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当年的人
莫南槿闻言,唇边笑容一滞,他在别的事情上都看得开,唯独自己生了两个孩子这件事情,虽然已经是事实,但是要他昭告出去,实在有点困难。加上两个小家伙聪明的紧,如果告诉他们南宫静深是他们的父亲,难保两个小家伙不会疑惑,追问下来,难道真的要说是自己生的吗?光想想那样的情形,莫南槿就觉得自己开不了口。
南宫静深并不打算强求,毕竟这些年来,他甚至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存在,是小槿一手养大的,小槿做出任何决定他都没有意见,只是有时候真想听两个孩子喊他一声爹就是了。
“这事不急,等哪天再说吧。”南宫静深向前一步,拢住他的肩膀。
“容我再想想。”莫南槿在他的怀里推推他的手臂,轻声说道,这件事情总解决的,不过是初一十五的差别,而且易地而处,他多少是明白南宫静深的心情的。父子亲情,很难不让人动容。
“恩。”南宫静深爽朗一笑,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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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天傍晚,就去和齐家打好了招呼,第二天早上过去的时候,马车已经套好了,前面说过,南山镇能养得起马的人家并不多,除了那几个富户,算起来就齐家这匹老马了,这也是当初叶青娶媳妇那天骑着的那个,起先齐家还在昭阳城里作些租车出外地的活计,但是这几年马老了,跑的也慢,就拉不到什么活了,但这马老是老点,但是性格很温顺,齐家索性就做些拉着乡亲们到昭阳的零碎活儿,钱不多,但赚点是点。
莫南槿这次租马车,齐家就意思性的收了两个铜板。
小葡萄已经被容熙带走了,莫南槿在南山确实用不到它,白白的拘着它,也让人觉得不忍,毕竟那样的骏马还是自由点比较好,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小葡萄在,那就那个性子,也是不能拉车的。
吃过早饭后,莫南槿,明庭和小莫就把粮食搬到车上,三个人也坐上来,明庭驾车,刚到镇子口就遇到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有一个是镇上的猎户林贵,还有一对小夫妻张二和他的媳妇春桃。这几人与莫家没什么大的来往,但都是一个镇子上的,混个脸熟。相互打了招呼,才知道原来他们三个今天也要去昭阳城,今天早上去齐家租马车就听说已经租给了莫家,他们这才等在这里,问问能不能捎上他们。
这事自然是不好拒绝,只是平白多三个人,这本来就慢的马就更慢了。
“莫家大哥啊,你这是进城卖米去?”张二扶着他媳妇坐上来,主动开口道。
“是啊,这么多米家里也吃不了,卖了还能换几个钱贴补点家用。莫南槿坐在明庭后面,和小莫并排。
“我说莫家兄弟啊,你这米怎么不卖到云家米铺去啊?这云家的价钱公道,还不缺斤少两的,虽说没有可能昭阳价钱高,可到底是省事不是?再说都是乡里乡亲的。”林贵坐在马车最后面。
小莫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弄的不卖给云家还是他们的不是了,于是生气的开口道:“还不是因为他们……”
“小莫。”莫南槿温和的打断他,对着林贵浅笑说道:“今年家里的米不是很好。”至于怎么想,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云家良善的名声在外,他也不想去争辩什么,再加上说话的人也不是成心找事。
“哦,原来是是这样,莫家兄弟也是太小心了,往年也有米不好的,云家铺子照样都收了,只是价钱是低了点。”林贵拢拢身后的大口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出来。
莫南槿点点头,没接话,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这是什么味道啊,林哥?”张二挪挪身子,好奇的凑过来打听。
“就是在山里大的几只野兔子野鸡和一头小野猪,打算卖给到昭阳城里的酒楼,城里的贵人们就爱吃个新鲜野味。”林贵三十出头的年纪,由于常年上山打猎,不是很修边幅,头发乱糟糟的,可能因为今天进城,还换了件半新的粗布蓝色短打。提到打猎,他就很有兴致。
春桃本来因为林贵脸上的那一道疤,心里害怕他,就尽量离得远的坐,此时听他讲的着实有趣,就歪歪身子,听到精彩处还不由的抿抿嘴悄悄的笑笑。
“那林哥,你在山里一呆就是好几天,吃喝怎么办啊?”张二听他说最长能在山里呆半个月,这才好奇的问道。
