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再次分离
中元节过后,天气虽然还是炎热难当,但空气里渐渐的多了一丝凉爽的气息,这一年一半的时间又过去了。
南宫静深已经来了有十几天的时间了。想起第一天,莫南槿就忍不住额角抽痛,为什么那么容易在他面前失去一贯的冷静。已经选择了彻底抛弃过往的一切不是吗?好在病了一场休息的这几天总算找回了几分往日的冷静自持,他现在已经不想去想他此行的目的,既来之,则安之吧。不管是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觉得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了解过南宫静深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在那场被大宁的史官称作临央之乱的斗争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是他清楚的是当时处在那个位置的他绝对不是那个置身事外,毫无所知的那个。恨,也许有吧,但是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恨对现在的他来说又是何等的奢侈,他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去恨一个人,再说,真的要恨的话,需要去记住的人太多了,他觉得很累,他现在只希望自己可以慢慢的去淡忘,直到有一天那些人和事都会成为他记忆中的过往烟尘。似乎现在还不是很成功,他发现到南宫静深依然可以扰乱他的思绪。但也仅此而已了,毕竟在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以后,两人之间还可以完好如初又怎么可能呢。慢慢来,也许有一天他们可以成为这样最简单单纯的朋友。
“容槿,你在想什么?”窗外夏日里正好的阳光,斑驳入房,暖洋洋的让人平添了几分慵懒,此时两人在书房里下棋,南宫静深下完一子,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容槿的心思不知道哪里去了,直愣愣得对着某一处径自发呆,玉雕般清冷剔透的人,难得的迷惘表情真的……难言的惑人,南宫静深眼神以可见的速度黯了黯。
今天的南宫静深紫袍长裾,莫南槿抬眼看去,气度雍容,端的是修眉凤目的好相貌。五年不见,容貌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却总在不经意间散发出一种冷厉的气息。五年的上位历练果真是功不可没。
“在想什么?”南宫静深又靠近几分,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渗透了一丝压抑的嘶哑。
“你……”莫南槿转头,唇堪堪擦过,蜻蜓点水,准瞬即逝。
莫南槿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就被大力揉进一个宽阔的怀抱,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颈下的皮肤被若有若无的轻啄,“容槿,跟我回去,跟我回京。”
“你放开我,南宫静深!”莫南槿挣扎的手被反扣在身侧,南宫静深力气大的惊人。
“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吗?”南宫静深在他耳边轻哼一声,启唇继续品尝久违的肌肤,冰凉而清透似乎还带着沐浴后的香气。“不是要和我做陌生人吗?”以为这几天他都没有感觉吗?一步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表面上看似和善,实际上却是变相的拒绝。
“你……恩……”颈上一阵刺痛传来,这人属狗的吗?竟然咬人!
“跟我走吧,容槿。”南宫静深叹息一声,转而含住耳垂,轻轻噬咬。
“南宫静深,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忘了今天彼此的身份。”耳边日渐急促紊乱的喘息,莫南槿心下一惊,加大力挣扎。
“唔……不要动。”扣住腰际的手臂一紧,两人紧密贴合在一起,感觉到他身体变化,莫南槿一僵,“放心,我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让我抱一下就好。”
南宫静深深呼吸几口,渐渐平息体内被挑起的**。
“容槿,你知道我得知你可能是诈死时在想什么吗?”似乎也不是为了要他的答案,不待莫南槿的回答,自己接着道:“我在想如果我找到你,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撕碎你,一路上都在想我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或者心情来面对你,可是真正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却什么都放下了,你还活着,我还能抱着你,真好。”转而想到什么,恨恨的开口:“可是你先是病倒吓我,醒来又对我一脸的平和淡然。”唇在颈上转移阵地,解开衣领,一路下移至锁骨处下轻挑慢捻转而牙齿一合下狠劲一口,几见血丝,留下一个清晰的齿痕。
“南宫静深,你……恩……”混蛋,莫南槿人忍不住想骂人,再好的举止教养也难以南宫静深夫人近似无赖的行为面前保持。
“跟我回去。”他旧事重提。
“不可能!”拒绝一如既往的果决。
“为什么?”他不放手。
“南宫静深,撇开那些事情不谈,你觉得我们以什么样的身份在一起?我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你的前妹夫还是已死的荣王府余孽?怎么面对天下的悠悠之口?怎么面对史官的口诛笔伐?又把我现在的家人置于何地?我怎么对我妻子和三个孩子说?说她的丈夫,他们的父亲,是在男人身下辗转承欢,博取荣宠吗?”
