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桃花酒 by 水怜漪【完结】(5)

2019-03-24  作者|标签:

  纪莫崖一下来了兴致,“要不,我们去看看?”

  纪莫崖是个会找乐子的人,这下接了单,兜里有了钱就忘了之前没钱的窘迫,一有什么热闹就去凑凑。

  酒足饭饱,两人就上路了,走走停停几天,路上遇着了“香肠嘴”,他加进来也一起去了。

  临沅的事给这几人都留下不小的阴影,“香肠嘴”特地去恶补了有关妖怪的事儿,一路上说个不停,纪莫崖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着,只当是路途上派遣无聊的消遣。

  纪莫崖本人对妖精的了解也只停在小时候不听话,婆婆讲来吓唬他的妖精故事,像是什么狐狸精吸取人命之类的。长大后对这个也没有什么感觉,是真是假也不想去探究,行走江湖也没见什么妖精捣怪,在临沅还是第一次见着妖,还是一个让他上心许久的妖。

  记得第一次问他是谁的时候,他说他是除妖师,编个谎来骗他,这是为什么?担心自己害怕他么?

  他是他的什么?让他担心?

  “妖精捉妖精,没见过你这么多管闲事的。”

  那个白衣道人是什么人?桃花仙?仙和妖?这些是怎么回事?

  纪莫崖越想越乱,索性一甩脑袋不去想,拎了坛酒就往屋顶走去。

  这里离乃红的庄子不远,只是庄子坐落在山上,天已微青,山路难行,所以他们打算留宿一夜,明日再上山。站在屋顶上,远远地可以看见庄子,灯火通明,红色的灯笼很是耀眼,似乎还能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

  这么快就热闹起来啦?纪莫崖想着,乃红娶男人?纪莫崖心中好奇,不知道哪个男人那么有福气啊。

  夜风吹过,将他的黑色长发吹起,他抓了一股在手心里把玩,想到的却是那个顺直的藏青色长发。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相见了。他心里失落。

  那晚他没有睡,拎着空瓶子等到天亮。

  天一亮,几个人在客栈里吃了点东西就再上路了。

  “香肠嘴”还在继续他的“妖怪传说”,纪莫崖听了两天,有些烦,心里想,哪里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坏的啊?

  入了山,气温骤降,明明已是夏季,山上因为气温比下面低,花草这才繁盛起来,越往上走景色越是迷人,纪莫崖见着盛开的花朵心中也高兴,忽然,一抹粉红窜入眼帘,淡淡的花香立即袭入鼻腔,让他一惊,抬头一看,竟是株桃花,开得甚是美丽,棕褐色的枝丫上不见绿叶,单单是那粉红便把枝头装扮得热闹。

  纪莫崖望着这桃花,忍不住伸出手触碰了下,小小的花瓣,供养着中心的花蕊,供养着果实的梦。

  他呆立在桃花树前,许久没有挪步,直到有人回身叫了他一声,他才醒过来,见已拉开好长的距离,赶紧追赶上去。

  原来,这桃花有这么迷人。

  到达乃红的庄子时已是中午,酒菜飘香,纪莫崖一下子更饿了,简单和人打过招呼后,纪莫崖和饭菜打了很久的招呼。

  夏季让人乏,昨晚没睡更乏,吃完后更加乏,纪莫崖没听那些人的邀请,径自回了房间,睡觉。庄子很是豪华,房间也布置得很漂亮,床铺的很舒服,丝毫感觉不到山上的寒冷气息,纪莫崖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起身时刚好碰上晚饭,睡觉也是耗体力的,纪莫崖又豪吃了一顿。

  酒保饭足,觉也足了,纪莫崖到了晚上倒精神了,拉了人玩游戏,可惜那些人被下午的活动整的精疲力尽,吃完饭就甩手回去睡觉了。

  月才上来一半,厅里就只剩了纪莫崖一人。纪莫崖又一次觉得孤单。

  还好庭院里月光大好,花开满地,他踱步,来到一株花前。

  月光,庭院。

  似是半个月前。

  不过,那个桃花妖,今晚不会遇见吧?

