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步步逼近
一顿午饭在大家表面上其乐融融,实际上各怀心思的情形中结束,饭后,听说渔阳要去绣品铺子,掌柜的主动提出让他的小女儿陪着去,小伙计上来把桌子收拾了又重新上了一壶热茶,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了四个人,莫南槿,云思川,明庭,张掌柜,云念在外面守门,这时云思川才把事情一一道来,预料之中的是菜品的问题,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陌生事物被接受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成功的关键就在于这个过程的长短,过程太长了,成本增加不说,成功的几率也会被相应的减少,那么我们这时候就需要营销,,当然这些是他前世的大学营销学课教授讲的。营销学中最简单直接的就莫过于打广告了,在这个时代怎么把广告打出去就是一门学问了。
“莫兄弟,我虽然不明白你说的广告是什么意思,但是你大概的意思就是说首先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的鸭菜这回事吧。”云思川不愧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即使不是十分的明白,但是也能猜到八分的意思。
“对,我相信云兄应该也想到了这点。”云思川点头示意,确实是想到了,还想到了一些具体的做法,这次让莫南槿来也是想把做法说给他听并问问他的看法,毕竟这生意也有他的份额,再说他觉得或许莫南槿会有更好的办法也说不定,他也不知道这份信任从何而来,也许莫南槿本身就给人的安定平和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就付出了信任吧。
“我们原先商量了一下,”张掌柜得到云思川的眼色,开口道:“现在市面上鸭子的价格比鸡便宜了不少,而且我们的鸭菜,菜色现在也挺多,口味也非常好,如果我们把鸭菜的价格降下去,应该会有不少的客人愿意尝试一下,等生意好了,打出了我们的名声,我们可以再把价格提上来。”
“莫兄弟,意下如何?”云思川私下里觉得这个方法还是不错的,他们以前的时候也用过,不失为一种平稳保险的做法。
“云兄这个方法也是没错的,这应该是算是由下而上了,云兄,你有没有想过反其道而行?”莫南槿平淡的开口。
“莫兄弟的意思是……”云思川不解的望向他。
“就是我们不讲价,反而要提价。”莫南槿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想了一下怎么组织说辞才能让大家明白,“现在,我们这些鸭菜在宁国算得上独一无二的,物以稀为贵,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自贬身价,而是要借此来打出云家酒楼鸭菜的招牌,如果我们现在降价,的确是会有一定的效果,但是这样吃鸭菜的人只是奔着低廉的价格去的而不是鸭菜本身的特别,再说,这样本着低价来的人,大多是一般的百姓,大户人家就会看低我们的这些菜,无形之中就会让我们的菜品处在一个比较低的定位上,即使后来提价了,大户人家已经看不上,百姓会抱怨价格上涨,即使觉得美味,但是也会在价格面前望而却步。”
云思川有些惊奇的停下手中摇着的扇子,“莫兄弟,说得在理,以莫兄的意思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要把鸭菜做精做细,定一个相对高些的价位,大户人家一般不会在意这些钱,可以让小二适时的推荐一下,为了尽快的打出招牌,我们坚持不降价,但是本县的士绅官员宴客的时候我们可以赠菜给他们,这样一来可以让他们在宾客面前很有面子,二来我们就可以子在他们的上层的朋友圈子里打出名气。”莫南槿顿了一下,端起已经有些温凉的茶水,入口已经有些发苦。“我呢还可以做一个规定,就是来店里花费一定银钱,就可以获赠一道新出的价格不菲的美味鸭菜,规定写好了就张贴在酒楼门口,这样既可以吸引客人到店里,又双重的为鸭菜做了宣传。”
“莫兄弟,这主意实在妙啊。”云思川在莫南槿讲述的时候眼睛发亮,几次握紧了拳头,才忍住激动没有打断,现在一听他说完,立即忍不住抚掌叫好。“这样一来,我们的鸭菜即在大户那里赢得了名声,应该也会有百姓偶尔的想来尝鲜,还无形中奠定了我们的酒楼的地位,即使将来还有些酒楼也出了这些菜品,我们也是最正宗的。”
是这个道理,将来其他的酒楼即使也出这些菜品,价格高了,客人会认为正宗的还没有这价钱高,心里会颇为不认可,价钱低了,会有客人,但是也不会认为有多正宗,想吃最正宗还是会到云家酒楼。至于会有很多百姓会对这价格望而却步,说地直白点,其实哪家酒楼是奔着平头百姓去的,这个年代又有哪个普通人家会经常出入酒楼的?
