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有种宿命
“怎么可能?”容熙下意识的反对,他是见过南宫经年的,那孩子当时约莫有三四岁,样貌清秀可爱,性子却极为害羞敏感,虽说长相与秋湖没半点相似,反而十足像极了柳家人,但以柳宛若的地位教养,也断断做不出这等与人苟且的越轨之举。
“不是宛若。”南宫秋湖可能意识到他这么冷不丁的来一句,容熙误会了。
“这倒是让我不明白了。”容熙拉着南宫秋湖在先前下棋的暖榻上坐下来,心知这里面应该有个他不知道的故事。
“我说现在被射死的这个人不是我的儿子,不是说经年不是。”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是南宫秋湖还是不愿意记起那段日子。
“你是说,这个人不是南宫经年,那真正的南宫经年到底在什么地方?”容熙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已经没了十几年了。”那是他第一个孩子,当时自己太年轻,心里极力压制着对柳家的恨意,第一次推开了容熙,与宛若成婚,并于次年得一子,虽然每次见到那个孩子的脸,都是在一次次的提醒那与柳家不容抹杀的血缘,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虽不见得多亲近,但是内心深处到底是疼的。
“哪一年的事?”皇子偷偷被人换掉,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也一点消息没有。
“你带走小槿的那年冬天,想来应该是同熙三年的事情了,宛若带着经年回柳家,据说是奶妈丫鬟没照看好,几个玩闹的孩子跌进院子的湖水里,虽然救的及时,但到底是有一个孩子因着体弱,抱上来就断气了,是柳元敏的老来子,小名叫吉儿。”
“你是说……”
“你可能没见过那个孩子,他比经年还小着几个月,但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双生子,无论是样貌还是个头,都说外甥像舅,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南宫秋湖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说到这里,容熙就都明白了,当年死在湖水里的才是真正的南宫经年,这么多年宫里的那个所谓的嫡皇子根本就是柳吉儿。那时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医治小槿身上,根本无暇去管盛京城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过去了,你现在也算是替那个孩子报了仇。”容熙握着他的肩膀转过身来。
“你也知道当年我清除了那些氏族门阀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柳家,我当时想着拔除柳家为我爹报仇之后,等朝政稍微平稳,就把皇位传给江诚,然后去临央寻你,就在准备动手的前夕,经年的死,让我清醒的认识到,柳家绝对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他们的野心不仅仅是想把持朝政,最终的目的竟然是改朝换代。”南宫秋湖神色疲累的将头靠在容熙的颈项里,第一次和人说起那些压在心底很久的过往。
“父皇临终前一刻,攥着我的手腕,逼我发誓,如果在十年里动柳家,就让我失去身边所有至亲之人,孤独终老,我当时以为他是为了给柳元敏留一条活路。”说到这里,南宫秋湖顿了一下,才继续,“那年你走了,小槿没了,经年也死了,我以为终于是应了誓言。”迫不及待的抱着唯一的希望去与容熙和好,却又看到那样一副幸福和美的场景,终至一病不起。
“应该是先皇已经察觉了柳家的图谋,但却来不及和你交待,又怕你根基不稳,轻举妄动,惹来祸端。”容熙将他拥在怀里,一时间心情也起伏不定,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其实就算知道又怎样呢,以当年两人的性子,互不相让,等到真正伤害到彼此的时候,才想着去挽回,很多事情就这样错过了。
“大概是吧,我爹最后那几年疯的厉害,父皇中刀的时候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这么匆匆的去了。”这些沉痛的往事,即使过了这么些年,还仿佛历历在目,疯了多年的爹在却在父皇离世后短暂清醒过来,明白一切后,举刀自刎,只留下一句毁掉柳家的遗言。
容熙也见过秋湖的生父,曾经风流俊美的柳五将军,世人都道他年少战死沙场,可谁曾想是被家人废了一生所学,暗暗送入了宫门,半生被困,终至疯癫。
“父皇让我留柳家十年,我就留它二十年,我就想亲眼看看柳家耗尽几辈人的心血,却在成功的前一刻被彻底毁掉,应该没有比在这时候摔得更疼吧?”不过现在是刚刚开始,后面他会一笔笔算清,父亲的,经年的,所有人的。
“柳宛若呢,她知道吗?这个孩子不是经年吗?”