  这庭院比临沅庄的气派,花种类多,花香浓郁,在人的精心修剪下,给人种气派十足的感觉,有假山,水池,若不注意可能还以为自己身在仙境。

  不知站了多久,夜风吹得他又有些倦意,正准备抬步回房,却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

  他心中惊喜,忙转身,可却令他失望了。他眼中的火光立马暗淡下去。

  “怎么?公子见到我为何这般表情?”来人有些不高兴了。

  “哪有,纪某正准备回房,夜已经深了,小姐也回去睡吧。”说着,转过身要走,谁知一抹猩红挡住了他的去路,女人尖细的声音戳着他的耳膜,“给我等一下!”

  纪莫崖觉得头疼。他只是来凑热闹的,没想招惹你啊小姐!

  话说这眼前的便是这庄子的庄主,外号“恶婆娘”的乃红。

  她打量着眼前这俊俏的公子,说:“你就是‘独孤剑客’纪莫崖?”

  纪莫崖不想跟着女人纠缠,但别人的地盘他也不好发作,只好应着:“是,我是。”

  谁知那女人不觉厌烦,滔滔不绝说起他的传闻来。

  明明不是自己说话,却觉得异常疲累,纪莫崖直觉得他要睡了。

  好在这女人终于有些疲累,见纪莫崖眼神迷糊,问道:“莫崖你是累了么?要不你先回房休息吧。”

  纪莫崖如获大赦,抬步就走,身后女人尖细的声音还是不肯放过他:“今天和你聊天很开心,明天继续哦。”

  纪莫崖背后一阵恶寒,喂,这只有回答“是”的对话叫聊天么?还有刚才她叫他什么?莫崖?他跟她有那么熟么?

  这一夜,温软的大床没能给他一个好梦。

  

第十章 藏青

  第二日,纪莫崖很早就醒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小厮敲门。这两天过得太混乱了。

  随小厮来到餐厅,见人已经差不多全了,饭菜丰盛,他一坐下就觉得不对劲了。对面的那个穿绿衣服的女人是谁啊?

  纪莫崖望着这女人,半天没回过来。

  这个是乃红?她的红衣呢?

  纪莫崖望着那女人许久,那女人抛了个媚眼给他,声音尖细而娇羞:“莫崖你别这么看着人家啊,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纪莫崖直觉胃里一翻滚,好了,早饭不用吃了。

  江湖上的人都晓得这是乃红的故意做作,但还是跟纪莫崖开起了玩笑:“唉,你怎么勾搭上乃红的啊,如实说!”

  纪莫崖无语了,这早饭不用吃了,也不敢吃了。

  于是他刚落下的屁股又抬了起来,不顾人们的叫喊,径直走了。

  乃红脾气火爆,见纪莫崖这般态度,更加火大,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啪啦”一声,掀了桌子。

  惹谁别惹乃红。

  这是庄子里盛传的一句话,想在庄子里待的人都把它奉若神祗。

  这下,纪莫崖完了。

  这下来看热闹的人更加有兴致了。

  人们都静静等着乃红的动作。

  乃红的狠毒是出了名的。

  传说她有个丫鬟背着她和男人偷欢,被她发现后,不顾那丫鬟伺候她多年的情分,在那丫鬟的面前将那男人五马分尸,还把那丫鬟光着身子吊在院子里两天,那丫鬟受不住屈辱,咬舌自尽了,乃红恨意未尽,对她的尸体也不放过,碎尸万段,曝尸荒原。

  传说她有个男宠不听话,薄皮抽筋,还叫他伺候其丑无比的老婆娘,拿东西塞在他的嘴里,想咬舌自尽都不能,听说那个男宠现在还关在地下室……

  可是纪莫崖都不知道这些。

  人们静静地等着好戏上场。

  直到中午,都没有听到消息。午饭时,不见乃红和纪莫崖两人。人们猜测着,恐怕要开始了,于是一堆人聚集到厢房,结果他们都彻底失望了。

  那桌子上的是什么?点心?

  谁做的?乃红亲手做的?

  “什么?你说乃红跟纪莫崖说她喜欢他?要娶他为夫?”

  “那他本人是怎么回应的?”

