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驸马 by 宝贝贾(上)【完结】(13)

2019-03-24  作者|标签:


  “渔阳,”莫南槿伸手把她揽到怀里,语气里带了不容错认的感伤:“渔阳,对不起。”他原以为,他再也不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伤害,可是到头来,渔阳,他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疼爱的渔阳,他以为可以为她撑起一片晴空的人,竟然还是因为他而受到了伤害。
  “莫南槿,我很害怕,谢谢你来救我。”渔阳直到此时才真正安心,苍白的手指紧紧的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低泣出声,她真的是吓坏了,以为多年的噩梦又要重演。好在莫南槿来救她了,好在他来了。
  “别怕,渔阳,都过去了,我们回家。”他明白即使平时渔阳表现的再怎么成熟得体,可是毕竟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莫南槿拉拉披风,把渔阳一起罩住。
  “恩。”渔阳眨掉眼睛里的泪水,主动握住莫南槿的手
  “老太爷,这件事情我不会就此罢休的,希望老太爷早日给我个说法。”云思川临走瞥了一眼角落里自以为事情圆满落幕的此刻正志满意得的田祖生。
  “怎么这里这么热闹?”众人谁也没有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廊的入口处,一道修长的人影隐在傍晚阴暗的树影下。
  田祖生一听这声音,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原本肥胖的身体这时竟然意外的灵活,不用任何人搀扶,趋步向前:“驸……”在来人暗沉的目光下硬生生改口:“您回来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人从树影下走出来,一身红衣云绣丝袍,极为秾丽的五官,狭长的凤目,在红色烛光的映照下,明明身为男子,但是却平添了几分妩媚和妖异。

  29、千钧一发

  “田祖生,你们方才在做什么?”男子见众人不回答,扯出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又很有耐心的追问了一句,语气似乎并无半分不耐。
  田祖生离得他最近,吓的腿都软了,这个祖宗,接触过他的人大多知道,他不笑的时候并不代表他心情不好,但是他这么一笑就一定是代表他的心情很坏,他不知道今天怎么惹着这个祖宗了,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情是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了。
  “驸……”未说完,先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磕磕巴巴道:“是这样的,这位是云州府,云家的当家人云思川云少爷,今日是……是来属下家里……做客的,这不刚要走。云贤侄……”田祖生向云思川示意。
  云思川也看出自打这个漂亮异常的年轻人出现,事情的发展似乎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去了,也不想在这里多做无谓的纠葛,再说细观此人的做派和田祖生小心翼翼中又带了不容错认的惧怕,估计此人的身份应该就是了。
  “云思川见过这位大人。”
  来人斜睨他一眼,似乎习惯了接受众人的行礼,见云思川这样脸色也并无多大的变化,只是可有可无的回了声:“免了。”
  脚步却未停的朝着莫南槿的方向过来了,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不明其意的笑容,在这个傍晚,逐渐暗下来的挺庭院里,竟然有说不出的诡异感。
  渔阳感到和她交握的莫南槿的手一紧,她条件反射的想抬头,却又被莫南槿生生了扯住了。
  来人在莫南槿的面前停住,伸手欲抚上。
  明庭面不改色抬手挡开。
  来人怪异的挑挑眉,看看莫南槿不置可否。
  “这位大人,这位跟随在下来的小兄弟。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云思川起初没注意到这人要做什么,但看着他一步步的向莫南槿逼近,再迟钝也看得出此人是冲着莫南槿来的。看到几人的对峙,连忙上前解围。
  来人这时才正眼看云思川,看到云思川表现出来的执意维护,眼中玩味的笑意更重了。
  “让开!”来人似乎终于用尽了耐心,冷厉开口,虽然眼睛里的笑意还未散去,却周身寒气暴涨。
  云思川首当其冲,直觉周身一寒,身子已被远远的摔了出去。
  “大少爷。”跟来的几个云家人来不及气愤,赶忙上去把云思川扶了起来。随后几个人挽挽袖子就要上前理论,云思川抹去嘴角的血迹,伸手挡住了众人。
  云家虽然是商贾世家,但是子孙后代也是自小延请武师教授武功的,一来为自保,二来也为强身健体,云思川作为这一代的当家,不仅生意头脑好,连武功也是不错的,可是方才他都没看到这个人是怎么出手的就被他摔了出去。这些人上去也只会是自找苦吃,根本就不是对手,况且此人的身份也容不得他们动手。
  “你还不让开?”说话的同时,两指弯成钩状闪电般的向明庭眼睛疾射而去。
  也没看到明庭怎么出手的,只见明庭手臂一抡一点,就把来人的手臂拨开。
  来人不自然手臂垂下,眯眯眼睛,有些阴狠的盯着明庭。
  从云思川的方向看去,正好能看见那人手背上了有道细细的血流。不由的多看了明庭几眼,很早以前就知道莫南槿身边的这个侍卫一般存在的人总是沉默寡言的,不欲让人多加注意,今日看来,这人倒真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了。
  “阿季,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娇脆的女声从走廊上传来。
  “公主,小心脚下。”来人一身鹅黄百褶宫装,外罩了一件秋香色的薄披风,行走之间,环佩叮当作响。在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的搀扶下,正缓步而下,风姿极美。
  红衣青年闻言厌烦的皱皱眉头,转身又是一张温柔宠溺的笑脸:“清韵,你怎么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今天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身上累了吗?”
