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一条人命。”莫与肩一脸笑意。
“跟我在一起,就别想祸害人命,要是你真想吃人的话,先吃了我。”纪莫崖却一脸严肃。
莫与肩摆摆手,“放心啦,我修炼千年根本就没害过人。”
纪莫崖这下高兴了,冲过去抱住他的腰:“我就说你是个好妖。”
莫与肩的身子因这忽如其来的温度一下子僵硬了,他慌忙推开他:“大夏天的也不怕热。”
一个时辰后,小二端着冒着热气的药上来了。
“喝啊!”
这是纪莫崖第十次催促他。
“等会儿,药还没凉呢!烫伤我你高兴啊。”
“哪有烫,你就是在找借口。”纪莫崖顿了顿,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你该不是怕药苦吧?”
“怎……怎么可能!”莫与肩的脸一红,但迅速又白下去。
纪莫崖看着莫与肩苍白的脸,心中心疼,又催促道:“赶紧把药喝了。”
莫与肩僵持一会儿,端过药,乖乖把药喝了。
入夜,雨声渐止。
纪莫崖问莫与肩道:“你接下来想去哪儿?”
“不知道,你去哪儿?”
“也不知道,随便走,走到哪儿是哪儿。”
“……”
“那个……问你个事,妖……是怎么样的啊?”
“能怎么样,我这样呗。”
“为什么想做妖?”
“……不知道,那么久的事早忘了。”莫与肩不再搭话,翻了个身,睡了。
是啊,那么久的事儿了。
为了给莫与肩疗伤,俩个人便暂时留在这个小镇里。
纪莫崖习惯了一个人,客栈只当是一夜的停留,第二日便上路,不管什么风景只是一眼。而有了莫与肩在身边后,这客栈留了好几日,镇子里的梨园也去过几次。
傍晚,华灯初上。
纪莫崖和莫与肩路过一家**。
纪莫崖只身行走江湖,没人陪伴,也没有女人在身边解闷,有时候感觉上来了也会找个**解解乏闷。
路过这**倒给纪莫崖提了个醒,说来自己好像都很久没碰女人了呢。若是纪莫崖一人的话,他肯定膀子一甩就进去了,虽说莫与肩也是个男人,可他也是个妖啊,妖不知道有没有那方面的感觉……
纪莫崖正这样想着,忽然听见身边人一声:“进去了,好久都没来这地方了呢。”说着,脚一跨便掉进了个温香暖玉。
几日下来,莫与肩的身子也有了不小的恢复。扔下锭银子,就见几名女子嘴里叫着“大爷”迎了上来,美酒美人,精虫充脑的俩人在女人的怀里过了半夜。
半夜的时候俩人都完了事。
发泄完了纪莫崖心中却很是堵得慌。
纪莫崖找女人一般是为了发泄**,发泄完了自己也舒坦了,之后便可以甩甩膀子走人了,可这次明明知道自己还没发泄完,却草草收了局,枕头边的人睡得深,他却一点都睡不着,索性被子一掀,踱步到庭院。
天已微青,庭院里安安静静。
纪莫崖想道,没想到这种地方也会有安静的时候。
夜风吹过,身上一阵舒爽。
忽然听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回身一看,纪莫崖笑了:“怎么,你也睡不着?”
“嗯,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很烦。”
俩人并肩在黑夜中站了会儿,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天空无月,纪莫崖没有落眼之处,只好将目光放在身边这个人身上。明明是个男人却比女人漂亮,房间里的那个女人还不及他的一分。黑夜中的长发像是染上了什么魔法,闪着流水般的光泽,纪莫崖又有了种想将这发圈在手中的冲动。
莫与肩注意到他的目光,转头看着他,笑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一直盯着我看?”
纪莫崖走近一步,伸出手:“你的头发好漂亮,可以让我摸摸吗?”