  “他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

  这下子,庄园里更热闹了。

  纪莫崖嫌在庄园里没有事做便外出散步,中午一回到厢房就看见自己的厢房已经被他人占领,身边一小厮说,乃红有请。

  纪莫崖知道这女人不好缠,这下子缠上他可真够让他头疼的。

  跟着小厮来到后院,只见花草繁盛,中央一个小桌子上摆满了饭菜,乃红一袭红衣,煞是惹眼。

  等走近了,纪莫崖才觉有一丝奇怪。

  传说乃红有很多男宠,但没有想到阵容强大到这个地步。

  立在一旁伺候的是美男,在不远处守卫的也是几位翩翩公子,细瞧这领人的小厮,五官也是说不出的精致。

  这乃红,该不会把这世上的美男子都给收集来了吧?那将与她成亲的那个男人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纪莫崖刚落座,乃红就开口了:“今天早上本想给莫崖一个惊喜的,不想只有惊没有喜,我在这儿先给你道个歉。”说着微微作揖。

  昨晚夜黑没看清乃红的长相,只有一抹红衣煞是惹眼,今日靠近细瞧,这乃红二十好几,皮肤白嫩,五官也挺周正,只是脸上涂了过多的红粉,再配上她“恶狠”的传言来,就使得人对她产生厌恶之情来。

  纪莫崖没那么大本事能从她夸张的妆容下捕捉到乃红真实的相貌,一想到这是个“恶婆娘”,心中便生出了厌恶之情,坐在凳子上也是浑身不适。

  一顿饭,纪莫崖没说什么话,倒是乃红叽里呱啦说了很多,纪莫崖的脑袋被她尖细的声音刺得发疼,他扶着疼痛的脑袋,本来想来凑个热闹,现在却弄到这步田地,他也没多待的心思,只想快些离开。

  于是他打断乃红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身体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休息了,还请小姐给我腾出个厢房来。”

  乃红一听他要休息,嘴角扯起一弯难以捕捉的弧度:“厢房么?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她伸手招过身边的小厮“带纪公子去厢房。”

  纪莫崖这才松了口气,跟在小厮身后,左拐右绕,纪莫崖心中正怀疑,听小厮一声“到了”他终于见着个厢房。这厢房说是厢房,不如说是个庭院,中央种着花草,推门一看,房间宽敞,布置华美,纪莫崖头疼难耐,见着个床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很快便沉入梦乡。

  迷迷糊糊中,听见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这就是那个新来的?”

  “嗯,庄主吩咐要好生伺候着。”

  “让我看看这人长个什么样,让她一眼便相中了。”

  纪莫崖觉得有人捏了他的脸,然后又被甩到了一旁。

  “好了,你先走吧,等药效过了我会把他弄干净的。”

  然后听得一声门开关的声音,耳边终于静了,纪莫崖翻个身,睡熟了。

  “哗啦,哗啦……”

  噪音不绝于耳,纪莫崖皱了皱眉头,很不情愿地睁开了眼。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只见他一丝不挂地睡在水桶了,水面上铺满花瓣,一旁还有几个小厮在给他擦身体,抬头一看,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背着他站着,手里似乎是在忙着什么。

  “呀,纪公子终于醒了。”一个小厮叫道。

  这一声引得那青衣男子回过了头,他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瓶子,朝他走来,嘴里说:“终于见你醒了,那药效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厉害了的?”

  药?

  纪莫崖一脸疑惑。水面下,他试着动了动,手脚无力,这不是睡久的结果,他被人下药了!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药效刚过,连说话声音都很小。

  “能干什么啊,都到这儿都不知道么?”一个小厮掩嘴笑着。其他小厮也跟着笑起来。

  那青衣男子来到他面前,在他鼻尖晃悠了个瓶子,他直觉一阵清香,整个人也没啥不同,他大吼大叫起来:“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赶紧放我走!”

  青衣男子轻笑起来,说:“你是第二个这么倔的,不过有什么用呢,上次的那个不是乖乖成亲了么?”

  纪莫崖觉得手脚有些力气了,便挣脱了小厮的束缚,强行站起来。可刚站起来就觉眼前发黑,双腿一软,人就跌落水中。

  青衣男子伸出手把他捞起来,吩咐道:“把他擦干净了,送过去吧。”

  纪莫崖被扛着跑了不知多久,他也在跌跌撞撞中醒了过来,眼前仍旧漆黑,纪莫崖直骂,当初来这儿干什么啊!找罪受啊!

  又被扛着跑了会儿,小厮推开一扇门,纪莫崖这才看见了光。

  浓香扑鼻而来,纪莫崖直觉胃中翻滚,然后人就被放在了温软的大床上,接着,一股热气从上方袭来:“你终于来了。”

  那人攀附到纪莫崖的脸上,纪莫崖才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来人。

  一身红衣。

  纪莫崖旋即用尽了力气朝那人脸上砸去!