  “我看你出去了好久还没有回来,就过来看看,阿季,你在这里这是做什么啊?”女子面对这个称作阿季的人面前非常的娇软绵甜,看得出应该是很喜欢这人的。
  “一点小事而已,你不要担心了,快点回去休息。我这边好了就回去陪你,春秀,扶着公主回去休息。”低头帮女子整整披风,笑道:“天气有些凉了,你自己注意些,回去让春秀熬盅燕窝,喝了早些休息。”
  “恩,你也早些回来。春秀咱们先回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头对一边还在不停点头哈腰的田祖生,厉声道:“好好照顾驸马,若有半点闪失,拿你人头试问。”一点不复方才的温柔娇媚。
  田祖生摸摸自己的一脑门子汗,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本来想着是让公主和驸马在自己家住着,自己多少得点荫庇,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迎来的个个都是祖宗,个个都不好伺候,看现在的情形,荫庇他也不想了,就祈求老天保佑,这些祖宗行行好,少找他的麻烦,早日离开才是正道。
  “驸马,您看这天色也晚了,您……”田祖生颤巍巍的开口道。
  “闭嘴。”又转向莫南槿的方向,极为秾丽的五官阴沉下来格外凌厉:“我今日倒要看看,这里是到底来了什么何方神圣,倒让人见都不能见了。”
  不理会田祖生的有意无意的阻拦,又径直向莫南槿走来。
  莫南槿见他今日的架势,定是不肯罢休的,容季,五年前,容槿已经被你逼死,五年之后你为什么依旧还这么不依不挠。
  既然你想看,我就给你看。
  莫南槿拉下兜帽的手被明庭拉住:“少爷,不要。”明庭低声道。
  “怎么?不敢了?”容季嗤笑一声。又走近几步,“要不要我帮忙?”
  “有什么不敢的?请问这位公子,你有什么事?”渔阳脱开莫南槿的手,上前一步站了出来。
  月亮渐渐升上东天,因为渐近中秋,月亮已经趋于圆满,银色的月光洒满了庭院,给周围的一切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月色下娇弱的女子硬生生平添了几分凌然的气质。
  容季似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出,微愣了一下。转而讽刺的笑意重新浮上面容:“竟然躲在女人的身后。还真是个人物了。”
  “相公是怎样的人,奴家自己知道就好了,不劳公子您的费心。”渔阳回以一抹温婉大方的笑容。
  “相公?你们成亲了?”渔阳只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这位公子说笑了,不成亲,如何说得是奴家的相公,奴家与相公已经成亲五年,再说……我们孩子都已经三个了。”渔阳继续微笑。
  “你……”
  “公子还有什么疑问?”渔阳摆出一副有问必答的架势。
  “哼,我就是想知道,你相公有什么不得见人的地方吗?为什么一直不露出真面目让我看看?”