莫南槿轻笑,这云思川倒很会举一反三。
明庭不动声色的又给莫南槿换了一杯热茶。
云思川在莫南槿平和的目光下渐渐的平复下来,他是打算让莫南槿来商量的,也想过莫南槿会有不错的主意,但是没有想到莫南槿会想到这么好的注意,真是让他太意外了,看此人的言行举止倒也不像是从商贾之家出来的,但是对这经商之道倒是意外的熟悉,很精准的抓住了不同人群的心理。
张掌柜很少见自己的东家这样喜形于色,但是这个莫少爷,掌柜不由多看了两眼正和东家说低声商量交谈的这个莫家少爷,听大少爷提过几次,语气里倒也听得出对这个莫少爷心存好感。今日一见才知道这个莫家少爷虽然不常出南山镇,但就听方才的一席话也比他这个在酒楼呆了十几年的掌柜还要好些的。
“大少爷,莫少爷,你看我们这个赠菜规定的标准是多少。”掌柜这次开口,听得出现在是给予了莫南槿和自家少爷同样的敬意了。
“张叔这个问题问的很是,莫兄弟,你看呢。”
“我想云兄一定已经有了主意的,不妨说来听听。”做人要懂得低调,特别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莫南槿一向深谙此道。他方才已经讲得很多了。
“好,我说一下,莫兄弟觉得不对的地方就指点一下,我觉得我们这个价格是应该中间靠上,价格低了没有很大的效果,本身也影响酒楼的红利,价格高了,大多数人就没兴趣了。”
云思川说的不错,莫南槿也表示没什么需要说的了,之后几个人又具体的商议了细节,中间的时候楼下似乎有客人闹事,掌柜的就下楼去了,云念又送了几样点心进来,橘色的阳光从西向的窗子下照进来,房间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线中。
莫南槿看看天色,渔阳怎么还没有回来?今天他们是要赶回镇上的,渔阳也是知道的,应该不会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她做事一向妥帖,就算有事耽搁了,应该也会托人回来带话的。会不会遇到了什么事情?
云思川见他有些神思不属,把桌上散落的纸收了一下,问道:“莫兄,可是有什么忧心的事情吗?”
“我有些担心渔阳。”莫南槿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云思川闻言轻笑一声,说道:“怪不得镇上的人都羡慕莫兄弟伉俪情深呢,今日得见,果然不虚。不过,你也无须担心,昭阳还算是一方平安之地,云家在昭阳也能说得上几句话,弟妹的安危你大可放心,我这就让张叔派几个人去迎一下。”
似乎为了印证云思川的话,就听到门外的云念喊了一声“张叔”,话音未落,就见张掌柜急匆匆的推门而入,掩饰不住的焦急之色,“大少爷,莫少爷,出事了,刚才有位街坊来店里说,看见我那小女儿和一位年轻的娘子在街上被人拦住了,我估计应该是莫家夫人。”
“什么人这么大胆,当街掳人?”云思川一听也急了,方才还信誓旦旦的给莫南槿打包票,话音还没落,这边就出事了,等于直接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来的人说不认识,听口音不像是本地的人。”
“掌柜的,她们在什么地方?你带路,我要过去看看。”
“少爷,你不要太担心了,大街上人来人往,夫人不会有事的,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接夫人过来。”明庭担心少爷会遇到不该遇到的人。
“我和你一起去,明庭。”他知道明庭在担心什么,但是不管怎样,渔阳是他的妻子,他一定要去。
“少爷,外面天气凉了,这是夫人来的时候给你带的薄披风。”明庭知道少爷一旦下定决心是很难改变的。
“莫兄弟,我和你一起去。”
几个人下楼,报信的人还在一楼等着,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主动提出可以带他们去。几个人急着赶过去,一路上听他讲了个大概,这个年轻人是张家的邻居,和张家的小女儿自然是认识的,他今天路过铜雀巷子,就遇见了前面说的那场面,他见人多,也没敢上前,连忙的回来报信了。
几个人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莫南槿当时心就一沉,打听了几个路人,那几个确实也是嚣张,一路上不少人都看见了那些人拉了两个女子走了,那个小的姑娘一路上还哭个不停,很是惹人注目。
根据路人的描述,几个人来到一座大宅子的后门。
云思川眼中掩饰不住的讶异,这宅子是已经告老还乡的原户部侍郎田祖生的,有一次这位田老宴请,他还进出过这宅子几次,肯定不会认错地,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云兄认识这宅子的主人。”莫南槿没有错过他的表情。虽然是问句,但是其中肯定的意味不言而喻。
“恩,也算是吧,确实有过几面之缘,莫兄,你我从正门进去吧。”
直到转到正门才发现,这是一座占地颇广的庭院宅子,朱门深院,左右门前各立着一座一人多高的铜狮子,倒也算得上雄壮威武。只是门外站着十几个侍卫模样的人让人觉得生疑,田祖生只是个年老致仕的官员,怎么会养这么多的侍卫?