“山里有个废弃的屋子,我在里面放了盐巴,米饭和一些肉干,屋子后面走个七八步就有个泉眼,自己打点清水就能做饭了。”林贵回答。
两个人有来有往,说的很投机,莫南槿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这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马车缓缓行,田野里叶色绚烂,生趣盎然。
今天南宫静深也去昭阳了,竟然提出要捎着莫南槿一起过去,说这样比较快,可是莫南槿不用想也知道,两个大男人共乘一骑走在路上,绝对是众人围观的对象,亏他想的出来,真是让人头疼的存在,明明在众人眼里是个稳重得体的人,有时候他面前却又孩子气的要命。
“少爷,你在想静公子吗?”小莫难得眼尖的发现自己少爷眉宇间不自觉的温软,于是凑过脑袋来,笑嘻嘻的说道。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想三想四。”莫南槿摸摸他的脑门,端起脸色很严肃的说道。
“少爷,你又来。”小莫才不吃这一套呢,每当少爷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就装模作样的吓唬人,这么多年下来,少爷的那点招数他都摸的门清了,想配合一下都难了。
莫南槿扬扬眉,本想着多端一会子,可是看到小莫就当着他的面直接翻个大白眼,实在忍不住,一下子笑开,心想还真是拿捏不住了。
莫南槿的笑声吸引了说的正热闹的三个人,林贵抓抓自己的头发,张嘴就来了句:“莫家兄弟笑起来真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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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慢慢的溜达过来,一大早就赶路,过了晌午才到昭阳。张二是因为他住在昭阳城里的舅舅病了,这次和媳妇提了一篮子鸡蛋过来探望。一进城,因为路不同,他们就下车了,临走还掏了五六个鸡蛋要给他们,但是被莫南槿以实在没法带着为由拒绝了。林贵倒是一直跟到城里,走的时候不由分说,硬是留了只野鸡,血还滴滴答答的,莫南槿被逗乐了,小莫瞪着那只鸡,恨不得找个角落扔了,路上的人都奇怪的盯着他们。
莫南槿他们不是很熟悉昭阳,打听了好几家才找到米铺子,好在过程很顺利,老板看了米,觉得还不错,给的价钱甚至比云家还要高一点,总体算下来多赚了三十几个铜板,饶是这样,等他们过完称,天色也已经暗下来了。路上的夜市长长的两排也已经摆出来了。
各种食物的香气散发出来,让只吃了一顿早饭的三个人真的觉得饿了。
“今晚咱就住下吧,明天捎点东西再回去。”莫南槿出门的时候就想着如果卖米不顺利话只能在昭阳待一晚,事先和渔阳商量好了。
他们找了几个小客栈,都说是满了,只好在路口找了家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客栈,小二见有人停在门口,机灵的迎了出来,可是待看清几个人的打扮,满面的笑容就消去几分,莫南槿他们今天是来卖米的,自然是普通的庄户人家的装扮,待又看到他们身后的破马车还有一只死鸡时,嘴角就只剩下几分勉强挤出来的笑意了。
“大通铺今天已经满了。”乡下人来城里住客栈一般就是住那种最便宜的大通铺,虽然这几个人看起来也不大象普通的乡下人,特别是中间那个,倒有几分少爷样子,可是那身打扮是错不了的。
“那就给我们两间普通客房就是了。”莫南槿看看自己的这身青色布衫,虽然是旧了点,但是挺干净的,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车上的那只野鸡很新鲜,就送给小二哥了。”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血腥味实在太大了,他已经享受了一下午,回家的路上实在不想要了。
小二闻言,脸色立刻好转,那么大只野鸡,怎么也有十几文钱啊,没想到这乡下人倒是大方了,不赚白不赚。
“客官,您里面请,我把您的马车牵到后院喂草料。”小二殷勤的弯弯腰,把莫南槿三个人让进去,“掌柜,有客来了。”
说完牵着马车往后院过去了。
一楼的大堂里就稀稀散散的坐了几个人。
支着脑袋在柜台里打瞌睡的胖掌柜上下打量了他们三个几眼,等他们交了订金,才在前面引路,上了三楼的两个房间,房内很简单,但已经算很不错的了,除了床以外,还有一张桌子,两个椅子,墙角的屏风后面还有个大浴桶。
“虽说我们这是普通房间。但也要比其他家的上房要宽敞干净。”掌柜以为这三个人没见过世面,就不无得意的炫耀一下。
待掌柜走了,起先的那个小二又拎了两壶水送上来,莫南槿趁机问道:“小二哥,今天的昭阳城里好像是特别热闹?”