  “公子,请恕奴家多言一句,公子与我家相公……非亲非故,又为什么一定要看我家相公呢?”不知有意无意,渔阳加重“非亲非故”四个字,成功的让容季的眼光又阴森了几分。
  “好一副伶牙俐齿。”
  “公子客气。”渔阳火上浇油。
  “找死。”
  “呵呵……容季,你也有这么一天了,被个小女子堵得说不出话来了。”来人显然与容季极为熟悉,幸灾乐祸的奚落道。
  “言若!”一道极为温暖文雅的喝止道,里面却包含着无奈的宠溺。
  莫南槿闻言,倏地抬头,两道身影月色下踏尘相携而来,他只定定的注视着一人,衣襟带风,依旧风采绝然,清逸无尘。
  “未央,未央……”莫南槿无声唤道。
  苏未央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隐约间似乎充满了怀念和悲伤,好熟悉的感觉。
  他慌忙四处望去,却又找不到了,又是错觉吗?苏未央低头无声绽出一抹无力苍白的笑意。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容季看到这里,眼中的讽刺阴森的笑容加到最深。
  “容季,你要笑不笑的做什么?笑的比哭还难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里的气氛怎么怪怪的。
  “不关你的事。”容季硬邦邦的丢了一句话。
  “真是好心没好报。”苏明若嘀咕了一声,看着还站在一旁的渔阳,绽开一抹大大的明亮的笑容;“这位姑娘,你方才真是太厉害了,容季的嘴巴一向最坏了,你竟然能让他哑口无言。”
  “让公子见笑。”渔阳见他贸然搭讪举止虽然有些失当,但是眼神清澈真诚,倒无一丝猥亵的意味,让人感觉到这个少年的率真。
  “这可不是姑娘,人家可是已经成亲五年,孩子都有三个了,”不待说完,向后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况且人家的相公还在后面呢。”
  “原来是夫人,不好意思。”苏言若拱拱手,抱歉笑笑。望了一眼,也没看出哪个是她的相公。只是后面一人裹着披风,看不出身形,倒是让人觉得奇怪。
  渔阳也不以为意,牵起莫南槿的手,说道:“相公,我们回家吧。”
  竟然这个怪人,是这个明秀可人的女子的相公,可惜了,还真不是一般的不般配啊!苏言若有点无语。
  这次容季倒是意外的没有再阻拦。
  几个人眼看就要走出庭院,一个小厮急匆匆的闯进来,惊慌之下,竟然直直撞到莫南槿身上。
  “急着作死啊。”田祖生眼看事情就要解决了,这不长眼的又来这么一出,刚才所受的怨气一下子爆发出来。
  “少爷,你没事吧?”明庭没有理会吓得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径自望向莫南槿:“少爷,你没事吧?”
  “恩。”莫南槿极低的应了一声。拉着渔阳就要离开。
  苏未央如遭噬,蓦地转身:“阿槿!”

  30、浮生半日

  从昭阳城回来,莫家很是清净了几天,这个时节田地里的活计不算很多,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田间虫子,好在这几年种地,或多或少都知道些简单自制药剂的方法,小莫照例到杂货铺子买了些劣质的烟叶,放在大木桶里加水泡足十二个时辰,之后把烟草渣子过滤出来,再加上些皂角水,把做好的药水淋在叶子上和土壤里效果都不错。
  得一闲暇时间,莫南槿就带着背篓自己一个人到山里走走,山上还是一片葱绿,即使偶尔有片黄叶落下,也是没有秋天的景象的,天空倒是一日比一日的愈发高远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正好是九月,他的出生地比这里还靠北一些,九月初的生日,等他出生半个多月能睁开眼睛,差不多已经是九月末了,他还记得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景色就是一片明静如水的晴空和窗外蝴蝶般飘零的黄叶,他的那个父亲抱着他歪在窗前的暖榻上,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名字,那个男人总是爱在他耳边叫他:宝宝,宝宝。等你父王来了,给你起个好名字。那么尊贵的身份却有那么温柔的声音,他的怀抱很温暖还带着熟悉的香气,总是让他能够在那个男人怀抱里沉沉的睡过去。
  有些年没有想起他了,他在三个月左右的时候就被父王带走,虽然以后有再相见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那人应该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认出他来吧,否则又怎会怀着那么刻骨铭心的痛恨去把他置于死地呢。不知道有朝一日当他知道,自己迫不及待要处死的人就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时,又会是怎样的表情了。莫南槿曾经想过报复,父王去了,母亲临终都不得安生。可是到头来他又怎么忍心?毕竟是他的生身之人,而且据他所知,自己应该是他唯一亲身孕育的孩子吧,毕竟除了父王,那么骄傲尊贵的一个人又怎肯雌伏于他人身下?