几人还没到门前,就被带刀的侍卫拦住了,好在有田家的门人多少是认识云思川的,代为通报了一下,才得到允许入门。
莫南槿拉了拉头上的兜帽,跟在几个人后面进去了。
28、箭在弦上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候在门房檐下,见几个进来,略扫了几眼,目光在云思川身上停住,上前勤快地了打了个千,开口笑道:“云少爷,老爷在厅堂里候着您呢,您随小的来。”
暮色渐沉,晚霞西起,庭院里花木扶疏,隐约之间有桂花的香气袭来,几个小厮已经在忙碌着点燃檐下挂着的红色灯笼。
厅堂里正座上的田家老太爷,一身皂色绸长衫,头发花白,体型肥胖,手里握着一根黄梨木的鹤首拐杖,抬眼看人,细长的眼睛里带了几分浑浊不清:“原来是云贤侄啊。这么晚了,不知道有何要事啊?”
“老太爷,实在是无事不敢登您老的三宝殿,今日此来确是有一事相求的。”几个人在两侧的椅子上落座。茶水是已经给你备好的,但是只有一杯,显然是只准备接待云思川一人的。云思川看了一眼,动也没动。
田家老太爷转了转食指上硕大的玉扳指,略掀掀眼皮,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云贤侄有话直说好了。怎么说我和你仙去的祖父都是从小认识长大的。虽然最后殊途同归,我入朝为官,他混迹商市,但是毕竟相识一场。”
云思川现在心里倒有几分了然了,这田祖生他见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说他曾经是四品的户部侍郎,在外面,云家管不着,但是在云州地界上,云家的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这田家老太爷混迹官场多年,也是个知情知趣的人,每次见到云思川倒也算是礼貌周全,不想此次竟然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架势,其中变化之大之快,果然不出他的猜测,应该是自以为有了更大的靠山吧。
“那我就直说了,希望您老人家不要嫌我直白,事情是这样的,这位是我的兄弟。”云思川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侧的莫南槿,田祖生也混不在意,眼皮抬也未抬,云思川嘴角牵起一抹冷淡的笑意,继续道:“今日我这位兄弟的娘子在路上被人当街掳掠走,据路人描述,有人亲眼见到进了老太爷的后门,此番前来,就是想让老太爷主持公道,让我那弟妹早日归家门。”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绝无可能。云贤侄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老夫的清誉。”拐杖敲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作响。
“老太爷,今日我是尊重您所以特地登门造访,人我是无论如何要带走的。”云思川一甩袖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语气冷厉,脸色暗沉如水。
“你……”
“老爷。”管事模样的人附在他耳边说了些设什么,只见田祖生在极短的时间内脸色变了几变。勉强让身边的管事和小厮把他扶起来,露出了众人进门之后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十分牵强。“云贤侄,你们在做稍等,后院里的有点家务事。”看到留在厅外的几个伺候的丫鬟,不无迁怒道:“都杵在那里没事做吗?还不给几位贵客看茶,一群不长眼色的东西。”再转向云思川的时候,和缓几分:“贤侄稍等,我去去就回。”
转过几个回廊,管事模样的人左右张望一下,推开就近的一个小房间,打发了小厮出去守门,搀着老太爷坐下,田祖生已经大汗淋漓,一伸手打断管事的扇子:“到底……怎么回事?呼呼……你快说。”
“是这样的老爷,我听后门的小顺说,今天公主,”说此处,又压低几分声音;“带来的那些侍卫就在云思川登门前确实带回来两个女子,关在后院里了。”
“什么?”田祖生手一抖,鹤首拐杖摔在地上,“这事竟然是真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老爷,那些皇家侍卫咱可是惹不起的,平日里这些人可是近臣,天天在王公贵族眼前打转转的,再说这些公子少爷本身的出身也不低啊,保不准就是哪位大人的亲眷呢?这大少爷可是还在京城为官呢,这些人咱不能惹啊……”