  那人躲闪不及,脸上结实地挨了一拳,整个人翻坐到地上。

  同时,尖锐的叫声差点刺破他的耳膜。

  “真是烈啊。”那人还不忘感慨一句。

  纪莫崖勉强撑起身子,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竟被那些人一丝不挂的抬到了这儿!

  再看地上那个捂着嘴巴的女人,纪莫崖这时觉得她更加恶心。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杀了她!

  这样想着他就开始找能代替剑的东西,摸着了个长条的东西就直往她身上送去:“杀了你!”

  乃红从小习武,一手接了,同时嘴角扯起个夸张的弧度:“又是个性格火烈的男人呢。”

  纪莫崖把衣服裹紧:“别做这么恶心的事儿。”

  乃红站起来,招来小厮给他穿好了衣服,纪莫崖一脸惊讶。

  “这是最后一次了!明天我就成亲了,我要把那些男宠全部放了!”乃红一阵气吞山河的演说让纪莫崖更加一惊。

  “你知道的吧,我在江湖上的名声。”乃红坐下,低着头,两颊红色的胭脂像是两抹红晕,“我自小就发誓要帮父亲重振本庄,我苦练武艺,要知道想重振本庄不只是我武艺高明就足够了的,我要和江湖人士周旋,从他们的话语表情里猜测他们是敌是友,精疲力尽,最终庄子是振兴了,年华却难追了,女人嘛,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完整的家室,相夫教子,我也是女人啊,可是没人敢提亲,谁会娶一个‘恶婆娘’呢?呵呵,男宠又怎么样,讨好你,满足你,不过是想从我这儿得到金钱名誉,他们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乃红的声音越来越小,纪莫崖刚才的怒气全消了。

  “刚才的事对不起,我只想以这个作为我前段人生的终结,不过,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的,明天我成亲,你来吗?”乃红眼角泛着红,纪莫崖才发现她名声再恐怖也只是个女人,想过平静生活的女人,纪莫崖从心底升起了同情之情,他笑:

  “我来不就是来看你成亲的吗?”

  黑夜好黑,纪莫崖坐在屋顶,身边乃红洗了脸,素脸朝天的模样也很可爱。

  忽然,纪莫崖想起个事,他问乃红:“新郎官是谁啊?我好奇好久了。”

  乃红却跟他卖了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调皮一笑,乃红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纪莫崖更加好奇了。

  第二天,庄内装饰一新,红色的灯笼,红色的蜡烛,目及之处都是红色,纪莫崖这才明白,红色原来是让人觉得很喜庆的颜色。

  一帮人早就对这不露面的新郎官充满好奇,催促着新郎官的消息。乃红一身新娘装,红色的礼服穿在她身上很是合适。她挡在人面前,说着“不到时辰不给看!”

  一群人按捺不住,提前半个时辰,就开始了。

  乃红的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姐姐,年轻时又远嫁他方,妹妹成亲也无法赶回来,乃红心中很是失落。

  新郎官被红色的盖头盖着,由昨晚那个青衣男子领着,进入礼堂。

  按照程序拜天地,送入洞房前,一群人挡住了新郎官的去路,由一人带头,所有人都跟着起哄:“揭盖头!揭盖头!”

  乃红招架不住,拿过喜秤,慢慢掀起一个角,露出里面新郎官的嘴角,纪莫崖也兴致勃勃地看着。只不过,为何会有熟悉之感?

  随着喜帕被掀起,纪莫崖一颗心更提到了嗓子眼。

  这眉眼、这张脸……

  等看到了新郎官被精心挽起的头发,纪莫崖彻底惊呆了。

  藏青色……

  

第十一章 抢亲

  新郎官的真面目一露,厅里便响起叫好声:“好俊俏的公子啊,乃红庄主真是好眼力啊。”

  此言一出,一群人更加大声,厅里一下子沸腾了,可纪莫崖却一言不发。他站在人群里,努力捕捉莫与肩的表情,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他觉得可疑,忽然想起昨晚听到那个青衣男子的话:“你是第二个这么倔的,不过有什么用呢,上次的那个不是乖乖成亲了么?”。纪莫崖考虑许久,终于做出个决定。

  就在新郎官被送进洞房时,纪莫崖冲上前,一把抓住新郎官的手,大力一扯,将人拉近自己怀里,然后迅速朝门口跑去。身后立即爆发出巨大的尖叫声。

  庄园里因为庄主成亲个个都喝得烂醉如泥,听到尖叫声还未站稳就见两个人影迅速溜过,一转头,就见那两人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抓住他们!”乃红怒吼道。

  小厮们被这一吼吓走了周公,立马朝那两人追去。

  纪莫崖拉着莫与肩一口气跑出去老远,山路难走,下山跑得急,一脚没踩稳,纪莫崖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摔了下去,手里拉着的莫与肩也被拽了下来。翻滚了几下,纪莫崖直觉胸口闷,再一看,莫与肩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他拍拍莫与肩:“赶紧起来!”