  昨夜忽然又梦到,他还被包在一个小小的云锦芙蓉花的襁褓里,那个人总爱把他的小拳头放在唇边轻轻的咬:宝宝,宝宝,笑笑,笑一个给爹爹看看。一脸单纯的宠溺,丝毫不见后来的冷漠寡淡。
  为什么又想到这些呢?也许是这个季节的原因吧。秋天又到了。天空又复明净纯澈了。一如初见时的晴空。
  莫南槿记得中秋节前后正是山里的野莓子成熟的时候,酸酸甜甜的,渔阳和明月他们都爱吃。山里很寂静,偶尔有鸟叫和不远处溪流的声音。莫南槿边往山里去,边随手捡些干枯的树枝扎成一捆放在小路旁边,山上上的林子还算茂密,镇上的人家大多不会缺这点柴草,所以大家一般看到这样捆好放在路边的干柴也不会去动的。沿着小路向上攀,其实后来也算不得什么路了只是草木稍微稀疏些罢了,莫南槿抓着树枝丫和藤萝,手脚并用。先到的是一片野生的挂了不少果子的梨树林子,果子都不大,也就婴儿拳头大小,渔阳怀着云止的那一年,莫南槿倒是来采了不少,明月给渔阳做酸梨膏,渔阳给他尝过一次,以至于莫南槿后来一看到这片林子,唾液都不自觉的分泌加快,被酸的。转过这片林子就是生长着野莓子的灌木丛了,莓子已经红得发紫,大的有小指肚大,拨开灌木丛,随处可见。不过莫南槿意想不到的是,竟然在这里碰到了孙家的媳妇——魏玉儿,莫南槿有一点尴尬,毕竟荒郊野岭,孤男孤女,没事情也说不清楚。这魏玉儿本就是一个天生害羞的人,乍一见到莫南槿转出来,虽然邻居街坊也见过几次了,但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莫南槿笑笑,不欲多言,转身刚要走。
  “莫大哥?”采青刚在另一边采莓子,回来就看见自家的嫂子满脸通红,手指绞着衣袖,直愣愣的站在那里。而莫南槿正转身。采青当下就明白了原因。
  “莫大哥,这些是我刚采摘的,还新鲜着呢,你把这些带回去给嫂子和几个孩子尝尝吧。”采青把手里的小半筐递给他,莫南槿看过来,采青低头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沾着莓子紫红色的汁水,偷偷藏到背后擦了擦。
  莫南槿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紧张,看到她们后面还有个大些的筐子,里面的莓子已经装了不少。就笑着道谢并接过了小筐子。心想着还他们筐子时多放些回礼就是了。
  越往上去,渐渐的感觉到空气里的凉意重了,草木也不若山下的茂盛,山核桃和野生的栗子树叶子已经有些焦黄,山核桃和栗子远远近近的落了一地,一阵风吹来,有一个山核桃竟然还砸到了莫南槿的脑袋上,地上落的,好些已经被山里的小动物们吃空了。莫南槿索性摇摇树干,又落下了不少下来。他把小背篓里路上采到的草菇香菇拿出来,先把山核桃和栗子装进去,竟然装满了大半筐。
  莫南槿一个人是不大往森林深处去的,凭他如今的这副身子,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只在林子边上走走,偶尔可见些小猴子,小松鼠之类的在森林边缘的树上奔腾跳跃。
  在几棵杉树下,莫南槿发现了几从菌子,淡褐色的顶盖,交织着黑色几近圆形的凹坑,有点像羊肚,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应该就是羊肚菌了。这羊肚菌可是极好的东西,记得前世,这羊肚菌可是法国菜里昂贵的招牌菜,不仅味道极好,而且还是一位药材,具有调理脾胃,化痰消食的作用。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山里采摘的到,竟是意外的惊喜了。
  虽然日近当空,但小瀑布下的潭子边上,溅起的水珠也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暖意。瀑布不高,也就是几十米的落差,飞溅而下的水流撞到岩壁上形成薄薄的水雾,在阳光的映照下,瀑布上方凌空悬着一道彩虹桥。在这雾气中,潭边的兰花和野百合越发显得深静悠远了。从包袱里拿出自制的小手卷,摊好的鸡蛋饼,刷了一层酱汁,过上葱丝,蔬菜和肉段,实用又美味。用竹筒从潭子里舀些水,清澈甘甜。
  用完午饭,莫南槿在离潭子几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块阳光照射到的大石头,躺上去,温热又平坦。他枕着双臂,望向天空,今天的天气真好,阳光很暖和,天很高,蓝的像块水晶,几乎要透明,有几朵白云飘过,在天空中变化着形状。
  白云真白,像棉花糖。莫南槿想到这里,不由暗嗤一声,这是什么话,白云不白,难道还黑不成了。
  棉花糖啊?莫南槿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微微合上。
  那时候应该有四岁岁了吧,比现在的景止云止还小一些,那时候未央经常住在容王府里,父王把他当另一个儿子待,他记得那时候父王应该在教连字作诗吧,那天的未央也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衫,父王爱捉弄人,就指着未央道说:“就以白云为题好了。”
  父王促狭一笑,出上句:“胖胖白云何所似?”
