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时光流转。
不觉景儿,忽忽地,便到了转过年儿来的四月,春暖花开的时节。
萧玄芝听说,新晋的宫嫔小主们,如今已经封了位份,各自在各自的宫殿楼阁里头安置好了。
萧玄芝不禁地有些心中痒痒,想要去看一看新晋的那些美娇娘。
于是,她便让新月取来一些锅底灰拌着墙灰抹脸,将自己造出一副脸色- yin -沉、印堂发黑,恹恹病中、几乎快要被那雨打风吹去一般的埋汰模样。
然后,便由新月、寒星两人搀着,脚步虚浮、故作病态地去那御花园里散步、溜达、看美人儿了。
······
鸟鸣啾啾,声声入耳。
树叶飒飒,春意入心。
触目所及,满是碧绿。触耳所及,满是清朗。触鼻所及,满是沁心。
只是,这御花园中,却多了一丝不甚和谐的聒噪声音……
······
“听说,在这近旁有一个叫‘见山殿’的宫室,那里头儿啊,似乎住了一位贵人呢?”
“这我知道,好似是一个唤作‘萧贵人’的。似乎,还是那朝堂之上、从二品大员,萧上将军家的大小姐呢!”
“啧啧、家世倒是显赫耀眼,只可惜,那位萧贵人福薄呢。——听说啊,她入宫侍驾的头一夜,便‘杜鹃啼血’,大大地惊扰了陛下的圣驾呢。”
“哎哟,这可了不得也~~”
“诶,对了,她似乎……不是选秀选进来的罢?”
“谁说不是呢?……诶,听说呀,她便是同那些子弹琴、唱曲儿的下作戏子一般,被一顶小轿儿避人眼目地抬送入宫的呢。——我那陪嫁丫鬟的姐姐啊,便是在那祥云宫中雅嫔姐姐的跟前儿伺候的呢。那祥云宫啊,便是那萧贵人初入宫时落脚的地方。却不知是为何,只第二日,陛下便遣散了她跟前儿的所有宦官、宫女,只留了她的两个陪嫁丫鬟在跟前儿伺候着,然后,便把她迁入了那偏僻冷寂的‘见山殿’,如此直到今日。”
“原是这般……诶?姐姐妹妹们,你们说,她萧贵人得的那病,是不是会传染的呀?……”
“诶哟!这可了不得也!以后哇,咱可切得绕着点儿走。——宁可绕远,也不自见山殿的跟前儿经过。真是的,万一染了瘟病……啧啧、妹妹我呀~~可不想同那萧贵人一般,福薄命浅哟。~~”
“嘻嘻嘻~~便是如此。——谁说不是呢~~反正我啊,可是巴不得宠眷优渥、早日诞下龙裔呢~~”
“姐姐若是哪日晋了位份,可莫要忘了妹妹等人呢。”
“那是自然,咱们毕竟姐妹同心嘛。嘻嘻嘻嘻~~”
“诶,对了!我倒想起个事儿来~~……我悄悄儿地告诉你们啊。其实罢,那位萧贵人,明面儿上说是进来服侍皇上的,实际上啊,不过是皇上召入宫来的一个‘人质’,用来作为对那萧上将军的掣肘,使他不敢轻举妄动的。毕竟萧上将军手握兵权、且还是那武相国、护国大将军十王爷的老丈人,这万一他们两家儿强强联手、有所图谋,那可便是颠覆朝纲的大大祸事了啊……”
“嘘!……后宫之中,莫谈国事!——仔细隔墙有耳呢!……”
树叶飒飒,迎风乱抖。
······
“这隔墙之处,确是竖了耳朵的呢。且还竖了不止一只,而是六只呢。~~”
人未至,声先到。
这说话的人,正是新月。
寒星柔柔笑着,随声附和道:“可不是么~~这六只耳朵呀,还是灵敏非常的招风耳呢。~~”
说话间,新月和寒星便小心翼翼地扶着脚步虚浮、颤颤巍巍的萧玄芝,转过了假山,来到了在那里聚着、闲话碎嘴之人的跟前。
那边厢的众人,俱是浑身一凛、战战兢兢。
☆、09
强稳住了心绪,那些碎嘴之人中,看似最为年长的一名姑娘便盈盈转出,迈步上前。
只见她也不见礼、也不作福,只眉眼一横,故作严厉地说道:“我是绣鸢宫的胡才人,来者何人?!”
见来者三人衣料朴素,于是这位胡才人便在心下里猜想,她们家小主的位份,似乎并不在自己之上。
弄不好,不过是个失宠多年的选侍或采女呢。
如此想着,胡才人下颌微扬,目中气焰,似乎也是愈发地嚣张。
······
新月促狭一笑,旋即轻轻放开萧玄芝的手臂,上前微微屈膝,对那胡才人福了一福,悠悠扬扬地曼声说道:“奴婢见过胡才人,胡才人如意吉祥。
——奴婢二人,便是在那见山殿萧贵人跟前儿伺候的。这位,便是奴婢家的萧贵人了。”
胡才人当即浑身一凛,双膝发软,踉踉跄跄地后退三步,几乎快要被这句话给骇得跌扑于地了。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在这尊卑有序的后宫之中,也是一样的道理。
好在,她家奴婢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这才使得她不致人前失态。
后面几人亦是心神不宁地慌忙作福见礼起来——
“妹妹是绣鸢宫……采、采女张氏……见过……萧姐姐……萧姐姐……如意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