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的伤口还在滴血,滴滴化作煎人心肝的沸腾烫油,焦作感觉渐浓。七经八脉,三焦六腑,无一不是烧灼的恨意燃烧。然而邀月的眼里,心里,乃至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却是愈发冰冷。
这样难言的冰火感觉,丝丝全成了体内运作的愈加汹涌的真气。
汹涌澎湃的真气运转到了极致,邀月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打算,甚至使其更加肆虐,冲经括脉。
如此作为的结果亦显而易见。
“咳!……”
气息全乱,体内真气四溢乱窜,本是好好的练功打坐,此刻生生呕出口暗红的鲜血来。
血落在衣衫上,顷刻将雪白的宫装晕了一片暗红。邀月嫌恶的蹙眉,暂时强行压制平息住体内乱窜的真气,起身想要换件衣物。
不动还好,谁料这一起身,竟是又咳出几口剩下的鲜血来,这回落在了地上。仍旧是一尘不染的地,青色石板,原是隐隐可鉴人,如今沾上一滩血迹,刺眼又叫人心惊。
邀月淡漠看过一眼,越过那滩血迹,没扶拄任何物什,微晃着身体出去了。
一路宫人眼神惊惧,却仍无一个敢上前过问一句,更不敢多看一眼。
邀月心中冷笑,仍无半分波澜,更不是太在意自己受伤的这回事。
她只是讨厌这脏了的衣裳,就算是她自己的血迹,也叫她格外不舒服。
反正再痛,也抵不过那人几句话不是吗?
她不会放过怜星了,她们也绝不会再不相见。
她也从未想过要放过她,就算她不懂她笑着说好,却红了眼眶的样子。
在那之前,她只需要做到这世间再无人能阻拦她,也再无人能拒绝她,无人能反抗她的地步,就够了。
谁也不可以。
到那时,她要将此刻的伤痛,不论是身还是心,全部都还给怜星。她要她哭着求她,她要她万念俱灰,再不敢生出一丝离开她的心思,然后像个恶贯满盈不知悔改的恶人一般,诱人堕入地狱的妖魔,恶劣的告诉她,她不会放过她。
她不会。
哪怕怜星对她恨之入骨,反正,这也是她求之不得。
哪能只有她一个人恨呢。
哪怕死后是无间地狱,她也绝不后悔。
勘不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小剧场(*/ω\*)只有给小天使们的三行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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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涩
“内里伤的不算太重,真气一时冲撞到了,开个方子休养几日就好了。”
苏萤说着,欲言又止,毕竟邀月不是怜星那样好说话的,不过谅冰山也在场,邀月应当也不会做什么,于是接着道:“只是断不能有第二次了……否则,我也说不定会怎样。”
其实她是知道的,邀月心境不稳,若再有一次,只怕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爆体而亡。习武之人,最怕的,最要不得的,便是练功时心绪不定,分心错乱。
苏萤说完,也不去看那二人脸色,就在案上写起方子来。草草写完,字迹是娟秀,却怎么都透着几分草书洒脱的感觉来。
匆匆将方子留下告退,自回去先抓道药煎上。
她走后,气氛没有再沉默太久。邀月仍是置身事外毫不在意的样子,就连那方子也没有看过一眼,垂首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宫主看着,好像邀月人是在这里,心却不知是在回想何时。
想要唤回邀月的神思,唤道:“月儿。”
邀月眼中仍无半分波动,更没有猛然回神的样子,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回道:“母亲。”
“你自己多注意一些。”宫主道,除此,好像再多的话也显得多余,邀月不是倔强,而是真的不在乎。
“这两日,也不要练功了。”宫主说完,也起身就要离去。
“母亲。”邀月终又主动唤了一声,然而不是多么激动,语气平平淡淡,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淡漠冰冷。
至此,邀月早已发觉不对,当时并未深究,不及深究,如今也知,那日的事情,大抵怎样都是与母亲有些干系的。但她也已不想追究,反正怜星都出口了那样的话,亲口。
所以她发觉了,也已不重要了,她也一点都不想知道。
而练功这件事,她更是一日也不会落下。像是着了魔一样。其实只是如果不修炼,她的心就好像空了一块,永远不安着。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邀月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她只需要知道,她一刻也不能停下。好像一旦停下了,她的心便真的空了,只余残缺恨意,还有无法停止的念想。
她是恨着,还有令自己厌恶自己的日夜想念,记忆中一颦一笑,一嗔一怒,自己强迫自己,不断的揭开未结痂的伤口一般的回想。
痛苦她会一一奉还,曾经的悸动也一日都不能忘怀。她的心也日渐冰冷,午夜梦回,却总是那个人。
宫主停住,邀月终于抬眼望她,一字字道:“什么事都可以随母亲,但唯独这件事,我不能听母亲的。”
用的不是商量的语气,只是在陈述。邀月的目光还是很平静,淡漠的如同置身事外,好像这句话,根本不是她说的一样。
宫主定定瞧了邀月半晌,最后叹道:“随你罢。”
她是最愧疚的人,也是最狠心的人,也是最无奈的人。
愧疚迫她自己的孩子亲手断送情意,狠心让她的孩子亲手断送情意,无奈让她的孩子亲手断送情意,无奈于如今的怜星,变成这般的邀月。到最后,竟是连姐妹也做不成了。
说完像是累极了一般,不看尚还卧在榻上的邀月,自离了去。
“恭送母亲。”
身后邀月的声音传来,宫主似是没听见一般,没有回头。可是飞花落叶都瞒不过她的耳,何必说这一声轻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