“你知道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天子的口才是史官的笔。”一闪而逝的暴乱目光。
莫南槿摇摇头,“你该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撇开所有不谈,我如果这样做了,又怎样对得起我蒙冤而死的临央容氏一门,怎么对得起我的父亲。而你怎能解释那场已经被太上皇盖棺定论的临央之乱。
南宫静深,还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此生都不会知晓,但是我有时会想你如果知道了,是否还会有就今天的坚持。
“南宫静深。”莫南槿迎上他的目光,直直望向他的眼眸深处,“回到你该去的位置,至于我们,如果你还念及往日的情分,就让我们……到此为止。”
那日的谈话还未结束,云仲淳就急匆匆的赶来了,莫南槿不知道呈上的密报中说了些什么,但从南宫静深几乎是瞬间冷凝下来的气息看来,事情应该是不简单的,他决定即刻启程回京,只是在即将踏出房门时,他又回转身,紧紧拥住,勒的莫南槿手臂隐隐生疼,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旋即离开,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我绝不放手。”音犹在耳,南宫静深,你又何必!
虽然在莫南槿病倒的第二天门前的看守就已经撤到镇外驻扎,但这足以在这闭塞小镇上掀起轩然大波了,不少人都见过这些将士曾经是在莫南槿门前出现过的,在加上莫南槿家里最近来了一个看起来就贵气非常的年轻人,小地方就是有这么一个特点,就是但凡哪家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尽人皆知,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更何况,南宫静深和莫南槿也相偕出来过几次,也是完全的没有避讳什么。那些将士还在的时候,镇上的人最多在自己家私底下评论几句,但是将士一开走,镇上的人立刻像扔进开水里的饺子,呼啦啦一下就沸开了。各种版本层出不穷,有时候连莫南槿听到不禁感叹:人民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竟然什么离谱的剧码都有。好在大多数人都是认为莫家有一个带兵打仗的富贵亲戚,无形之中倒是对莫家更尊敬几分,莫家也没想到会带来这样南辕北辙的效果,果然世间的事情是不可预料的。
25、孩子生日
八月初六是景止和行止的五周岁生日,莫南槿常想时间过得真快,见证在孩子身上又格外明显,似乎昨天还是抱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孩子,现在已经能跑能跳能撒娇了。
虽然小的时候父亲曾经告诉过月遗一族的特性是男女皆可孕育自己的子嗣,而且月遗一族的男子也可嫁为人妻,这在大宁的律法是许可的,但是他并未放在心上,他是权倾宁国的容王府的嫡长子,向来只有他选择娶谁,断没有他嫁人的道理。他身上是九月火莲,普天之下又有谁能知道他是月遗族人呢,除了他的父王和母亲。就是他的生身之人,即使知道他的孩子是月遗族,但是却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哪里的。
月遗族人的特性是无论男女身上都有一朵莲花印记,与生俱来,若为女子则为银莲,若为男子则是火莲。莲生九瓣,莲花印记从一瓣到九瓣,分别称为一月莲到九月莲,一到三月莲印记是出现在额间眉心,四月莲一般是胸口,五月莲在腰际,六月莲在大腿内侧,七月莲是在脚心,八月和九月莲是不显的,世人也普遍称为隐莲。说是全不显也是不对的,八月和九月莲在出生后一年之内是显现的,周岁过后就消失不见,承下一方会在初夜盛开,自身孕育子嗣后出现。若身带八月和九月莲的男子一生未自己孕育子嗣是很少有人能知道他们是月遗族人的。一般的认为是莲瓣越多,资质越好,这样的说法莫南槿是无从考据的,但是一般除了一到三莲瓣是在额心较易辨认以外,其余的几个即使在身上印着,但是也不能随便去脱别人的衣服求证,倒也让世人难以说清。但是月遗族人有他独特的办法,就是高阶的月莲可以一眼就可以认出低阶月莲,则很可能就是普遍认为莲瓣越多资质越好的原因之一吧,月遗族中各月莲的数量是随着莲瓣数量的增加而递减的,物以稀为贵,这可能是另外的一个原因,九月莲中火莲是可以认出银莲的,两个火莲之间是否能互相认出,这就是个人资质的问题了,至今没有具体的说法。虽说月遗族人无论男女皆可孕育子嗣,但是下五月的火莲手孕育子嗣是比较困难的。至于银莲女子则没有太大的区别。