说起这个,小二就有话聊了:“您是不知道,昭阳城里有个最大的**叫琉璃阁,琉璃阁的老板前两年得了一个月遗族的美人,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啊,老板藏着掖着好几年,前些时候终于放出话来,说要让他接客了,就在今晚,好些人都慕名而来,您也知道,月遗族的美人可是难得,那身子可是销魂的很。”说道后来,小二是一脸神往,接着说道:“不瞒您说啊,要不是我连门口都进不去,还真是想去凑个热闹呢。”
这时的莫南槿哪里会想到,这个美人他不仅认识,竟然还是个熟人。
不过也没过多久,莫南槿就见到他了。
81、巧遇
店小二还在滔滔不绝的谈论着这个美人是怎么让人目眩神迷,但是换来换去就只是漂亮啊,美丽啊之类空泛泛的描述,莫南槿想估计他也就是道听途说来的,至于真人什么模样,他也是没见过的,昭阳这么个小地方,要留住一个绝色倾城的人物,不是不可能,只是可能性很小而已。当然这和自己基本没什么关系,现在最需要关心的是自己的肚子。
好在小莫及时出现了,见房门半掩,小莫直接推门进来,问道:“少爷,我们出去逛逛夜市吧?”
店小二听小莫唤莫南槿少爷,就多看了两眼,心里嘀咕,这少爷可是有点寒酸了,棉布衣服也是半旧不新的,家里大概是落魄了。
出来客栈,右转,走两个路口就是夜市了,街道两旁的店家门前都挂着灯笼,个个小摊子上也大多有灯笼,街面上还算是明亮,此去彼伏的吆喝声不断,人很多,看着倒是比白日里还要热闹几分。
南山镇自然是没什么夜市的,镇上的人都是日落而息,小莫很多年没有逛夜市了,这昭阳自然比不过京城和临央,但是起码比南山镇是热闹多了,小莫拉着莫南槿的袖子,指指这个,看看那个,典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模样。
明庭跟在两人身后,看小莫这没出息的样子,恨不得从后面踢他一脚,但转念一想,又无奈的放弃了,难得他今天这么高兴,随他去吧。
“这个好香啊。”小莫吸吸鼻子,停在一家正煎东西的摊子前面,锅子里油花正滋滋作响。“小哥一看就是识货的,我这个糯米芝麻饼可是整个夜市里最好吃的,小哥,要不捎着几块尝尝,一文钱两块,两文钱五块。”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小老板嘴皮子很利落的招呼。
“两文钱六块。”买东西要还价这个道理,小莫还是知道的。
“这小哥也太会杀价了,我这可是亏本啊,你打听一下,我这个可是昭阳夜市里最便宜的价钱了。”小老板勤快的用长筷子翻着锅子的饼,已经煎好的就放在一旁的竹篾上。
“那少爷,咱再走走吧。”小莫转身故意拉着莫南槿作势要走,嘴里还说道:“这糯米芝麻糕,也是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夜市上卖的多着呢。”
“哎哎,小哥,你等等,好了,我就当赚个回头客了,回来,按你说的价钱。”小老板见两人真的要走,急忙吆喝回来。
小莫背对摊子,对莫南槿挤挤眼。
莫南槿失笑,转身刚要从怀里掏出两文钱,就听小莫很大方说道:“少爷,两文钱,我有,今天我请客。”
“真是亏了,小哥,我可真是没卖过这个价钱。”小老板不死心的小声说道,看莫南槿有三个人,就拿了三张雪白的玉米皮,包了六个糯米芝麻饼。
小莫自然是不接他的话茬,付了钱,把饼子递给三人,明庭很少吃甜食,象征性是咬了两口就放在手里了。知道那两个饼子怎么能填饱小莫那个无底洞的肚子,还是留给他吧。莫南槿倒是很少有边走路边吃东西的体验,不过心想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就一边吃一边听小莫唧唧喳喳,巴掌大的饼子,外皮煎的脆脆的,一口下去,里面又热又软。没加糖,算不上甜,倒是带着一股天然的米香。
莫南槿吃完两个的时候,小莫已经连明庭手里的那两个也吃完了,但还摸着肚子,说道:“吃了四个饼子了,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觉得饿。”
明庭看他一眼,虽然饼子不大,但是四个下去,好歹能垫一下吧,竟然敢说没感觉?
