罐几十年前的陈酿也被你喝了个精光!你可别这次再给我下套儿。”
夏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赔笑道,“不好意思哈……这次肯定付钱。”
说着这图转移话题,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郭大娘的怀里,眼里难得有几分正色,“店里的副业怎么样了?”
悦来客栈家大业大,还是这乱世难得的良心店家。
每逢月初以及节假日间,悦来客栈就和城里的佛寺道馆联手在青州城各个流民聚集的地方布施,在江湖上颇有好名。有闲钱的游侠剑客遇到了也回留下一点银子托给悦来客栈,也算是搏了个乐善好施的美名。
但也有人对此不屑一顾,毕竟乱世,又有谁能够有这么大的余力花那么多钱来布施?如果只有悦来客栈绝对撑不了多久就会倒闭,现在还没有倒闭只有可能是有一些傻大款或者冤大头在后面进行资金支援。
显然,夏云就是这“冤大头”中的一员。
‘“勉强还能撑着,”郭大娘也敛起了笑容,“小夏不是我说你,你其实没有必要每次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投进来的,既不留名,还把自己弄得苦哈哈的你到底图什么?”
夏云撇撇嘴,只留了一些做任务买药买工具的钱一股脑地把剩下的全部塞到郭掌柜手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反正我要这些钱也没用,都是群傻大款的钱,您就收着吧。”
“你这孩子从小就这样……”郭大娘叹了一口气,也不推托,“你不把钱当钱,好歹把你自己的命当命啊。这钱哪文不是你赌上命挣来的,一个任务接一个任务,就算以你的武功只能杀些不入流的小人物,也难免会有危险啊。”
夏云听了这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我武功差?!我这么厉害的人武功差?!!!”
重点完全错了好不好!十六在旁边表示心很累。
“沉渊阁刺客排名一千七百三十四,接的最高任务赏金不超过三百两,大多数还是送信这样的杂物。”郭大娘毫不留情地戳破,“你也不看看榜首的木之,随便一个任务就是上万两起价,你还好意思?”
夏云:“……”
郭大娘也不跟她废话,恨铁不成钢,“一个刺客,混成这个样子,还跑过来在这里找活!你就说你丢不丢人吧!我就直跟你说了,一个月二钱银子,喝酒另付钱,你跑堂,她……”
郭大娘看向十六,搭了几句话就利索道,“十六就干杂役,后院西边的那个杂屋还记得吧?收拾好了就给我干活儿,听见没!”
夏云应了一声,反应过来,“一、一间房?”
“最近房间吃紧,好的伙计的房间有的都被客人要了,就剩这间了,爱住不住——两个姑娘家家的怕个什么!”
于是在郭大娘的强行安排下,当天晚上,夏云十六两人待在一间房里,面面相觑。
房里的空间很小,一张床,一小张桌子,上面摆了个油灯就没有多余的位置了,连墙角都被二人的行李挤满得满满当当。
虽说赶来青州城的路上,因为夏云的抠门,二人一直都是要的一间房,但是好歹地上还有些位置,夏云考虑到十六一个陪着小姐娇生惯养没练过武的小丫头连长途奔波都吃不消,更别谈睡在地上了。
理智上对十六的戒心也不可能让她放心的跟十六同床,所以每夜夏云就只好愤愤地盯着十六的床自己挂在横梁上睡一宿。
但现在,地上没位置,夏云担心她没躺几天那年久失修的横梁就会塌掉。一时间二人甚是尴尬。
最后夏云终于忍不了,暗劲一打,烛光一灭,把十六往床上一带,推到里边,自己侧卧在外边,尽可能地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大,指望着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刚好免去尴尬直接睡觉!
显然夏云低估了月亮的光辉以及自己的警戒心。
没了烛光,清冷的月辉刚好透过窗子照在了十六的脸上。因为离得近,十六鼻尖上的点点雀斑都看得一清二楚!
十六长得其实并不算好看,二十二岁的女孩,偏生像是五官没长开的小孩子一样,平淡无奇的一张脸脸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了。不过幸亏眉目还算是清秀,倒显得有些可爱。
夏云莫名地脸一红,本想背过身,但是她实在没有办法把后背交给一个还在怀疑的陌生人——尽管这个“陌生人”已经跟她共处了好几天。
“夏云,”十六眨眨眼,闷热的鼻息几乎要呼在夏云脸上,“你是……刺客?”
一路上夏云对自己的真实身份避而不谈,随口搪塞十六自己就是随便闯闯江湖的闲散人士,还是今天旁听了悦来客栈的郭掌柜的话十六才知道夏云是刺客。
还是沉渊阁排名第一千七百三十四不入流的刺客。
夏云稍微移开眼,试图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墙壁上的某个看不见的点,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