莫与肩的笑意更深,“没问题。”
纪莫崖伸出食指,挑起一绺,慢慢环绕,圈住自己的手指,然后又握在手中向上抬起,放在自己的唇边。
……
“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不要,再等一会儿。”纪莫崖嘴唇贴着他的发,眼睛微闭。
纪莫崖渐渐熟悉了两人的感觉。
有一句没一句的问句与答句;吃饭时准备的两副碗筷;休息时临睡前的“晚安”;路边不起眼的花朵的共赏……
原来,两个人的感觉比一个人好多了。
纪莫崖和莫与肩俩人随着性子四处游玩,遇着好玩的地方就多停留几天,看见喜欢的东西也会花钱买下,不知不觉身边就累积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倒也不觉得累赘,看到时反而会有种欣喜的甜味溢满心头。
不知不觉两人就已经走遍了一个省,时间如流水,哗哗就是三个月。
“喂,妖是不会衰老的吧?”
“嗯。”
“也不会死亡吧?”
“嗯。”
“……”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羡慕你们的,不会老,不会死。”
怎么办,我本以为凡人的一生漫长无聊,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后会怕衰老、怕死亡?
怎么办,仅仅是凡人短暂的一生根本不够啊……
俩人在这个小镇待了几天,在当地居民的介绍下去了几个地方,几天也够他们将这个小镇逛完,这天他们正收拾东西准备动身,忽然门口站了个小厮,敲了下门,问:“请问寒未古公子在吗?”
纪莫崖一惊,那个名字,他不允许他叫的,怎么一个小厮可以。
“在,有什么事吗?”
“这个是你的信。”小厮说着,递出一封牛皮信。
莫与肩自己也吃了一惊,他在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谁会给他写信啊?他疑惑着,接过一看,竟是个邀请函。
拆开来,署名望重宴,莫与肩的记忆力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再一看时间已经是半年之前。这宴会就算是有,也该结束了吧。
他细细一看,那上面竟写着“宴会长期举办,愿公子赏脸一行。”
这是个陌生人来的信,况且是个荒唐的宴会,莫与肩完全可以把这当做是个玩笑,置之无视,可是这信里却有三个字,这三个字散开来随处可见,只是若拼凑起来就够他心上一阵波澜。
他把信收好,收拾好行李,没等纪莫崖说话就说:“我有个事,要一个人去,这几天麻烦你了,谢谢。”
说着就径自往门口走去。
纪莫崖一步跨上去,扯住他的手臂:“你这什么意思?”
“我说得够清楚了,再见了。”
“是因为刚才的那封信么?给我看看,为什么要分开?”
莫与肩噤了声,脸别到一边,嘴唇咬得死紧,不行,这事不能让你知道。
第十三章 蜀道之难
莫与肩甩了纪莫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纪莫崖赶紧追上去,可莫与肩的妖力已经恢复,几步就离开了纪莫崖的视线,就算纪莫崖的武功再好,脚程再快也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烈日当头,仲夏的太阳甚是讨厌,纪莫崖饥渴难耐,一路上为了追莫与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找了个店先休息一下。
正是中午,店里人声鼎沸,小二的腿都快跑断了,可还是听得见店里顾客一声声“小二,上菜啊!”、“小二,我要的酒呢?”的催促声,纪莫崖更是焦急,要是在这儿拖下去,还能追得上莫与肩么?
刚才那小厮送来的信在莫与肩看的时候他只瞥到最后的署名——望重宴。
望重宴,江湖上有这号人?
纪莫崖皱紧眉,想在自己稀少的记忆中翻出这么个人。可纪莫崖向来对江湖上的事不关心,谁是谁,谁有什么名号,谁做了什么声震武林的事他都不清楚。
转头看见旁边桌上的彪形大汉,吃肉喝酒,唾沫横飞,细听正说着江湖上某个大神灭了某个大族的故事,纪莫崖对此没多大兴趣,倒是这个人让他提起了兴致。
他端了杯酒,坐到那个桌子上,一声“大哥”把那个吹嘘地天花乱坠却没有人理的人回过了神:“小弟,什么事?”
纪莫崖特地把身子侧过去一点,声音低低地,那大哥也来了兴趣,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你可知道江湖上可有名号‘望重宴’的人?”
“你说是‘望重宴’么?”大哥把身子挺直,好把声音放大,“这可是个大人物啊!”
纪莫崖本以为他是虚张声势,却没想大哥这一声把店里的人都引了过来,各个瞪着好奇的眼睛:“他最近又怎么了?”
