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原是星儿么?”
耳边突如其来的传来一句话,教怜星恍了心神,再无法假装未闻。
邀月的话是疑问的,语气却无半分惊惑,她只是这样问了一句,只是问,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无关其他。
怜星轻抬眼望去,脸上是无谓的表情,却不敢细望,她怕看见那人冰冷的眼神,比她还无谓的模样。
想的是这样,看见的也果真如此。
心就突然抽痛了一瞬。
明知如此,还是会心痛。怜星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显得再无谓一些,不避开邀月的目光,蹙眉低声道:“姐姐怎会在此?”
邀月轻挑眉,袖中的却是捏紧了,面上不动声色道:“听闻许是母亲受伤了。”
然而听到的其实是,可能是怜星的消息。见到怜星的时候,心底才是有些许庆幸的,庆幸今天难得的刚好出了关,庆幸那个人真的是怜星。
她努力忽视心底庆幸的感觉,这会儿已变成恼怒,还有……失望。
怜星颔首,收回目光,也没再看邀月。虽然其实,多想再看一眼。
苏萤很快将伤扎好,望了众人一眼,又去打水去了。
除了邀月,谁也没想到这一次见面来得这样突然。实则就连邀月也意外。
并且好像都不知所措。
宫主阖眼轻叹,也不知该不该让这二人独处了,知道是不该,想的也是不该,但心中又莫名不忍。
好在,没纠结多久,苏萤很快回来了。再给怜星仔细擦拭了一遍,白玉般的手指一丝血污也没有留下。
最后也不忘拧好另一方- shi -巾,给宫主递了过去。
☆、痴儿
邀月看着怜星离去。
又是这样。
如今她还是只能看着她离去。
但她一定会让那一天来得更早一些。
回过身问道:“她怎么受的伤?”邀月来时,只看到苏萤给怜星包扎伤口,并不知她是怎样伤到的。
苏萤的动作顿了一刹,目光不自觉看向当时随意扔在桌上的那根银针。
心中早已有了不敢确信的猜测,然而也是唯一可能的猜测。
邀月没听到回答,目光也随着苏萤的看去。
“针?”
邀月心中只觉太过异常,惊疑之余,问出来。
“是。”苏萤道,也是极简略的回答。
那针上还残留着血色,证明苏萤说的半点不假,由不得邀月不信。
可那血色长度,沾染了泰半一根针。几乎可以想象,那是入肉几分,又是伤了多深。
邀月的神色已经不能维持冰冷了,心中骇然,再道:“怎会?”
苏萤也是为难,同怜星少白一事相系而虑,猜测就应是八,九不离十的,但那两人都闭口不提,她又如何能告诉邀月。
含糊道:“我亦不知,却是不止一处的。”
听完这话,邀月沉默了许久。久久望着那银针,或者说是那针上的血迹。
早已干了,只是泛着淡淡的红。
只是恰好看到过它的人,眼力都很好。也都知晓是从哪里来的。
“呵……”
邀月莫名笑了声,无人知晓她此刻心中想法。
虽然不知道,也不知那笑是嘲讽的意味居多,还是难过居多。总之苏萤瞧着邀月面上的笑,不知为何就看出了些莫名的难过意味。
邀月拿起那根针,神色又恢复了冰冷,再没看苏萤一眼,也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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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怜星看着走在身前的宫主,一语不发的人,轻唤道。
宫主这才停顿住身形,微侧过头,轻应一声,声音依旧清冷:“嗯?”
怜星忽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宫主走得那样快,脸上虽没什么气愤的神色了,她却不自觉的唤了声。
好像她做出是每件事,大多都是错事,也都会伤害到身边的人,不管她愿不愿意。其中很多时候,都会伤害到母亲。
她最对不起的不是邀月,邀月是命中逃不开的劫数,而母亲不一样。她做错许多事,可是最对不起的,好像是母亲。
但就算如此,就算她如此不孝,她也没办法将发生的事重来。就算如此,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也仍是无法,也不能放下邀月。
她注定是对不起母亲的。
如果做不到,再多诺言都是谎话,只能给人虚假的期盼,与希冀破灭的失望。所以怜星无法对宫主承诺什么,因为她做不到,也不想教她失望。
可是除了这样的话,又有什么能够弥补?除了这样的话,母亲又想听到什么?
怜星也说不出别的话了,几步走近,用另边完好的手,似稚儿一般,牵起了宫主的衣角。
像是个怕被抛下的孩子。
垂着头不再说话,看上去是轻轻牵住了宫主的衣角,实则在手中攥的极紧。
再铁石心肠的人,只怕也会化作柔肠百结。
宫主的心自然也软了,面上神色依然清冷,轻声道:“做什么?”语气也轻柔了,不难察觉。
而怜星像是没发现似的,还是不说话,头垂得更低,手上抓得愈发紧了。
罢了。
宫主心中暗道,无声轻叹,轻握住怜星抓着她衣角的手,慢慢向回去了。
直至又回到石室,宫主才放开握着怜星的手,坐在怜星先前的位置,不看怜星,看着桌上的一盒物什。
若说先前不知道是什么,此刻倒是全然知晓了。
缓缓打开,果然是满满一盒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