  容槿顺口就接到:“未央就像棉花糖。”
  父王笑喷,搂住容槿,连亲几口,不停夸到:“我儿大才啊!老父甚慰。”
  未央在委屈到不行,那时候未央很胖,再裹上一身白衣倒真像街上叫卖的圆滚滚的棉花糖。他小时候就十分聪明了,知道是取笑他胖,到晚上就死活不肯吃饭了,母亲问清了原因,就罚他和父王端着饭到角落里的小桌上去吃,后来未央回到靖州,再回来时就是一个隽秀雅致的小少年了。
  未央,未央……莫南槿抬起一只手臂遮住眼睛。
  那一日听到那句“阿槿”,他觉得心脏有一霎那是停止的,无数的过往向他压过来,透不过气来,只是心脏那里隐隐作痛。
  没想到的是,后来竟然是容季拦住了他,懒懒道:“苏未央,容槿五年前已经死了。”走廊上的灯笼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容季低笑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语调明显的上扬:“而且,你不是亲眼看到他死在你眼前的不是吗?”
  “你让开,容季。”未央似乎平静下来了,没有方才的失态,却有种斩金裂铁的决然。
  “苏未央,容槿是先皇在位时已经定案的死刑犯,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吗?还是说已经勾决的死刑犯至今逍遥法外?”容季无所谓的让开身,继续道:“别忘了,几日后太皇太后也要经此回京。”
  似乎是并不理会容季的话,苏未央径直来到莫南槿面前站定,莫南槿微垂着头,并没有看他,只看到苏未央放在身侧的双手几次欲抬起,又强制性收紧。
  周围是让人无法喘息的压抑的静默。
  “你……走吧。”声音竟是嘶哑难言。

  31、中秋节至

  这些日子以来,莫家陆陆续续的发生了很多事情,或多或少的给莫家的人带来了一些心理上的阴影,特别是去过昭阳城后,莫南槿看得出最近渔阳心绪很不宁,他晚上睡觉警醒,和渔阳的屋子挨得也近,这几日经常在在夜里听到渔阳惊醒的动静。这不禁让他想起渔阳刚来的情形,整晚整晚的噩梦缠身,人也消瘦的厉害。
  以前清晰可预见的平静安宁的日子,现在觉得渐渐的迷茫。莫南槿这些晚上也是经常入梦,很多原本以为已经忘却的事情,在梦中依旧清晰得恍如昨日。梦中最多的是自己走在一片满是雾气的荒原,四下里白茫茫一片,他努力的想走出去,可是找不到方向,他想着也许只要往前走,总会穿过去,可是真的走进去了才发现,原来这雾是越来越浓,望不到边际的,想要回头,却发现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在梦中挣扎着醒来,看到身边安然入睡的两个孩子,才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眼看着就到中秋节了,莫南槿想着不管以后的日子会如何,起码现在这一家人还在平安一起,所能做的也只有要珍惜当下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到是一个举家团圆的日子,在这年代也是仅次于过年的大日子了,这几日看着在外做工的男人也都断断续续的回来了不少,没有回家的也都托人带回了口信和东西。
  吃过早饭后,莫南槿和三个孩子到云家的一品斋去买了月饼,南山镇是个小地方,倒是难为一品斋竟然作出了五六种不同的口味和花色。五仁和豆沙馅的最多,卖的相对便宜些,买的人也多,这掌柜的在云家见过莫南槿几次,也知道他现在和大少爷合伙做买卖,倒对莫南槿多了几分格外的客气。亲自领着莫南槿倒后面的院子里挑了刚出炉的。芙蓉花样的白莲蓉馅,菱花样的枣泥馅,嵌福的核桃仁馅,缠枝梅花的绿豆沙馅还有方形的五仁馅各要了两包。
  到家的时候小莫和明庭正在门前挂两匹枣红马的小灯笼,这八月十五的花灯虽比不得元宵节灯会,却也是难得的热闹了,一路上走来,已经看到不少人家已经挂起来了,各式各样的都有。这两匹小马的还是景止和行止自去年就闹着要的,今日也正好是集市,估摸着应该是刚买回来。
  “云止小姐,你看这是什么?”小莫神秘笑笑,从身后扯出一截麻绳,晃晃悠悠的拴着一只金黄色的,雕刻着两只小兔子模样的南瓜。
  “啊,小莫叔叔,是南瓜灯!”云止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现在瞪得溜溜圆,摇着两只小短腿巴巴的就要冲过去。