“我不知道,经年,不,是柳吉儿被救起来后,跟着宛若回宫,受此惊吓,大病一场,醒来后,似乎是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宛若这些年待他并无异样,她还时常在我耳边抱怨不重视这个孩子。”至于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如果他都可以看出来,孩子的亲生母亲会看不出来?不揭穿并不等于不知道,是自以为可以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吴果打帘子进来,看两人相拥的情形,将食盒轻手轻脚的放在外间的桌子上,容熙点头示意,他就退出去了。
“我想回去看小槿,昨天夜里做梦又梦到他,还是睡在我怀里的小娃娃,怎么就一转眼这么大了,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他亏欠小槿的又该怎么弥补呢,“你将他教养的很好。”
“他从小就是个很乖的孩子,当年我带他去南绍祛毒,即使疼极了,也只是眼泪汪汪的,不会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大声哭闹,大家都很喜欢他,萱萱……也很疼他,你无需自责。”
“我知道,她是个好母亲,她救了小槿两次,而我这个做父亲的,却害了他两次。”即使所有人都原谅了他,他也不能原谅自己这么伤害这个孩子。
“你也不要自责了,小槿既然喊了你爹,就是真的原谅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总觉得小槿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也许在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你是他的爹了。”
“怎么可能?”南宫秋湖从他怀里抬起头,这件事情当年知道的并不多,而这仅有的几个人里应该和小槿都没什么交集。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每次暗卫传来关于你的消息,小槿总是看的特别认真,而那神情,绝对不是在研究一个对手,隐约间似乎有些怀念的意味在里面。”
容熙这么一说,南宫秋湖倒是想起了在牢里见到小槿的那次,那个眼神每次想起来都让他的心口疼痛难忍。
“好了,先吃饭吧,都快凉了。”容熙率先站起身来,牵起南宫秋湖的手,“等吃完饭,我们再给小槿写封信,但愿年前这些事情可以搞定,到时候回南山和小槿一起过年。”
“过年啊?我还没和小槿一起过过年呢。”南宫秋湖想到容槿,精神好了很多。
容熙见此,才暂时放心,前事太悲苦,他怕秋湖沉溺不能自拔,徒惹自己伤心不说,又引发心疾。
“以后你们还有很多年,可以年年一起过。”容熙顺着高兴的话题往下说。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只是那样的幸福也许是太过渴望,反而不敢去想了,但愿会有那么一天。
*
小莫和明庭去给麦子浇水了,莫南槿在菜地里割韭菜,这韭菜还是他来南山的第二年春天中的,已经有四年多了,怪不得今年是越发的细了,明年就该翻地栽种新的了,幸亏夏天的时候留了种子,韭菜寒冻之前收割,不摘,放在菜窖里的阴凉处,存一两个月还是没问题的,冬日里做汤,放点韭菜末,或者包顿韭菜饺子,都是不错的。
今年雨水多,莫南槿种的一点疙瘩头长的不大好,即使多留了些时间,但是天气冷了,其实并没有长大多少,一个个拳头大小,一垄才收了小半筐子,回去洗干净了,趁着天好,晒上几天,就能腌咸菜了。
割完了的韭菜畦,莫南槿浇了水,想着也不打算要了,就准备种些韭黄,也算是给冬天添个菜色了,难得今年家里人多,韭黄他没种过,只是大概的听说过,前两年也想过,只是摘了韭黄后,来年的韭菜肯定就长势不好,今年倒是不用担心了。
旁边的赵叔,正在收萝卜和白菜,见莫南槿在韭菜地里一个劲培土,就奇怪的问道:“莫当家的,你上这么多土,韭菜得捂坏了。”
“没事,明年就不打算要了,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收白菜呢?”莫南槿随口问道,现在的菜地里该收的已经收了,除了一点能越冬的,地里基本不见什么菜了。
“少爷这些天不是忙着鱼出塘吗?那头是紧要事,这地里的活不就耽误了吗?这两日天冷,眼瞅这白菜和萝卜就要冻坏了。”赵大叔忍不住抱怨,忙活了大半季,一旦冻坏了,到头来还是他们的缘由。
“还好没下雪,现在收也不算很晚。”莫南槿笑着安慰。
“就是这么说呢,对了,莫当家的,你家的鱼塘怎么都没个动静?”看自己的少爷倒是着急的很。
“我家的等过段日子也行。”其实莫南槿是打算过年再出塘的,一年的家用大多是着落在鱼塘上面,自然是要多打算一下的,这里过年,家家户户都要买鱼的,鱼贩子那时候来的也勤快,价钱自然就跟着水涨船高,其实他能想到这些,别人家未尝想不到,只不过南山养鱼的就两家,莫家和田家,但是田家的鳜鱼一般的百姓当然是买不起的,所以还是自家的鱼销路较之往年应该还是不错的。
小莫和明庭过来喊他吃饭的时候,莫南槿正抱着平板车上的玉米杆盖在培土上,温度高了,韭黄应该也会长的快点。
回到家,热腾腾的饭菜刚上桌,南宫静深急匆匆的进门。
莫南槿站起来刚问:“你不是说中午不……”
南宫静深将他拉到一边,深深的看他一眼,说道:“我说了,你先不要着急?”