  但叫了几声都没回应,纪莫崖费力地把他扶坐好,自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环顾四周,原来他们被摔下去老远,远远地听见“抓住他”的叫声。

  纪莫崖见莫与肩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跑,刚好旁边有个山洞,走进去一看刚好够躲两个人。纪莫崖把莫与肩扶进山洞,藏好。不久,听得那叫声越来越远,纪莫崖这才松了口气。

  再看看莫与肩仍是面无表情,眼珠一动不动,纪莫崖心想,该不会是乃红给他下了什么药了吧?

  纪莫崖倒是听说过有一种药能暂时控制人的心智,命令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这种药药效不长,只能控制人一段时间。纪莫崖想起昨晚的事,本来以为那男人是心甘情愿“嫁”给乃红,原来也是拿药逼的,女人心不可测啊,纪莫崖感慨,昨晚说的那样情真意切,原来也是骗人,怪不得外号“恶婆娘”,这样想着,纪莫崖不禁身上一阵恶寒。

  “嗯……”

  莫与肩小声哼了一声,用手摁住了自己的头,小声嘀咕:“我这是在哪儿?”

  纪莫崖听到动静,忙凑上前去:“没事儿了吧?”

  莫与肩抬眼看了下他,脸上满是惊奇,“怎么是你?”

  “怎么是我?若不是我你都成别人的相公了,再说你不是妖么?怎么还被凡人下了药?”

  莫与肩沉默了会儿,许久才反应过来。

  他在临沅被妖伤中,被流烟绯救回后,流烟绯硬是要他留在天界,他不想留在那儿,流烟绯使个狠,把他强行关在了天界,为了跑出来,他被天兵追捕,一路逃,狼狈不堪,落到人间时已经精疲力尽,妖力疲乏。本想好好休息下,恢复下精气,谁知屋漏偏遇阴雨天,他被乃红抓住,反抗无力,他被下了药,一直神智不清。

  这次好不容易清醒了却还是觉得手脚无力,他把头枕在纪莫崖的肩上,声音细小如蚊:“让我歇会儿。”

  他低下头,发梢刚好落在纪莫崖的脖颈,一阵酥痒。

  莫与肩的头发被一根簪子束缚着,头发被挽成一个髻,根本不及他披发来的俊美,纪莫崖见他睡熟,朝他的头发伸出了手,藏青色的长发没了簪子的束缚,恣意地披散开来,纪莫崖用手圈了一股在手心里把玩,发梢挠着他的手心,一阵阵酥痒。

  目光瞥到他的眼角,他忽然想起上次在临沅的时候想看看他脸上是什么花纹的,却被他一手阻止了。纪莫崖看着他熟睡的面孔,心里小邪恶在酝酿:反正他谁得这么死,也不会发现的。

  伸出手,在眉心掀开一角,朝耳边推去,纪莫崖这才看清了那花纹。

  一朵盛开的桃花,粉红色的妖娆,开在他的脸上。

  简直就是个妖精。

  纪莫崖想。

  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妖精。

  莫与肩枕在纪莫崖的肩膀上睡着,直到傍晚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天黑了。”他望着西沉的太阳喃喃自语。

  纪莫崖虽知道这不是个问句,但还是回答道:“是的呢。”

  他站起来,说:“起来吧,下山找个地方过一夜吧。”

  “嗯。”莫与肩站起身,突然眼前发黑,人没站稳直往下倒。纪莫崖赶紧扶住了他:“喂喂,不至于吧,你是妖怎么虚弱成这样?”