  “小心台阶,你个小不点。”莫南槿好好笑的揪住她衣服后领拎过来。
  “莫少爷?”几个人说笑着正要进门去,就听到后面有人唤道。
  “云念,是你啊,你怎么过来了?”莫南槿转身就看到云念并两个家丁打扮的人抬着一筐东西正站在门外两尺开外的地方。
  “莫少爷,这筐里是刚从南边过来的大闸蟹,正肥着,恰好今日中秋,大少爷让我抬一筐过来给您尝尝,加个菜。”云念向后招招手,示意后面的两人抬过来。
  “让云少爷破费了。替我谢谢云少爷。”莫南槿暗下里挑挑眉,这个云思川,到底在想什么,那一日从田侍郎府里出来,云思川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回到南山镇以后,两家更是几乎断绝了来往,隐隐之间就带上了别养的生分,莫南槿也明白云家的明哲保身,不想去勉强。所以今年的中秋也没到云府上去走动,他现在自身难保,能不连累的人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可在这节骨眼上,云思川又上赶着过来?莫南槿这倒是有些不解了。
  “好嘞,莫少爷,您的话我会带给大少爷的。您忙着,我们这就回去回话了。”云念一路让两个家丁把螃蟹送到了厨房里。也在自己心里拨拉着自己的小算盘,那天的事情,他也在场,虽然事情他没有看明白,但是这莫少爷惹到的人,看上去就不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能惹得起的简单人物,这不大少爷和二少爷还在家里为这莫少爷吵得不可开交。不管怎样,这莫少爷以后还是远着些好点,要不然哪天惹火上身就犹恐不及了。
  “等一下,云念。”莫南槿想想随不明白云思川的用意,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总不能让人家空着手回去的。
  “小莫,把咱弄的松花蛋捡一篮子来给云念带回去给老太太他们尝尝。”松花蛋这东西倒也不是什么珍贵物品,起码就没有这些大闸蟹来得值钱。但是世间各位总是以稀为贵,据他所知,这时候还是没有松花蛋的。养鸭虽然主要是为了鸭肉,鸭蛋的数量并不是很多,但是用来自家吃也是吃不完的,莫南槿早就想好了要做成松花蛋,毕竟那细腻润滑的口感他以前也是很爱吃的。
  “那我代咱家的各位主子谢谢莫少爷了。”松花蛋?这云念可是头一遭听说,鸡蛋,鸭蛋,鹅蛋他听说过,可是这松花蛋又是个什么物件?难不成松树下的蛋?
  云念在这想七想八的时候,小莫已经拎了一个篮子回来了,云念毕竟年轻好奇心重,早就拿着眼角迫不及待的撇过去了,又碍于主人在场,不好意思做得光明正大,很是纠结。等小莫把篮子一递给他,这才得以看清楚,第一感觉是失望,这不就是鸭蛋吗?第二感觉是不对,这不是鸭蛋,这蛋皮上可是开着一朵朵的小松花呢,怪不得起了这么个名字,倒是贴切的很。这莫家的少爷就是会捯饬东西,上次弄得那个同时结四种果子的果树,老太太至今都爱不释手,逢人便夸,连看顾都不假手他人。今日弄这松花蛋回去,阖府的大小主子们估计又是一番热闹折腾了。
  “凉拌,热炒,煮粥都可以。你自己也回去尝尝。我家少爷做出来的松花蛋可是世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小莫抿嘴笑笑,抬手把另装在小布包里的五六个塞到云念怀里。
  “谢谢莫少爷,谢谢小莫兄弟了。”小莫能当面这样给他,自然是莫家少爷默许的,云念也明白,话说这莫家少爷人吧人倒是极好的,奈何就是总是麻烦缠身啊。

  32、中秋节至 二

  “小姐,你看看,这些大闸蟹确实个个肥美,每个都有足足两斤重。”云念走后,明月就挽着袖子在厨房里那一筐大闸蟹,放到盐水中养着,准备今天中秋就吃螃蟹宴,这一番收拾下来发现竟然足有四十多只,真是不小的手笔了。莫南槿在昭阳的时候也见过鱼鲜铺子里的,差不多要八十文一只,而且也未必及得上这些鲜美,这样算下来这些至少也要三四两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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