“猪都没你能吃。”
莫南槿闻言脚底下绊了一下,身子晃了晃,不能怨小莫,他也是一点没吃饱啊,于是若无其事的笑道:“那个只能当零食吃,要吃饱肚子,还是正儿八经的去吃顿饭吧。”指着路边的一个面摊子,又说道:“我看那家人挺多的,应该好吃,我们去吃面。”
小莫自然是同意,明庭见两人开心,他就也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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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摊子四周简单的用木架子搭起来的,顶上盖着一块油皮纸,密密的几排桌子上已经坐满好些人,还不乏衣冠楚楚的。
看着应该是个夫妻摊子,一个中年男人在忙着揉面,切面,一个妇人就负责端着把面端到各处的桌子上,炉灶旁边还站着一个还有个是十来岁的少年,热气腾腾的看不清楚具体的面貌,在下面,捞面。
妇人见有人进来,嘴上招呼一声,就端着面送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去了。这时候就人结账要走,就听妇人赶忙过来,拢了一下额角的头发,算道:“两碗面是十二文钱,三盘子小菜是三文钱,一共是是十三文钱。”
小莫在桌子底下,拉拉莫南槿的衣角,小声说道:“少爷,好贵啊,要六文钱一碗,我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啊,不就是清汤面吧,在咱们那里也就一文钱一碗。”
莫南槿拿了筷子放在他面前,挑挑眉毛,问道:“所以呢?”
小莫不可思议的看了少爷一样,理所当然的说道:“所以当然要走啊,实在是太贵了,少爷。”说完话,迫不及待就要站起来。
莫南槿一把拉住他,笑道:“难得出来一次,看这摊子上这么多人,我们就尝尝味道。”
这时候老板娘样子的妇人已经过来了,微胖的身材,样子很和善,问道:“三位第一次来吧,想吃点什么?我们的面是六文钱一大碗,四文钱一小碗,茶叶蛋一文钱四个,还有凉拌的菠菜,笋丝,菜心,木耳,豆腐干之类的小菜都是一文钱一碟。还有自己家贴的饼子,一文钱三个。”
莫南槿点了三大碗面,四个茶叶蛋,要了六个饼子和三碟小菜。
老板娘重复一遍,道声稍等,就去准备了,原来灶台后面。还有个个头娇小的小姑娘,把他们点的饼子和小菜端上来。
小莫等店家走后,小声算道:“三碗面是十八文钱,四个茶叶蛋一文钱,六个饼子两文钱,三个菜是三文钱,加起来就是二十四文钱,少爷我们这次花的不少啊。”
“吃你的吧,少爷点都点了。”明庭把一个饼子塞到小莫手里。
当他们的饼子只剩下两个的时候,面才上来,幸亏他们已经吃上了,要不然光等着这面,可真是要饿死了。
三碗面一起上来,里面各放了一个小勺子,乳白色的汤底,微黄的面条,上面飘着几片葱花和青蒜。汤碗很大。
莫南槿拿起勺子先喝了一口汤,很鲜美,于是问道:“老板娘,你们这汤是鲫鱼熬的吧?”