  “上次受的伤到现在还没好。”

  两人下山找了个客栈住下。此时天已经乌黑,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各自回房。

  回了房,纪莫崖却睡不着,这几天晚上总是睡不着。他想着,拎着瓶酒上了屋顶。

  上了屋顶才知道原来这睡不着的人不止他一人。

  夜风吹着他藏青色的长发,让纪莫崖一时失神。

  “你也睡不着么?”纪莫崖说着就在那人身边坐下。

  月光正好。

  这人……哦,不,这妖,美得像月光一样。

  纪莫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连着两人的只有清凉的夜风。

  “唉,对了,”倒是莫与肩先开口了,“你不是怕妖的么?怎么还救了妖?”

  纪莫崖还高兴第一次他主动说话,只是没想到说的却是这么个事,他也不打哈哈了:

  “妖么?怕啊。一心想吸人精气的妖当然怕啊,一心想取人性命的人我还怕呢!人啊妖啊,都有好坏之分的不是么?”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好妖的啊?”

  “如果不是的话你早就杀了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的?”莫与肩一句话让气氛冷了下来。

  纪莫崖把膀子朝他面前一伸,眼睛一闭:“要杀你就现在杀吧!”

  没想到他真把嘴凑了上来,纪莫崖都能感觉得到他的鼻息在手臂环绕,他心一横,咬就咬吧!

  忽然他听到一声轻笑,手里的酒就被抢走了。再睁开眼,莫与肩已经把酒仰头喝尽了。

  “真难喝。”

  纪莫崖无语,喝了他的酒还说难喝?

  “人间的酒真难喝。”莫与肩又补了一句。

  “那是你没喝过好酒。”

  “好酒么?喝过,不过什么味我给忘了。”莫与肩闭上眼,夜风一下子大了起来,吹得他的长发更加张扬。

  纪莫崖愣怔了会儿,说:“寒未古……”

  可惜话才到嘴边就被他打断:“别叫我这个名字,叫我莫与肩。”

  纪莫崖疑问:“为什么?”

  莫与肩睁开眼,低下头,“这不是你能叫的名字。”

  纪莫崖怒了:“我不能叫?!”

  莫与肩沉默了会儿,起身走了:“赶紧睡吧,夜风凉。”

  纪莫崖惊住,这句话,似曾相识。

  第二天一早,纪莫崖早早就下了楼,买了早饭吃着。许久不见莫与肩下来,他问小二:“昨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那个人啊,一大清早就走了。”

  “什么!走了?”

  “嗯,我问他要不要跟你说一声,他说不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纪莫崖听完,扔下锭银子就追了出去,这个不厚道的小妖,不打声招呼就跑了!

  纪莫崖一路小跑,心想他还没怎么恢复,应该走不远,果然,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就追上了他。

  “真不客气啊,招呼不打人就走了!”纪莫崖一下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我现在给你打个招呼好了,我走了,再会。”莫与肩说完,不理他,继续走了。

  “嘿,这人!”纪莫崖气了,话都说错了,应该是——这妖。

  纪莫崖跟在莫与肩的后头,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莫与肩有些烦了,直接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纪大侠装了个啥:“没跟你,我俩走的路一样而已。”

  莫与肩没话说了。

  于是纪莫崖就顺理成章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第十二章 来信

  走了半天,纪莫崖一路跟着莫与肩,一路上俩人都没说过话。

  纪莫崖倒没有多少不高兴,他一直是一个人,有钱了就玩,游山玩水,一把剑为他赚钱谋个活路,也做了他划船的桨。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想要有个人陪,而且这个人只是莫与肩。

  中午,莫与肩在路边的一个茶铺休息,纪莫崖也跟着坐下。他顾着跟小二要茶,没看见莫与肩投给他的白眼。

  莫与肩的身体还没怎么恢复,只走了半天的路就休息了许久,纪莫崖走上前说:“要不我和你一道吧,你看你身体还没恢复,要是路上遇着强盗什么的怎么办。”

  莫与肩的脸色苍白,许久才回答道:“好吧。”

  纪莫崖心中一喜,伸手扶着他站起来,莫与肩的头枕在纪莫崖的肩胛里,小声嘀咕了句:“还说不是跟着我。”

  下午的时候天开始阴暗起来,俩人也不着急赶路就在一家客栈里住了下来。傍晚的时候天空开始下起雨,纪莫崖给莫与肩找了个大夫,号脉拿了点补药,吩咐小二煎着。

  小二拎着药下了楼,门刚关上,就听得莫与肩“哈哈”大笑起来:“给妖吃人类的药,你也想得出来,能有用么?”

  “不吃药,你怎么能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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