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头道:“他是我徒弟,进来帮把手。姑姑您多担待,他绝不敢瞧不该看、更不敢干不该干的事儿。姑姑您瞧,别人我用不习惯。这马生病不像人,说折腾不折腾,说不折腾吧,也折腾人。再晚点,那病拖得重了,大姑娘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那领事姑姑也是有些怕的,便沉着脸把人放进去。林鸦乖巧安静,早在来的路上便接过牛老头身上的木箱,单薄的肩膀扛着那么重一个木箱也不见半点不耐烦神色。倒是个识趣有耐x_ing的,不似外院下等奴仆那般不知轻重。
领事姑姑这般想,脸色才好看些许。
林鸦跟在身后,听他们口中喊道‘大姑娘’,便知是沈侯爷的亲妹妹,如今的韩王王妃。这倒是稀奇,嫁出去的王妃回了娘家,不尊称王妃却喊大姑娘,真不知是瞧不起皇室王家,还是懒得遮掩。这沈家,当真权势滔天。
他们很快便到马厩,内苑的马厩果真比外院的马厩华丽许多,即使是他们住的厢房也有所不及。林鸦本以为只能见到沈长宁,未免沈于渊竟然也在。
沈长宁站在马厩外头,伸长脖子焦急的望着马厩里的马,不时来回走动。沈于渊瞧得头疼,便说道:“嫁出去几年就忘了礼仪教养?红缨,你家王妃若是再动,就把她钳出去。”
沈长宁不敢置信:“兄长?!”
沈于渊淡声:“闭嘴。”
沈长宁心知他说到做到,便讪讪闭嘴,眼尖的瞥见牛老头和林鸦两人便让他们赶紧过来。牛老头刚行李,她便说道:“现在行什么礼?赶紧进去瞧瞧。”
林鸦跟在牛老头身后,瞥见沈于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对方的目光太有压迫力,明明没甚情绪波动,偏偏如千金坠在背上,让他在瞬间变得格外紧张、小心。经过沈于渊身边时,林鸦背上已黏上层冷汗,有惊无险的过去,进入马厩内,蹲下来的时候松了口气。
眼前是匹黑马,年岁挺老,身上旧伤较多。这次是旧伤发作,幸好来得及时。林鸦在旁帮忙,这才确认牛老头确实是驯马高手,医术也高明。忙完已是三更天,出来的时候没发现沈于渊,他早便回去了。
沈长宁在附近的偏殿里等,喊了牛老头过去询问情况。牛老头推荐林鸦,让他留在马厩照看那匹黑马。
林鸦心中惊讶,瞪大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牛老头狠狠白了他一眼:“还不跪下谢谢大姑娘?”
沈长宁蹙眉,瞧着眼前这相貌俊秀、浑似风流多情浪荡子的少年,心里不信他能照顾好黑马。可现下他又一副愣怔的模样,却又像个实诚人。心下便放心:“那就你吧。好好照看,不准偷懒。否则拿你是问!”
林鸦赶紧谢恩,随后安静的恭送其他人离开。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一直安静的马厩里,没有机会离开。因为只要他一走出去,暗处便有不少人盯梢。倒不是特意盯梢他,只是府内暗卫不少,为了确保主上安全,这些人固不敢松懈。
这也让林鸦更加确定,沈府养了私兵。
不过与他无关,都是当朝天子该头疼的事。林鸦一身夜行衣,借着夜色穿梭于沈府中。几日里,虽无法离开马厩,可附近的侍卫、小厮、婢女极其多,从他们口中探出想要的消息不难。反正他能说会道,套话本事一流。
从此处绕经荣园、荣晖堂,沿着外巷道走,那儿平时最是少人经过,再加上今夜沈长宁宴请朝中女眷。府中人手大都调去正厅,剩下的人也全守在重地。于是林鸦便畅通无阻来到西北角偏远的假山上,望着远处的乾元楼。
乾元楼是座四重楼阁,周遭大大小小无数楼阁包围着以桥梁相接,波澜起伏无所断绝,极是华丽。本名为乾元重楼,中间最高的楼阁则名为乾元楼。乾元楼第四重楼阁里灯火通明,周遭重兵把守,暗卫无数,只因沈于渊就在楼阁里。
林鸦潜入水中,将一节木管子含在嘴里朝乾元楼游去。沈府挖通渠道,耗费巨资和人力将青溪水引入渠道,使偌大水渠贯穿沈府。这条水渠挖了条支流,环绕乾元重楼,直达乾元楼内部。
林鸦水x_ing不错,从水底一路潜入乾元楼内部,出来的时候避开守卫,换身侍从的衣服便走了出来。绕到四楼,楼上没人守着,听闻沈于渊喜静,不爱随从在身边伺候。暗卫也在外面,并没有贴身保护,因这沈于渊曾也是个马上将军、武功高强,内力深不可测。
这般想来,怨不得旁人提及瘫了的沈于渊总要惋惜两分。
听见水声,林鸦沿着水声走进浴池。浴池中烟雾朦胧、热气扑面而来。薄纱飘飞,拨开薄纱便可见一处露天浴池,池水温热。他往前走了几步,却见热汤中空无一人。
眉头蹙起,莫非方才听错了?
甫一动身,膝盖忽地一痛,双膝跪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紧扣住脖子。林鸦呼吸困难,紧扒着脖颈间的大手:“饶……饶命,侯爷……咳,侯爷饶命。”
他眼角余光瞥见轮椅上的沈于渊,心中惊骇不已。这瘫子哪怕坐在轮椅上竟也能钳住他?!
沈于渊岿然不动,手掌收紧,冰冷的询问:“你是何人?”
林鸦嗓子疼,挣扎的喊道:“侯爷,我是那马厩里的,前些日子照看大姑娘的那匹骏马……小的并无恶意,求侯爷饶命。小的是迷路,不小心闯进来,求侯爷饶命。”
沈于渊松开手,冰冷的注视委顿在地的林鸦。双手交扣在腹部前,居高临下睥睨林鸦:“乾元楼守卫森林,你如何迷路闯入?”
乾元楼外俱是守卫和暗卫,若非近侍,别说闯入,怕是刚进入范围内就会被抓住或立地绞杀。
沈于渊没甚兴趣审问小鱼小虾,刚要传音让外头的守卫进来将林鸦拖走。林鸦见状,快人一步掏出迷药撒在沈于渊脸上。
沈于渊面无表情,正要嘲普通迷药对他无效时,眼前一阵眩晕。情绪略有波动,眉头微微蹙起,稍稍震惊。
林鸦见他昏迷,颇为得意,哑着嗓子道:“师父的迷药果然有用,任你是绝顶高手也得中招……咳,喉咙真疼。”
事不宜迟,林鸦扛起沈于渊从水道中离开。前头便道他水x_ing好,料不到竟能好到带着昏迷的成年男子泅水成功逃脱森严守卫的乾元楼。不消时,他便将沈于渊安顿在沈府外巷道最为偏僻的荒园里,之后又若无其事的回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