知道这些以后,莫南槿倒也从来也没有担心过会有人知道他是月遗族人,倒不是有歧视或者其他的想法,别人还好,就是一想到自己也有孕育子嗣的能力,虽然他从来也没想过在男人身下承欢,孕育子嗣,但本身有这种能力就让他觉得难以接受。估计没有几个正常男人在被告诉可以生孩子的时候还可以满心欢喜的。
基于这个原因,当时在他得知自己身怀有孕时,第一反应是不能接受,而不是什么期待小生命的惊喜。再加上当时身子亏损的厉害,孩子双胎,景止和行止刚生下来的时候才四斤多一点,皮肤红红皱皱的,身子瘦瘦小小的,吃奶的力气都没有,缩在他怀里,哭起来嘤嘤咛咛,像两只病弱的小猫咪,莫南槿那时候才真正体会到做为父母的责任,他是这两个孩子在世上所有的依靠和全心的依赖,他既然把这两个小家伙带到这个世界上,就有责任疼爱他们,抚养他们长大。
好在这些年,家里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孩子将养得还算不错,现在两个孩子长大点了,白白胖胖可爱到不行,一点也看不出刚出生时病弱的样子。
在这年代,小孩子是不兴做寿的,据说这样要折寿的,莫南槿也没想要大操大办的,只是想喊上两个小家伙的奶娘一家人,大家凑在一起吃个饭就可以了。
渔阳提前给两个孩子裁了一身精细棉布的新衣服,杏仁白的对襟海棠花盘扣小上衣,湖蓝色的小裤子,为了应景,还特地绑了两条玫瑰红的发带,明月直笑说不知道的,只道是庙里菩萨跟前的两个小仙童跑出来了。
“爹爹,这根豆角可以摘吗?”夏日里,地里的蔬菜长势很好,黄瓜,豆角,葫芦,苦瓜早些时候都已经用木头搭好了架子,现在已经密密的结了不少,长长的豆角,顶上带花的黄瓜,番茄和辣椒红得透亮,冬瓜和南瓜个头也不小了。整个菜园一片的生机盎然。
“这根还有些嫩,摘旁边那根颜色浅些的。”
今天带着两个小家伙来菜地里多摘些菜,今天过来吃饭的人不少呢,算算奶娘那边起码会来七八口人呢。
“爹爹,摘那个最大的葫芦!”挂在棚顶的小葫芦,点缀在层层的绿叶间,珠圆玉润,煞是娇嫩可爱。
“那个已经有些老了,我们可以以后留着做水瓢,葫芦要摘个头小点的做菜才好吃。”
“少爷你这边摘是怎么样了?我已经掰了些芹菜。挖了几棵莴笋,韭菜和香菜也摘了些,葱的话,家里小菜园的那些应该够了。”经过一个夏天的暴晒,小莫的小脸盘明显的黑了不少,一开口只有牙齿雪白雪白的,人倒是精壮不少。小莫也长大了,莫南槿突然有种自家儿子初长成的自豪。看见他鬓角的汗水,莫南槿刚要把袖子里的帕子递给他,就见一只还带着泥土的爪子上来就是一把,脸瞬间就花了,莫南槿额角抽痛,收回前话。小莫提着的那个不小的篮子里的菜确实已经不少了。
“小莫叔叔,你看我的里面也有很多了。”
“小少爷也好能干啊。”小莫景止的小篮子里是翠绿的黄瓜和火红的辣椒,行止也摘了不少的豆角。
莫南槿摘了番茄,葫芦,苦瓜,再抱上个冬瓜和南瓜,明庭还去买了肉,现在又去塘子里带些藕和几条鱼回来,这些菜再加上几个人一起吃应该也够了。
“夏奶奶,王妈妈。”几个人还到家,就见有两个人已经在路口张望,小孩子眼神好,老远就瞧见了。
“景止,行止啊,快让夏奶奶看看,哎呀,媳妇,你看,这快两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夏奶奶今年也快六十的人了,早年的生活艰辛是她的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但是精神很好,脸色红润。气色也比两年前好了很多。
“娘,看您高兴的。”旁边扶着的就是两个孩子的奶娘,是夏奶奶的儿媳妇。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眼和顺,一身干净的蓝布衣裙,发上别了一只玉簪子,整个人都非常的素净。
“夏家婶子,嫂子,怎么不在屋里歇着,还在路上迎我们?”