大哥喝了口水,清清嗓子,抬眸一看,把各位的兴趣都吊了起来,纪莫崖也挺直了身板。
“话说这个望重宴啊,”大哥一拍杯子,颇有点酒馆里的说书先生的感觉,“就得说到个地方,蜀道。”他眼光一扫周围一圈好奇的小崽子,获得迷茫的眼神回应后,一挺脸子,“没去过吧?传说蜀道难行,‘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说的就是这蜀道,路在脚下,水在脚边,只见波涛汹涌,泥沙翻滚,每抬一脚都要慎重,要不然就是万丈深渊。”大哥顿了顿,低下眼看了看小崽子的表情,很是满意,端起茶杯便要喝茶,店里安安静静,却听见身后一阵低笑,回头一看,只见个黑发男子笑意深深:“说得那样真切,你可当真去过?”
大哥端着杯子的手一定,嘴角有些不自然:“当……当然。”
“小伙子不听就拉倒,一边呆着别烦扰我们听。”
纪莫崖抬头一看,这说话的却是店老板,转头看着大哥的表情甚是虔诚,纪莫崖心中好奇,这望重宴究竟是个什么人?
纪莫崖想着,大哥又开口了:“蜀道难行,更难攻,几百年来兵家商家为争夺此地流血不止,可百年都每一个结果,直到二十年前,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打败的所有的敌手,占据了蜀道。这人便是望重宴。之后他便招兵买马,在蜀道上建了豪宅,广发邀请函,请世人赏脸前去,不过蜀道难行,一脚踩空就一命呜呼,况且又是个不知来路的高手,冒险前去的是不是个鸿门宴也不清楚,几十年来未怎么听说有人去过。”
纪莫崖把这话听在耳朵里,简略地吃了点东西便上路了,蜀道么?心里却荡开个笑意,寒未古,我会去找你的。
走出几步就听得身后一阵“公子公子”的叫喊,回头一看,正是那店里的“说书先生”。纪莫崖停下脚步,不一会儿,那人追上来问:“公子这是要去重霜庄么?”
“重霜庄?”
“就是望重宴的庄园。”
“哦,我想去凑个热闹。”
“公子要是去的话让我跟着你吧,蜀道艰险,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我一个人就好。”
说完,纪莫崖跨步离去。
夏季渐深,晚风也热了起来。
似乎是回到了几个月前,他自己一个人独走江湖,一把剑,一壶酒,醉了醒,醒了醉,不过这一次他加紧了脚步,从锦官城开始,路途变得崎岖,山更高,水更急,真的是脚底是路,脚边是水,一步一步走得小心,半天下来回过头都能在不远处看见自己的第一个脚印。
这么下去要走到哪天啊。
纪莫崖望着这昏黄的天,叫苦没人应。
往前是峭壁,往后还有恶水,纪莫崖为难地扶了下脑袋,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休息。峭壁上,一眼望去,只是土黄色,纪莫崖直觉眼前黑暗,举着脑袋脖子疼,他低下头,忽然眼前一亮——恶水旁,一朵小花静静地开着,淡红色的花瓣,纪莫崖这才想起现在正是仲夏,瓜果成熟,酒香浓郁的季节,想想以前这时候不是在某个酒肆喝个痛快就是在哪个风月场玩的欢,现今却沦落到这个地步。
因为谁呢?
纪莫崖不再想,起身继续赶路。
蜀道上也有不少为抄近路而冒险的商家,一路上小心翼翼,见着个生人都把怀里的东西捂得紧紧的。这崎岖的山路倒给强盗们提供了便利,当地的人务农得不到营生,就利用自身对蜀地地形的熟悉做起强盗来得心应手,纪莫崖也曾遇见过,刀剑不是能制住的主儿,好在他和莫与肩的几个月把银子画的差不多了,他们想在他身上找点油水实在困难。
不知不觉几个日夜便这么过去,越到后面越是没有人影,夜晚听着山猿的哀鸣,不禁也是一身冷汗。半夜睡不着就望着一点点的月亮发呆。
他应该已经到了吧?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
一串串问号围绕着他,长夜更加难眠,望望黑夜里不知粗细的路,只听得流水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样的日子,纪莫崖还真没有过。
纪莫崖不认得路,靠从偶尔遇着的船夫那儿打听消息,东进西出,很快就在蜀道上花费了七天的时候。
听船夫说重霜庄就在不远处,为什么这么就不见个影子呢?
