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到了五点半,林岚志得意满地再次出现。
以下简述他从“熟人”处探听的调查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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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祠堂管理员最早到达现场。早上五点四十,他比平日里早起一个小时出门,这里有必要提下原因——祠堂靠山而建,因为排水系统年久失修,每次大雨,山上大量黄土会被冲到前面广场上淤积起来,以前还好些,近些年由于伐木开荒,情况变得有些严重,所以祭典开始前,必须要把地面清洗干净。
根据他的供词,警方断定从昨晚雨停(19:55)至今早开始打扫地面(6:00)之间,没人出入祠堂,原因有两点,其一,门窗都是锁好的,且没有破坏的痕迹,钥匙一份在他身上,另一份由身为村长的死者保留(死者自杀时带在身上),所以现场可算密室。其二,老人记得很清楚,他到的时候,没有在地上看到任何脚印。那样一种情况下,除非飞檐走壁,要想不留痕迹地进入是不可能的。
此外,经初步检查,死者为窒息死亡,身上没有其他伤痕,不存在搏斗抵抗。死亡时间估计在昨夜20:00-20:30之间。外衣沾有淀粉。因为衣着鞋子干净,可以推测他在下雨前,也就是17:52之前进入祠堂。
“癌症化验单找到了,时间是去年的8月21日。”林岚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又补充道,“我偷拍了遗书的照片,不过字迹检验得等到明天。”
“让我看看。”
任楚站起来,隔着桌子接过手机后,立刻自顾自地埋头研究。
一段时间后,她绷直的嘴角展露笑容。
“有点奇怪。”
她抬起头。
“真是急死人,你快说啊!”
林岚最沉不住气,他焦躁地催促。
“主要有两点,一,死者进入祠堂到自杀间隔两个小时,这段时间他在干什么。二,病情检验在一年之前,那么最可能自杀的时候应是刚得知消息后没多久……”任楚指着屏幕说,“设身处地想想,‘通向死亡的跳板’,他在一年前找跳板,却在一年后才起跳,时间这么长,合理吗?”
“反正我们就先假设遗书是伪造的咯……”林岚听后非常兴奋,他巴不得事情错综复杂才好。
任楚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她又把视线转回屏幕上,思考地说:“以上两点是逻辑上不能解释的地方,另外还有,我想知道死者为什么说乐美是他仅有的亲人。”
“关于这就说来话长了……”
林岚果然调查得十分全面,马上就对任楚的问题作出了回答。
“乐美叔公名叫乐成民,但这不是原名,他甚至都不是本地人。”
“这是怎么回事?”
不止任楚,另外两人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咳,他是因为六十年代某些历史问题,逃难逃到这里的,虽然后来入赘岳家,也改了姓氏,但毕竟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吧。他妻子几年前因病过世,加上他平日里深居简出,假如他没收养乐美的话,真可以说孑然一身。不过呢,我是这么想的,社会关系越简单,其实就越容易找到嫌疑人啊。”
任楚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转而问常卫说:“常卫,你记得发现尸体时有谁表现得奇怪吗?”
“咦?你一下子这么问我也……”
常卫伤脑筋地拧着浓眉,突然,他拍手大呼一声。
“啊没错,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就站在旁边,确实有个人看到尸体时,心虚得不像话。”
“是谁?”
林岚抢在任楚前面,急不可耐地发问。
“是谁还真不好说。”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不过,我猜可能是姓言。”
“猜?”
林岚对他的措辞不客气地一挑眉角。
“哎,你别用这种表情看我。虽说猜也不太准确……”
说着,常卫眼珠往上抬,开始回想早上的情景。
“我今早走到半路,碰上乐美开卡车往祠堂送东西,就搭了顺风车,然后看见车厢里有很多竹编桶,一时好奇问了下用途,原来,秋祭是由最早集资修建祠堂的十二个宗族共同举办,为祈祷丰收,族长们要各拿出100斤粮食,用桶装好,再标上本族姓氏,作为特殊祭品。而祭祀时,异姓人也要分开行礼……啊,不啰嗦了,重点是我看见那男人朝着‘言’字桶在跪拜,所以他一定姓言。”
“你记得那些桶有多大吗?”任楚突如其来地问了句。
这问题乍听没头没脑,但林岚立刻了然她的意图。
“高度嘛……到我大腿差不多,约九十公分,长宽约莫六七十公分。”
“你没看错吧,就100斤米,这也大得太过分了。”连甄漾都忍不住说。
常卫摇摇头:“只能说这是一种挥霍的风俗啊,因为祭祀后要把其他祭品也一起放进去,抬到后山谷埋掉。”
任楚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林岚,尸检报告里有没有说尸体被移动过?”
“提起这事很无奈啊,警方到达前,现场已经乱七八糟,尸体也被解了下来,不过谁能指望现实会像电影演的那样,每次一出事,都会有个侦探大喊‘保护案发现场!’”
这么说完之后,林岚就开始等待任楚的反应,而她不出所料地自言自语道:
“也就是说排除不了这种可能- xing -,考虑到尸体为什么会沾上淀粉,那么……”
“不行不行。”
那声音自鸣得意,让她的思路不得不到此为止。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