老板娘笑道:“客官说对了,我们这汤底都是拿整条鲫鱼熬的,这面好吃,都在这汤里了。”
里面不知道还加上了什么调料,很鲜美,但是一点鱼腥味都没有,面条在汤汁的滋润下入口格外的顺滑。
就连小莫吃完了,都拍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说:“怪不得人家卖的这么贵,还是这么多人上门,确实很好吃啊。”
时辰还早,又是难得出门,三个人就顺着夜市边走边随意的买点东西,但是越往前走,人生嘈杂,人流增多,光线也更加明亮起来。
“少爷,我们好像走错地方了。”显然小莫也发现了,此地红灯高悬,歌舞之声不绝,有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当街在拉人,这里是**歌坊之地。
他们转身刚要走,冷不丁就差点撞上一个女子,女子顺势一倒,莫南槿侧开,扶住她的手臂,说道:“姑娘,你站稳了。”
那女子见莫南槿虽然是粗布衣衫,但是年纪轻,模样也俊秀,成心想过来勾搭一番,但见他一点不解风情,心里暗恼,咬咬牙还是挤出一抹娇媚的笑容说道:“公子,好生面善,哪里见过啊?”
还真是最俗滥的搭讪方式了,莫南槿见她站稳了,负手退开两步,回道:“姑娘恐怕看错了,我们是从乡下来的,今天刚到昭阳。”
“我看公子,可不像是庄户人家,倒像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她说这话倒不是真的看出来什么,纯粹就是捡好听话的话说,她见莫南槿后面跟着两个随从,手里还抱着不少东西,估摸着也不是缺钱花的主儿。
莫南槿不想在这里多做纠缠,刚要开口,就见小莫拉他,指着不远处一个颇为华丽气派的**门口,说道:“少爷,静公子……”
莫南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南宫静深还是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身墨蓝色衣衫,正和旁边一个差不多个头的男子低头说着什么,两人俱是锦衣俊朗,惹得门口的姑娘竞相拥上来,但是都被旁边的男子伸手阻止了,但是两人正向着楼子进去是没错的。
“少爷……”小莫气得直跺脚,看着平日里对少爷那么好,怎么转头就来逛**,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这样啊。
“算了,咱走吧。”他还不至于对南宫静深这点信任都没有。
“哎呀,这不是莫当家的吗?怎么不来南山镇呆着,跑来昭阳了,还来这烟花之地,不怕我那渔阳妹子不依啊?”路边过来一个已婚妇人,妆容很重,却明显看得出眼角的细纹。
莫南槿看着脸生,但是这个尖细的声音倒是令人深刻,听一次就很难忘记,是夏奶奶家的那个儿媳妇,千红。
“我家少爷要去哪里?管你什么事?不用你多管闲事。”莫南槿还没开口呢,就见小莫像一个小豹子一样蹿到前面来,护着莫南槿大声的回过去。
“千红姐姐,你认识他们?”被忽略在一旁的女子凑过来拉着千红问道。显然是认识的。
“就一乡下种田的,没钱还敢来逛楼子?”自从千红撇着红艳艳的嘴唇,很不屑的看他们一眼,上次在莫家被明月泼了一身热芝麻糊,账还没算呢,这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怎么不多奚落几句。
“我们有没有钱,也不是你说了算,老女人。”这个女人真是讨厌。不知道涂了几层粉,脸色惨白,大晚上出来还不怕吓死人,离得近了,都怕那粉掉下来砸人。
千红被小莫那句“老女人”气得不轻,扬手就要打过来,却被明庭手指轻点几下,轻松的推了回去。
莫南槿把小莫拉回来,对着千红冷声说道:“夏二夫人,请自重,小莫是我的家人,要打要骂,不劳你费心。”
这千红一心缠着夏都要休掉王氏,把自己扶正,自从王氏带着孩子回去乡下,认识的人莫不称呼她一声“夏夫人”,她也一直以正室夫人自居,所以莫南槿的这句二夫人比小莫的那句老女人还要让她差点跳起来。
千红刚要当街撒泼,就听后面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喊道:“千红,你发什么疯呢?”
莫南槿肩上一紧,被人带过身来,对上南宫静深担忧的目光,就听他问道:“小槿,你没事吧?”