干粮在今早被耗尽,现在已经是中午,若是再找不到重霜庄恐怕他就要饿肚子了。
他深一步浅一步地艰难前行着,直觉眼前发黑。江边枯黄的草晃动了一下,他也没有注意到。
一场狩猎即将拉开序幕。
忽然,一声大喝引去了纪莫崖的注意,一偏头,另一边就来了一白晃晃的剑刃,一横就划伤了纪莫崖的右手臂。
纪莫崖这才匆忙取剑,那人却像是知晓般,剑背重重敲在他的手上,让他疼的咧开了嘴,剑也没有抽成,那人的剑极快,却每剑都伤不在要害,只是在身上留下点皮肉伤,鲜血直溢。只好迅速往后退去,以躲避剑锋。
纪莫崖头一次被人逼得这么狼狈,体力不支,眼前发黑,连人的模样都没怎么看清就被伤成这样。
“好了,停吧,别真伤到了他。”
忽然,一人叫住了他。
纪莫崖心中感激,这次把伤他的人看个模糊,来人是个年轻男子,身穿黑色长衣。纪莫崖正准备把另一个人看清,却只看见个粉色的薄纱,然后就被一阵香薰得晕了过去。
女人么?
“好了,完事了,抬回去吧。”
“得令,这男人也真是费事,害我们守了那么久,庄主还不准我们松懈,真是的,也不知道我有多累!”
“算了,你就少说点吧,回去了。”
“唉,今天能跟我好好喝一次了吧?”
“嗯……”
第十四章 嗜黑之瘾
嗜黑之瘾
黑夜是我的嫁衣,你是我得不到的良人。
一觉醒来,眼睛一睁,却不是如同期望般的黑暗。
窗帘没拉紧,阳光趁着点空隙就钻了进来,地上是令人憎恶的光亮。
“今天是谁布置房间的?”
我冷冷地出声,一旁的人一怔,忙跪倒在我脚下,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声音也在颤抖:“小人愚钝……求……求庄主饶恕……”
我一摆手,手指揉揉眉间,说:“我要睡了,把这人拉到绝崖。”
“是。”其他人退下,顺手把窗帘拉紧,那阳光终于无机可乘,房间里一片漆黑,我终于可以安静睡去。
天还亮着,不着急,还没到时间。
我是鬼。
残留着上辈子的记忆,以黑暗为衣衾的鬼。
那记忆是灼烧着我的高温,也是为我驱散寒冷的暖衣。
你不能见阳光,一见光阳你就会灰飞烟灭。
这是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只是一句嘱咐我就视若神祗,紧紧拉着窗帘,不记得阳光的模样,倒是能清楚回忆出月亮的模样。
然而,没有人告诉我,与黑夜并肩的是寒冷。本体已经腐烂,身为鬼的我无处寻得温暖,日光温暖被我拒之门外,宽大的房间里,只有黑暗与冰冷。
我伸手向前摸索,如愿寻着个温暖的物体,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那人也没让我失望,伸手圈住了我的腰。
早就听说人对于鬼来说最好不过了,吃了可以补充元气,留着在身边人的体温可以让人不惧黑夜冰冷。
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有谁主动地拥抱过我?
就算是唯一一次主动拥我入怀的你也不是出自真心。
追随百年,换得的不过是一次虚假的温柔。
我知道那个人,一直都知道。
独坐枯亭,日复一日,等的就是他。
困步方寸的你不知,他已经丧生异乡,尸骨随水漂远,魂魄走上奈何桥。下世记不记得你都不知晓。
你的眼始终望着那扇门,那扇门他曾一脚踏出去,不回头。你希望他再一脚他进来,不离去。你的眼中从来没有我。我也是鬼,固执地在黑夜里游荡了几百年,终于有一天厌倦了黑夜的漆黑,想抹去上辈子的记忆换个肉体,没想到遇见你。
尸骨就在旁边。微微腐败的尸身还可以看出点模样,倒是个俊俏公子,死的时候倒没多少痛苦,模样很是安详。转过头看你,魂魄虚弱,模样倒没那上面来的安详,眼睛空洞,直直地望着门口,顺着你的目光看去,只有寂寥的风,不留痕迹。
“喂,跟我投胎去吧。”
“……”
“喂,干嘛不理我?”