“槿哥儿还和我们客气,我一向是拿着这俩孩子当我的亲孙子,我这两年没见这俩孩子,还怪想呢。”举止之间倒比当年还热络上几分,莫南槿联想到这些日子镇上的传言倒也并觉得太奇怪。夏奶奶这个人,怎么说呢,人并不坏,可能早些年自己一手拉拔孩子太辛苦,造就了有点趋炎附势,有点爱贪图小便宜,总起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个爽快利落的人 。
“相公回来了,夏婶子一家都来了,夏家婶子和嫂子去路口迎你们去了,见着人了吗?”渔阳笑着从堂屋出来,把莫南槿手里的菜接下来。在众人没有看到的角度,对着莫南槿俏脸笑脸一拢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飞了个眼色示意屋里。
“和两个小的在后面。我们几个提着菜就先走了一步。”莫南槿唇角微弯,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估计堂屋里的人已经把渔阳彻底惹毛了,难得见渔阳这么急赤白脸的想砍人的样子。就是上次那个郭小姐渔阳也就是当场冷个脸子。
“老爷,你看这乡下地方,没有一处合心意的地方,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连个唱堂会的也没有,今天更好了,还要来这个劳什子的地方给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过寿辰。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人倒是还没见到,一道尖细娇柔的声音已经从堂屋里飘出。
“小祖宗,你轻声点,这是在人家家里呢。”听起来就是一个中年男人,估摸着就是夏家的当家了,可听这做派可不像是传闻中所说。
“怕什么,这种乡下小地方,还有人惹不得不成,看你那副孬种样子。”
“千红,你在这里胡吣什么?”
夏奶奶从门外进来恰好一进门就听见自家儿媳妇这话,看见莫家人还站在堂屋外,老脸一红,上前几步就把虚掩着的门给推开了。
“娘,你这是~”从莫南槿这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大汉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身褐色金纹的袍子,仓促之间还留有一份被发现的尴尬。
“我这是什么,老脸都让你弄来的这个小娼妇给丢尽了。”
“娘,您老说谁是小娼妇啊,您口里的小娼妇可是您宝贝孙子的娘。”人未起身,看不见人的全貌,橘色的衣角绣着两只蝴蝶,一双红色的绣鞋在空中一荡一荡的。
“渔阳妹子,你看今天这么多菜,我和你到后面去洗洗吧。”王氏仿若未见这一幕闹剧,神色冷淡,对着渔阳的一笑倒有几分神采。
渔阳看起来也懒得进去搭理了,莫南槿看里面的情形估计夏奶奶也是吃不了亏的,就由着他们去,打算去后院给孩子洗洗,这下子索性几个人都走了个干净,隐约的骂声还不间歇的从门内传来。
明月在厨房带着几个女孩子在后院里嬉笑玩闹,树下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洗净的瓜果葡萄。
几个人见到景止和行止进来都热闹的凑了上来。
这个夏家原先也是南山镇上的人,现在的这个当家人名叫夏都,是夏奶奶的独子,在外面一家镖局里跑江湖的,和这王氏成亲以后,一连生了四个女孩子,这夏奶奶即使原本再满意这媳妇,这时也有怨言了,莫南槿五年前来这里的时候好夏家第四个女孩还没满月呢,但是夏都据说已经在外面有相好的,不常回家了。当时还是叶青家帮忙找的奶娘,说这女子虽命苦,但人本分干净,莫南槿看来也是不错的,就留下了,这夏奶奶那时常陪着一起过来,天天还念叨着沾沾莫家的喜气,给自己也抱个大胖小子,这王氏生的孙子是没见着,但是外面的倒是有了,据说是夏都在走镖时遇到一个**女子,死活要娶进门,本来这夏奶奶也是不同意的,但是架不住夏都几年不过家门,几年后回来就抱来一个孙子,夏奶奶呢不想认这个媳妇但是孙子是舍不得的,最后也不得不妥协,就演变成今天这样子了,听说这个夏都是个硬脾气,今天看来倒是闻名不如见面了。这王氏估计在家也免不得的要受委屈,这两年夏都在昭阳县城买了宅子,全家人都搬过去了,消息就此断了,这次景止和行止过生日,恰逢路上遇到他们。王氏还记得两个孩子的生日也问起此事,就顺道邀请他们一起过来了,毕竟两个孩子是吃了她大半年的奶水,倒不成想这夏都和他的二夫人也会不请自来。