莫南槿摇摇头,又补了一句,说道:“没事,你怎么过来了?”这句话间接的点明了他刚才已经看到他的事实。
“你看到啊?”南宫静深凤眸里淡漠尽去,在宽大的衣袖掩盖下,很自然的牵着他的手。
旁边有人轻笑一声。
莫南槿抬眼看去,点头示意,说道:“多年不见。”当年的仁亲王世子,现在的仁亲王,南宫宁阁,打从刚才一瞥莫南槿就认出来了。
南宫宁阁眼角眉梢都残存着笑意,长眉深目,明明是极为硬朗的容貌,只是唇角时时上扬,风流不羁自然流露,倒是给人一种很容易相处的错觉。
这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莫南槿想。当初和南宫宁阁只是一面之缘。
“你告诉他了吗?”莫南槿眼神示意南宫静深。
“这个不急。”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不是太便宜了他了吗?
“好了,你们两个再磨蹭下去,美人都被人抢走了。”南宫宁阁看不得两人在那眉目传情的,成心刺激他这个孤家寡人的。
莫南槿对秦楼楚馆的实在没多大兴趣,小莫倒是跃跃欲试,但是被明庭阴着脸硬拉着回客栈了,莫南槿本来也想回去,但是南宫静深低声说了一句:“有好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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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浓重的脂粉味道夹杂着酒味和各种调笑的声音扑面而来,大堂里人山人海的,好在这里的**和南宫宁阁似乎很熟,就是刚才出声喝止千红的那个人,亲自领着他们从旁边的小楼梯上了二楼的房间,房内的酒菜已经摆放好了,看来是早就打过招呼了,守门的小丫鬟早就心思伶俐的又添了一副碗筷和酒杯。
“宁公子,这可是最好的房间,推窗就能看到对过的台子,我们的玉染今晚就在那里登台。”**四十上下的年纪,周身裹着丝质衣衫,身材已经走形的厉害,此刻正一脸献媚的笑意对着南宫宁阁。
“那就多谢刘嬷嬷了。”南宫宁阁轻车熟路的从袖子里掏了一锭银子给她,潇洒地挥挥手道:“好了,我们有事要谈,你先下去吧。”
**子揣好这好大一锭银子。陪着笑脸躬身出去了。
南宫宁阁这才用力的摇摇扇子,吐出两口气。说道:“这是什么破地方,让人享乐还是遭罪的?这劣质的香粉熏死我了,差点当着她的面吐出来。”
“自然是比不得你在京城相好的花魁娘子。”南宫静深给莫南槿倒了一杯酒,说道。
莫南槿闻言,刚要端起的酒杯又放下来,对着南宫宁阁,皱眉问道:“你常来这种地方?”
南宫宁阁没想到莫南槿突然问他这个问题,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胡说两句糊弄过去,不过在莫南槿清亮的目光,有些气短,于是不是很清楚的说道:“当时不是年少吗?这些年去的少了。”
奇怪了,自己干嘛心虚,他是皇上的心上人,又不是自己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自己那时候糜烂的生活,还真有点心虚了。
“好像开始了。”南宫宁阁转开话题,不过确实是开始了。
南宫宁阁起身推开对面的窗子,大堂里众人安静下来,对面台子上吹放的红纱帐在几个女子的舞动下,已经层层的撩了起来。
“故弄玄虚。”南宫宁阁评价一声,坐了回来。
等红纱齐开,露出里面一张暖榻,背身侧躺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红纱裹身,且舞且行,等转过身来,果然是艳丽无双。大堂里众人轰然叫好,只是莫南槿看此人并不是月遗一族的人。
就在众人被跳舞的女子吸引住全部目光的时候,一道琴声从屏风后响起,初时如山间幽谷,溪水缓行,桂花闲落,少许,豁然明朗,水流欢快,田野里生机勃勃,彩蝶翻飞,到了收尾处,却又大气磅礴,滚滚入海,纱衣女子跟着琴声或急或缓,上下舞动翻飞,可说这琴声赋予了舞蹈以灵气,莫南槿对于琴艺一道虽然没有深研究,但是耳濡目染下,还是分得出高低的。
南宫宁阁刚赞了一声好,琴音却急转直下,处处弥漫**和挑逗,纱衣女子身上的轻纱边舞边脱,很快就只剩下个亵裤和肚兜了,俯身下腰,抬腿扬手,看得底下的男人们各个急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