“……”
你的眼神坚毅,不肯分我一些。
我好奇你的眼神,于是花了精力去寻消息,得知确切消息后告知你,说了几遍不见你回头,许久才把眼神转过来,嘴唇颤抖:“不可能的……”
再回来时你已不在,我本以为你接受了现实,乖乖转世去了,我也可以甩甩手转世做人了,哪知道,你就在奈何桥上。
你被人捉着,被逼喝孟婆汤。两个鬼按着你的手脚,一个鬼往你嘴里强硬灌汤。你紧闭着嘴,脸色苍白。
我以为我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的,结果见着你的样子就鸡婆了,打了鬼,救了你。
这下子我们连鬼门关都没法去了,转世做人是不可能了,只能在人间做个鬼,还得是厉鬼,不然还得被新鬼欺负。
我在人间几百年也不是混假的,几天时间就把你训练成小鬼一见就躲的厉鬼,我正想着以后有鬼陪伴,在人世多少年都不会觉得孤单了,结果第二天就不见你人影了。
我又恢复了以前独身,黑夜里出来吓吓人,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大笑,只是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时光难磨了。
直到你回来找我,我才知道答案。
你的眼神更加淡然,眼底结着冰,让我感觉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融化。
可是我却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人。
他一句话就能将这冰融化,一个眼神就能在你的眼底开出春天。我自嘲道,我留着做什么?徒讨伤心。
临走前一晚,你来找我,说是有事相求,我心里说着不愿意,嘴皮子倒跑得快,一张口就答应了。
谁知是埋进黑暗的诅咒。
你不能见阳光,一见光阳你就会灰飞烟灭。
早听说了凡人的体温能给予妖物温暖,尤以男人最盛,我便使人下山捉男人去,年轻力壮的,面容俊美的,都只是床边的暖床物。
山下壮年的离奇失踪引得村民的怀疑,请来道士驱鬼。我只是个小鬼,经不起这折腾,而你不同,你化身人形,几句话便消除了村民的疑心,请道士也挺花钱的,被安抚下来后村民舍不得钱,便又把道士恭恭敬敬地请回去了。
那天,你第一次来了我的庄园,美酒好菜你一下没碰,漆黑的房间里把眼睛挣得再大也不会看清你的容貌。
我一脸笑意僵硬在嘴角,过了会儿,低下头去,闭上眼,在什么也看不见的黑夜里,我情愿闭上眼睛。
忽然脸前一阵凉风,接着嘴唇上便是种温软的触感,探索着前进,一点点侵占。
原来只是你的触碰就比什么都温暖。
“黑川,黑川……”
你一遍遍地呼喊我的名字,我直感觉我要融化。
再多,再多地呼唤我的名字。
“黑川,黑川……”
“……”
“若锦……”
我直觉脑袋一嗡,身上的热量被抽尽,眼前黑暗,再醒来时,你已不见踪影,日光强烈。我叫人把窗帘拉紧,蜷缩在被子里继续睡着。
原来,你我相遇便已经预示了我的结局:黑夜不尽,温暖难及。
勉强在床上躺了会儿,我坐起身,欣喜地发现天已黑。我急忙披了衣服出去,下了山,在人间游荡。
回到庄园时,东边已经能微微看出点日光。
“房间收拾好了么?”
“一切照您的吩咐。”
“那就好。”
“……”
“那个人,在么?”