“我爹他们出了什么事?”莫南槿几乎马上就想到父王那里出事了,脸色瞬间苍白。
“你千万别急,现在事情还没不是很清楚,刚接到从盛京传来的线报,皇伯父……遇刺了,生死不明……”
90、入京
莫南槿当下心神俱震,但也只得强忍着又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天前。”毕竟京城和南山距离不近,加上消息封锁,两天之内能把消息传递过来已经是不容易,可是过程中就难免再出现变数了,南宫静深想安慰两句,但是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小槿和皇伯父虽然十几年不见,但是这份父子感情之深,也许只有他们两个才能明白。
“我要去京城。”莫南槿只沉默了一会,就没有犹豫的说道。
南宫静深已经料到他会有这样打算,所以已经派顾十三去打点路上的一切。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启程。”他一刻都不想等了,现在就要走。
“不行,小槿,你现在先冷静一下,我们此去京城,即使快马兼程也要十天左右,你这样根本就坚持不下来,再说你离开,家里总要交待一下吧。”南宫静深将已经跨出门槛的人拉回来,小槿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
“我怎么能冷静不下来,我爹出事了,要我怎么冷静?”他何尝不知道这个时候需要冷静,可是一想到爹生死未知,想着他或许在等着自己,心里就一团乱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感受,小槿,我从小在皇伯父的身边长大,他就像我的另一个父亲,我想你一样不想去接受这件事情,可是毕竟是发生了,这样,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和你一起回京,你好趁着这个时间,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南宫静深将他紧紧箍在怀里,右手轻轻的顺着他近乎僵直的背部,把计划好的事情说出来。
莫南槿慢慢放松下来,点点头。
“你不想吃饭的话,我带你回房休息。”南宫静深揽住他的腰。
“冷静一下也好。”回身看桌上众人担心的看着自己,三个小家伙可能被他吓找了,云止整个都缩到渔阳怀里去了,景止和行止也呆呆的看着他。
“好了,你们先吃饭,有什么事情,咱吃了午饭再说。”莫南槿看渔阳要说话,就先开口,发现嗓子哑的厉害,清咳了两声又说道:“景止和行止过来。”
“爹爹,爹爹。”两个小家伙自己从椅子上爬下来,飞奔到莫南槿怀来。
“爹爹有点累,要回房睡会,你们和娘在这里好好吃饭,知道吗?”莫南掩嘴咳嗽,嗓子难受。
“爹爹,你是病了吗?”景止眨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小声的问道。
“爹爹,你不要生病。”行止搂着莫南槿的脖子,眼泪已经吧嗒吧嗒的落下来了。
“景止,行止,乖了,爹爹没生病,只是有点不舒服,静叔叔带他去休息一会就好了。”南宫静深将两个孩子抱在自己怀里安慰,怕小槿触景生情,更加难过。
两个小家伙都很懂事,看看莫南槿,又看看南宫静深,小脑袋点了点。
景止又拉着南宫静深很郑重的嘱咐着:“那静叔叔要抱着爹爹睡,要喂爹爹吃甜甜的果干。”以前他们不舒服,爹爹就是这么做的。
南宫静深都一一答应了。
小莫这时候也过来,牵着两个小家伙回去吃饭,他虽然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更担心少爷的身体,刚才听少爷说要去京城,不知道是不是王爷出了什么意外。
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南宫静深就将人抱了起来,回到房间先倒了杯温开水喂下去,莫南槿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想睡一觉,但心里慌慌的,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渔阳和明庭吃完饭过来,院子里的事渔阳都能做主,田里和鱼塘,明庭也都能帮衬着,其实也没什么好交待的。
看明庭的意思,似乎想跟着莫南槿去京城,一路也好随身保护着,毕竟比起南山这边的小打小闹,京城那就是个吃人的地。
莫南槿没答应,一来,小莫还小,又没有功夫傍身,除他以外,家里就都是女人和孩子,万一田家和云家那边有点动静,大事估计也没有,但是吃了闷亏和委屈,他也不舍得,二来就是虽然他们远避京城,隐居南山,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而且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以爹的身份都遭人暗算,难保不会有人将脑筋动到这里,要拿着他们这些人做事,他已经传信让夜一暗中派人过来,估计南宫静深在附近也有人,但是那都是暗地里的,明面上还要靠明庭撑着。
