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暴,却也简单。
任何事情只要形成了习惯,既而成为本能,也就能够不经过大脑,不用思考,没有负担。
能让人活得更加简单。
“够了,”夏云按下乔安月抬起的胳膊,顺势拿走她手心的兵刃,凑在她耳旁轻声道:“你不是杀人魔,不值得。”
夏云自然而然地接过乔安月的任务,迅速封了石钰生的几个大- xue -,喷涌而出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了下来。
她把面容扭曲的石钰生反手一剪,让乔安月寻了个粗麻绳把人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松了一口气般地插了会儿腰。
“成了!”
穆沛清这才有空注意到几位帮手的面容,直到她看到余英的时候才从惊诧转为欣喜,“阿英?你怎么在这!”
“穆姐,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夏云冲着穆沛清露出一个笑脸,“凑巧路过,您就不用谢了。若您觉得真的受之有愧一定要谢谢的话,我给您打个折,少算点钱怎么样?”
余英沉默地把头扭到一边,“不,我不认识这群人。”
耳边传来海风的呼啸,血流顺着船沿滴在蔚蓝的海里,很快便被吞没殆尽。
“夏云,”乔安月盯着那血盯了好一会儿,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她扯了扯夏云的袖子,“我们得赶紧回到商船上。”
她指了指远处海面上露出的尖角。
海鲨来了。
第66章 群鲨
在场的除了余英和穆沛清这两个海上的老江湖之外, 可以说是一个都未曾见过海鲨。
别说是路途遥远且没有机会, 即便是偶尔因为任务必须到海边走上一遭,都是在海岸边上就地解决便甩手走人。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是以当乔安月说出“海鲨”两个字的时候, 并没能激起夏云半分的恐慌, 反而一脸好奇地顺着乔安月的目光看去,嘴里还在嘟囔质问, “哪儿呢?”
目力所及之处, 一片黑色三角浮出水面,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疾驰游来。
余英讶异了一声,暗道不好,连忙催促着夏云, “别看热闹了, 赶紧回商船上去!这是鲨群,现在这里两艘海盗船上血腥味儿这么多,恐怕是凶多吉少!”
这话一落, 幸存的水手们纷纷向何船长投以求助的目光。
何浩然同穆沛清简短的商量了一下, 最终还是同意在水手缴械的情况下让他们上船。
海盗船上的活人很快走空了, 夏云等人趁空挡愣是抢救了一批流火回了商船,美名其曰,与其沉到海底倒不如物尽其用, 当护船的工具也好,或者等上岸转手卖钱也好都比沉在这里强。
“只是到时候别忘了分成啊!”当夏云把最后一批流火移交给何浩然的时候,语重心长地嘱托道。
而她的背后,乔安月正靠在船沿上看着群鲨撕裂海盗船的景象——而在方才乱斗中挂在船沿边上的尸体, 已经被从海面上跃出的海鲨拖入海中。
那尸体很快便被撕扯得四分五裂,殷红的血液在蔚蓝的海面中腾出一团红雾,浓郁的血腥味顺着海风钻到嘴里,群鲨你争我夺地吞噬着难得的美味,挤挤攮攮中甚至不惜自相残杀。
乔安月就这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斗兽般的景象看,脑海里依稀闪过刚被高适垣带走时候拖入的炼狱。
困兽之斗。
她同夏云不同,夏云的一身功夫是在夏存修的悉心教导下逐渐培养起来的。在夏云的嘴里,夏存修是一个听任自流的人,想学便教,不想学也不会急于一时。他是师长,是亲人,是父亲之类的角色。
可是高适垣从来就没有给过乔安月足够的时间。
但凡习武之人,靠的是筋骨,靠的是勤奋,师承实战也是一个都不能少。
然而乔安月被带走那年已经十岁了。对其他自幼出身名门得名师悉心教导的孩子不同,她的年龄可以说是略大了些。
而且有乔安日的珠玉在前,她没有选择,即便无法超越乔安日,也必须不落下风。
高适垣的培养是残酷的。
就像是南疆培养蛊虫一般,将幼儿投入炼狱,任其厮杀。
乔安日、初一、乔安月,无不如此。
眼前群鲨的争夺已经接近尾声,其中看上去最壮实的一头虎鲨正一口吞掉了最大一块肉,眼里的狠厉让乔安月为之一振。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时候的场景。
那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但是却比自己来得更早,学到的东西更多,拿着刀,就这么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彼时她尚且才在前一天刚刚进入高家的府门,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然而,面对对方的敌意,她几乎是本能般地绽放处一个弱者应有的表情——懦弱,恐慌,畏惧。
瞳孔因为畏惧而放大,呼吸因为恐慌而停滞,身体因为懦弱而发抖。
随即,她对着提刀杀来的小孩说了那么一句话:
“不要杀我。”
对方成功地被这个表情骗住了,停下来,犹豫了一瞬。
他没有杀她,杀人的是她,乔安月。
乔安月趁那一瞬果断地夺过了杀人者手里的小刀,然后毫不犹豫的捅了出去,一刀又一刀,她不知道什么地方是致命点,但为了不让局势逆转,只能不停地刺去,直到对方彻底没有了呼吸。
那一刻,乔安月开始明白,自己就是这把刀,生来就是杀人者的利刃。
她有这个天赋,并且把这个天赋利用得很好。
堪称完美。
夏云不知何时凑到了乔安月的跟前,伸手牵住乔安月搭在船沿上的手掌。
泛着暖意的掌心打破了乔安月一贯偏低的体温,让她猛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