井边上渔阳和王氏边打水洗菜边聊着这女人的私房话,厨房里传来一阵芝麻的香气。
“哎呀,我的黑芝麻糊。”渔阳突然想来锅里还添着柴火,熬着黑芝麻糊,光顾想着把那女人丢出门了,把这茬给忘了。
“大家快过来尝尝我的手艺。”渔阳从厨房了提出来一个食盒,里面放了一个小瓷盆,浓郁香气在院子里飘散开来。明月端着一摞的碗和勺子放在院子里的青石桌台上。
“今天景止和行止是小寿星,我要先给小寿星们盛一碗,这一碗是景止的,这一碗是行止的,小心烫。”渔阳每碗都小口的吹吹再递给他们,明净的容颜上是满满的关爱,不得不说这些年渔阳真的是扮演了一个好母亲的角色,孩子的衣食住行,她都细心打理,面面俱到。有时候也会想就这样一直相伴着走下去或许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够甜的话,这边还有糖,云止,小心洒在衣服上。”突然不知道想到什么,眉眼颇为怪异的弯了两下,手飞快在围裙上擦了两下。
“明月,你把厨房里还剩下的那些端到堂屋里去给二夫人好好的……尝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明月先是明显的一愣神,有点不明其意的看向自家的小姐,眼里带了几分询问的意味,渔阳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土,明月眉目一舒展,“是,小姐。我这就过去。”果然不愧是多年的主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明白对方的意思。莫南槿虽然没有明白她们两个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渔阳绝对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果然不久,明月就“一脸慌张”跑回来,“小姐,我很不小心的……那些黑芝麻糊都……洒在那个二夫人的衣服上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明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没把二夫人……烫伤吧?”渔阳还挺像那么一副焦急的样子。
“莫家娘子啊,这不关明月的事,都是千红乱发脾气。我已经让我儿子陪她回去了。”夏奶奶也从前面追过来,见到渔阳难得竟有几分局促不安。估计方才的一不小心也让夏奶奶明白了不少事情。
本来今天只想大家平静的吃顿饭,倒没想到还弄出这么鸡飞狗跳的一幕,估计他们没来之前,那个二夫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了,要知道渔阳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不管怎样,渔阳开心就好,打发走了该走的人,渔阳明显的心情飞扬,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不复平日的端庄,倒显出几分女孩子恶作剧成功以后的得意和娇俏了。
“爹爹,娘亲,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景止的小脑袋从厨房的小窗下探进来,眉眼弯弯,玫瑰红的发带随着小脑袋在风中飘来荡去。
“给你们做好吃的,乖,先带着弟弟妹妹在外面陪夏奶奶和王妈妈,不许进来偷偷看。”嘱咐着他们,渔阳手中搅打鸡蛋的活儿也没停下。
“相公,这个生日蛋糕是怎么做啊?”她以前只知道过生日一定要吃红鸡蛋和长寿面,竟然都不知道这个生日蛋糕是怎么回事。
“待会你就知道了。”莫南槿神秘一笑。
说起蛋糕这个主意,莫南槿觉得今年也算是突发奇想了,毕竟这里奶油什么的都没有。为这个蛋糕他还特意去打磨了一个模具,圆形的,一个手掌的高度,中间突出一个中空圆柱体,把蛋液,面粉和糖搅拌好,装入模具上锅蒸。
把前些时候已经密封好的水果坛子开封,里面都是莫南槿自制的水果罐头,有苹果,草莓,梨和桃子,盛出来分别放在藤条浅盘中沥干水备用。
明庭很快就把需要的肉剁好了,明月和渔阳留下来帮忙,今天他们做了干煸豆角,番茄炒蛋,粉蒸肉,红烧豆腐,鱼香茄子煲,冬瓜盅,红烧狮子头,凉拌苦瓜,芹菜小炒肉,莴笋拌木耳,荷叶烤鸡,蒜泥黄瓜,醋鱼,韭菜炒蛋,醋溜藕片,小葫芦炒蛋,丝瓜三鲜汤,当然也没有忘了两个小的最爱的糖醋排骨,都是些家常小炒。