“这些我都知道,少爷,你放心去吧,家里我会照看好的。”方才在堂屋里,南宫静深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尽管知道此时去京城是有点冒险,但也知道不能阻止,只寄望于京城好歹也是南宫静深的地面,但愿少爷这次在他的身边不会再出危险。
渔阳也说:“相公,你去吧,孩子们有我在呢,办完事,早点回来。”
莫南槿对着她肯定的点点头。
当夜,将两个小家伙安顿在小莫和明庭房里,天不亮,两人就起床准备出发了,外面一片漆黑,北风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顾十三连夜弄了一匹好马,已经等在门外了,本以为这个时候家里人还都在睡着呢,他们打算静悄悄的走,出门才发现,除了明月还在房里陪着云止,其余的人都到齐了,连两个小家伙都穿戴整齐在堂屋的炭盆边上烤火。
临时也来不及做什么吃食,渔阳就揪了两大碗猫耳朵面片,扣了两个煎的焦黄的鸡蛋,撒了把新鲜的香菜末,南宫静深和莫南槿连汤带面都喝了个精光。
出门后,在送行的队伍里,莫南槿却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人,那就是田方的表哥,沈子楚。
沈子楚见莫南槿看他,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回应,被垂首站在一边的顾十三狠狠的一脚踢在腿弯处。
莫南槿亲亲两个孩子的脸,嘱咐景止和行止在家要好好听话,他们都好好的答应了。可是等莫南槿和南宫静深一上马,还没跑出几步,两个小家伙撒腿就追在后面哭,小莫和渔阳拉都拉不住。
“你再好好地和他们说说吧。”南宫静深终究是不忍心。
“算了,总归是要闹过这一回的。”莫南槿狠狠心不回头,两个小家伙自小就待在他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也难怪会这样。
“行止。”渔阳惊呼了一声。
身后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莫南槿终于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行止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原来渔阳一个没拉住,让行止挣脱出去,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滴水成冰,行止正踩在路面有冰的地方,面朝下摔下去,脑门都磕青了,见自己爹爹倒回来,小手紧紧的攥着莫南槿的衣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算了,带着一起去吧,伯父应该也想他们了。”南宫静深开口打圆场。
“也只能这样了。”莫南槿何尝舍得和他们分开,只是此行紧急,才迫于无奈留下他们,见此,心也软了,没法再强硬的拒绝。
“我们要去京城找爷爷,带着你们,路上不能喊累,知道吗?”莫南槿给行止抹抹眼泪。
景止乖巧的点点头,行止抽抽搭搭的也答应了,趁着这个功夫,渔阳回屋赶紧收拾了几件孩子的衣物打包带了出来。
莫南槿和南宫静深一人搂了一个翻身上马,顾十三临走前又踢了沈子楚一脚,不知道在他耳边交待了什么,才跟着上马追了过去。
镇子外已经有一行十几个人的队伍候在那里,见到南宫静深,下马行礼,静悄悄的,没发出一点声响,行止这时也不哭了,好奇的从莫南槿的披风里探出头来,黑乎乎的还没看清楚呢,又被自己爹爹抓着脑袋摁回去了。
南宫静深做了个手势,一行人紧随其后,这一对人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南山镇的夜色中。这个时候南山镇的大多数人家还在寒冷的清晨沉睡着,并不知道日日见面的,就住在镇东头的莫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也许有个人知道,就在这个清晨,云思川书房的油灯亮了。
“你确定莫南槿已经离开了南山?”云思川的外衣还是披在身上的,可见出来的匆忙。
“是,莫家近处我们无法靠近,所以他们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得而知,只是今早远远的看到莫南槿和还有那个静公子快马出了镇子。”房内的另外一个黑衣人躬身说道。
“他们这个时候急着出门,到底是去了哪里?”云家能有如今这份家业不容易,很多事情明面上不能解决,当然免不得要私底下养着一群人来处理,只是这次显然不是人家的对手,他从开始就没小看莫南槿这个人,所以这些年尽管在很多人看来,云家是屈身礼待,他还是执意与莫家保持这种看似平淡实则良好的关系,莫南槿身份来历成谜,但他以前确实也没想着要去调查此人的过去,直到昭阳那次大闹田府,才让他不得不起疑,苏相,驸马容季,那两个是他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人物,却似乎都和莫南槿有着很深的交集?