“已经送到房间里了。”
“很好。”
推开门,地上一阵清亮。不过,迅速归为黑暗,我伸手抚过这人的脸庞,从眼向下直到下巴,最后挽了他的发。
重宴,你知道么?这人是多么地像你……
刚才日光漏进来的一瞬间,我看见他偏着头,黑色的发带着流水般的光泽,一直流到床下。
太阳渐渐升上来。
日上三竿。
这时候衣莲已经把昨夜的残局收拾好了。
把酒瓶子一个个收集好,衣莲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漾上个笑容,真是的,说是跟我喝酒,结果自己喝得最多,甚至还说着什么女孩子不要喝那么多酒,伤身。自己却醉的不省人事一直睡到现在。
她衣莲从小跟着父亲调配药品,不管是毒药还是解药都是亲自试用,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药了,身子恐怕早就伤透了。
来到他的房间,只听见鼾声如雷,衣莲清清嗓子,吼道:“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
只听见房间里一阵尖叫,椅子跌倒的声音,然后一声埋怨:“衣莲你就让我再睡会儿!”
“衣莲,那个我们捉上来的男人昨天晚上已经被送过去了。”
遥印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已经被强压着帮衣莲洗着衣服。
“嗯,怎么了?”
“你没觉得那男人有些奇怪?”
“没啊。”
“还记得封雷么?”
“他不是很久没消息了?说是接了个任务。”
“那任务都已经过去几个月了,都没见他回来,该不会任务失败了?”
“……”
“我看过那人的画像,跟我们捉上来的那人很像……”
第十五章 重回之影
莫与肩万没有想到蜀道是这样艰难。
在他妖力恢复后,赶路只要他一甩手一阵狂风就能把他送出去老远,从客栈出来后他很快就把纪莫崖甩了,只不过进了蜀道后,就变得奇怪。
妖术使不了,只能靠双脚徒步前行。莫与肩心中奇怪,这蜀道又不是什么宝地,按说不会被下了法术使得妖物法力尽失,更何况莫与肩是修炼千年的老妖,法力与仙人有得一拼,能降住他这样的妖,这法术肯定不简单,施下这法术的人又有何居心?
靠妖术幻化出来的双脚走路,莫与肩很快就累了。一抬头看见绝崖上一株桃树,开得正盛,粉红色在这蜀道里很是抢眼,他不禁怀念起以前的日子来。
以前他也是寒山上的一株桃花,生长在池边,每日见过往的路人在他身旁休息,鞠一捧清水解渴。每当有人在树下休息的时候他就会细细地观察那人的模样,等人走后,他就和池里的一朵红莲聊天,他们的脚都困在方寸间,但是他们聊天的话题却是无处不及。后来他们一起修炼,才开始的时候是个小妖,还惧怕人类,一有脚步声就立马恢复原形,等人走后,他就会模仿刚才人的模样幻化成那人的模样,不过这额头上总有一株桃花,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人,反倒是有点仙人的感觉。红莲那个时候常常对他说,哥哥你加紧修炼,早点成仙,位列仙班,我们这寒山上的小妖也能跟着沾光。
每次红莲这样说的时候,身边的小妖便凑过来一起起哄,将他捧得如同天上星辰,寒山上没有人,却很热闹。他那时也信心满满地要修炼成仙,哪知道成现在这般模样。
只是一缕孤魂,只是普普通通的三个字,却在他的心里掀起波澜,丢了那几个月来一直陪着自己的男人,独身跑到这崎岖难行的地方来,左边是恶水,右边是绝壁。
那个男人,固执地要跟着自己身后,问他为什么跟着自己的时候,把眼睛一瞥,说“没跟你,我俩走的路一样而已。”后来还不是承认了?他那时候的样子真可爱。要不是路上有这个人陪着的话,自己妖力未恢复,怕是真要丧生土匪强盗的刀下了。
那个男人,跟他不同。就算是知道自己是妖,还跟着自己,若是告诉了那人,指不定要得到怎么样的疏远呢。
他甩甩头,不再想那个人。
刚把一个人赶走脑海,另一个人却涌上心头。
他,真的还活着么?
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几天路程甚是辛苦,不过还是离重霜庄很远。就算是自己到了,那宴会什么的早结束了吧?
莫与肩这样想着,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公子为何不前进了?”
忽然身后一声男子的声音让莫与肩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位青色长袍的俊美公子,莫与肩问道:“你是谁?”
“公子可是寒未古?”
莫与肩一惊,知晓这名字的人不多,这人究竟是谁?
“我是,公子有何事?”
那人轻轻一笑,“是的话,就好办了,我是望庄主指派下山专门在此恭候公子的,下面的路由我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