田家老太爷烦躁的摆手打断他:“行了,行了,你说的你当老爷我不明白,不过你看看现在的形式,咱现在虽然有公主和驸马给咱撑腰。我可以略微打压一下云家,但是云家在云州经营多年,岂能是短时间内可以拿捏得住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方才在厅堂你也看到了,这件事云思川是不依不挠的,这件事真要闹起来了,就算是公主驸马在这,他一时半会不能如何,但是咱这是在云州的地界上,和云家闹得太僵了,咱也断断得不了好的。”
“要不,老爷,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行了,到这时候,你还打什么马虎眼啊?有什么主意你快说。”
“老爷,既然两边都不能得罪,咱就哪边也不招惹。”细小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狡诈的笑意:“老爷,现在这个时辰,除了跟着公主驸马出去的那些人,留在后院里的那些人大多数都去用饭了,咱们可以告诉云思川这事咱是不知道的,让他带着他的人到后院自己搜,搜出来咱就把人放走,这样公主驸马那边咱不得罪,云思川那边咱也好交待。”
“这行吗?驸马那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老爷,我看那些侍卫也都是些官宦子弟,估计也就是耐不住,咱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的也没人降得住他们,才敢在大街上强抢女人入府,这种事情是未必敢和驸马爷禀明的,再说了即使驸马爷一定要追究,咱也可以推脱说是为了公主驸马的清誉,毕竟这种事情是不好张扬的。”
“好你个老田,不枉你跟了老爷这么多年。好,就照你说的办。”
回到厅堂,田祖生就这样这样把事情按预先商量好的和云思川几人说了一下,并特别说明如果找到,就一定放人。
云思川也不点破他的小心思,带着几个人跟在领路的小厮身后,直接到了一个小偏院,还未叫门,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明庭领着渔阳和掌柜的小女儿莺儿一起出来了。原来就在云思川提出可以直接进门要人的时候,莫南槿担心事情不会太顺利,时间长了生出变故,就先让明庭潜进来探查一下,找机会把人就出来。
“你,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的府地?”田祖生在明庭冷厉的眼光下,不自禁的退了一步,质问的语气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少爷,夫人我找到了。”明庭没有理会田家人的诧异,径自走到莫南槿面前。
“恩,”莫南槿低低的应了一声,微笑示意,看向后面的渔阳,眼神里带了关怀和询问:“渔阳,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一场虚惊罢了。”渔阳平顺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安抚的笑了笑。
“我看看。”莫南槿拉着她走到灯光照到的地方仔细的看了看,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外,衣服有稍微拉扯的痕迹但还算完好。
莫南槿把渔阳脸颊边的一缕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握着她的手腕道:“我们回家吧。”
田祖生直到刚才才注意到这个从进门就低着头跟在云思川后面的人,云思川说是他的兄弟,并这么为他出头,可见两人的关系是很不错的,但是他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云思川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而且方才云思川引荐的时候,他虽然有些不屑,但是现在才想起来这人似乎也没出声。现在这人裹着披风也看不出样貌,但是声音倒是难得清雅动听。
渔阳倒吸了口气,握在莫南槿手里的手臂不自禁的缩了缩。
“渔阳,我看看。”莫南槿觉察到什么,难得的沉下了声音,停住脚步,把渔阳的衣袖挽到手腕上方,只见白皙的手臂上,在手腕处两道红肿的淤痕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