长寿面是莫南槿之后到这里刚学的,大概只有自己成了父母才会想学做长寿面吧,他刚开始做的时候,总是拉不长就断了,往往一碗他都要鼓捣上半天,甭说两碗了,好在现在已经很熟练了,猪骨,鸡肉,香菇,葱熬好的汤底,撇去杂质,清亮干净,把两根长长的面条捞出锅,每人一只小瓷碗。
蒸好的蛋糕是个环形,中间有深深的凹槽,把已经沥干水的水果填到中空的地方,一个简单美味的水果蛋糕就好了。
今天桌上的小孩多,气氛热闹非常,几个孩子对那个水果蛋糕格外的感兴趣,每人一块,托着自己的小盘子吃得津津有味。临走的时候王氏送给两个孩子两只不错的狼毫笔和县城带来的几盒点心。
下午的时候,莫南槿和渔阳专程到镇口的大榕树下给孩子放了平安符。那棵老榕树上挂满了红绸带绑的平安符,镇上的人过寿辰都会来这里挂张平安符祈求平安康泰。
“爹爹,小荷姐姐他们说宝宝是从娘的肚子里出来的是吗?” 小荷是王氏大女儿,他们一家还没搬走的时候也常来莫家玩耍的。
“是啊。”莫南槿把他们的小脚从水盆里拿出来擦干净,抱到床上。
“我们是从爹爹肚子里出来的吗?”莫南槿闻言,暗下里一惊,谁对他们说了什么吗?
“景止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小荷姐姐长得像王妈妈,所以她是从她娘肚子里出来的,我们长得像爹爹,所以我们是从爹爹肚子里出来的。”
“歪理。好了。来盖上毯子,快睡吧。”他还是没法开口告诉自己的孩子是从自己的肚子里出来的,在孩子面前亲口承认这个事实,起码他现在还做不到。
“爹爹,今天水果蛋糕很好吃。”
“喜欢的话,明年爹爹还做给你们吃,睡吧。”莫南槿侧着身子,轻轻拍打着两个孩子哄他们入睡。
夜深人静,窗子下泻进几缕并不明亮的月光,莫南槿心里隐约之间有一丝庆幸:幸亏南宫静深已经走了。否则孩子的生日他真是难以解释了。毕竟那个时候……
26、昭阳之行
两个孩子的生日过后,也渐近中秋了,云州虽然位置偏南一些,但早晚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秋天的凉意。
他们现在正去往昭阳县城的路上,天色还早,一路上行人不多。前几天的时候,云思川派人从昭阳回来传话,说让他务必今天去一趟,虽然没有明说,但莫南槿估摸着应该是合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水塘边放养的鸭子入秋以后已经长的很不错了,大的有三斤左右,小的也差不多两斤了,虽然还可以长些日子,但是现在却是入菜的最佳时刻,太大了,口感就不若现在好了,会多少有些柴。当初云思川没问理由就答应帮助他离开南山镇,他也没有什么可酬谢的,就把手中所有的鸭子菜谱和鸭子都交给了云家,只是要求云思川可以给老李叔家一份应得的酬金就可以了,至于菜谱并没有多繁琐的程序,需要注意的配料,比例以及什么样的火候甚至需要什么样的柴,莫南槿也都事无巨细的写上了。云家酒楼里的都是多年的老厨子了,这些菜他们上手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虽然后来没有走成,但当时莫南槿觉得既然已经给了云家,怎么也不能半途收回的,好在当时离开的时候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东西都没有卖,现在才可以和以前一样过活,镇上的人也没有什么察觉,最多觉得莫家似乎有一门颇为富贵的亲戚来了又走了。
倒是没想到后来云思川主动找上门来说,还要按原先商议的价格两家四六分利钱的,不是说商人重利吗?云思川的做法倒是让莫南槿有些意外,可是莫南槿也不想平白无故的再承这份情。最后妥协的结果是莫家两成,云家八成,从前些时候鸭子已经开始陆续出塘,制成的菜品也开始在昭阳和云州府的云家酒楼挂牌出售,但是结果和反响就不得而知了。照今天的情况来看,应该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吧。
“相公,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了,你喝杯茶吧?”渔阳从一旁马车里固定住的小桌上拿起一个茶杯涮了一下,沏一杯新茶递给莫南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