静公子,还有莫南槿称呼父亲的那两人,举手投足间,久居上位的尊贵威仪自生,这些人到底是谁?
“大少爷,我们在送行的人群里还看到了沈子楚。”黑衣人平铺直叙。
“沈子楚?田家的那个表亲?”沈家在云州府也算是有头面的家族,但这个沈家的三少爷却一向不大为人所知,据说是自小在外求学,不常归家,他也是在沈子楚一年前突然出现在南山镇才第一次见到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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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苦跟了过去,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南宫秋湖端着药碗在床沿上坐下,看着半靠在床上胸前裹着白纱布的容熙,没有好脸色的说道。
“你知道你在对柳家动手之前,一定会再去见一次柳宛若。”容熙狡黠的笑笑,抬手想去拉南宫秋湖的手腕,却不小心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疼的直皱眉。
“你别乱动,还嫌伤的不够。”剑再偏一寸,就直接透心而过了。
“虽说她两次害过小槿性命,但终究是我负她在先。”
“你是因我而负她,所以这一剑我受的并不冤枉,而且如果我没去,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躲她的剑?”他可是看得出来,柳宛若的那一剑可并没有打算留情,是对着秋湖的胸口直接过去的。
“药凉了,快点喝,年纪一大把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害怕喝药。”南宫秋湖并没有回答容熙的问题,上一辈的,这一辈的恩怨早已经纠缠不清,谁也无法说谁不对不起谁更多一点,只希望到此为止,小槿他们终究可以逃脱这像枷锁一样的命运。
容熙厌恶的皱眉,但在南宫秋湖瞪视中只能接过药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景止和行止也不会像你这样。”南宫秋湖无奈的看着那人苦着一张俊挺成熟的脸,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的儿子也大了,孙儿都有了,这个人还像小时候一样厌恶喝药,“容熙,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快三十年了吧。”那时候的秋湖还是暮寒居里挥着小剑,神色冷漠的孩童。
“是啊,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容熙也不是当年骑在墙头枝干上那个低头坏笑的孩子了。
“怎么会老,我们还很年轻,咱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容熙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南宫秋湖的耳根难得红得滴血,一巴掌就挥了过来,骂道:“要生你自己生。”
“我倒是想呢,可是生不出来啊。”容熙抓住他的手,放在唇间轻吻,一脸无辜,想起什么,又说道:“对了,小槿他们马上要来京城了。”
“小槿?他怎么选在这个时候来?”
“八成是你那个宝贝侄子收到了错误消息,说你遇刺了。”对于抢走自己儿子的那个人,容熙还是没什么好印象。
“你怎么没告诉他说我没事?”虽然马上能见到小槿,他心里高兴,但是小槿选择这个时候进京时机不对。
“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路上了,而且景止和行止那两个小娃娃也跟着来了。”容熙从枕头底下摸出刚收到的消息递给他,又说道:“来了也好,让梅影看看她当初千方百计要害死的两个孩子。”
梅影是当年瑜王妃未出阁时的闺名。
“我当年也没想到她会插手,不过为了这事,到底是伤了她和静深之间的母子情分,据我所知,这些年虽然太后该享用的一切尊荣都在,静深晨昏定省的也会去她宫里请安,但是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算他还有良心。”对于意图伤害自己儿子的人,他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只是想起了当年他们在瑜王府里的短暂平静,江诚还在,梅影就像他们的妹子一样亲切自然。
91、大长公主来访
路上遭遇了两次伏击,不过没什么伤亡都平安的过来了,就是那些人的目标让人很疑惑,因为他们明显是冲着莫南槿和孩子来的。
“好了,别想了,还有两天就入京了,到时候我让他们小心戒备着就是了。”这些天为了赶路,风餐露宿的,都没好好的休息过,今天入夜之前正好到了这州府之地,他们就寻了个间好点的客栈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