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是常年不见的笑意,久久不减,甚至还有越来越愉悦的趋势。她很开心,她实在是很开心。
因为她终于到了这般境界,至少让怜星不能离开她的境界。几年昼夜不歇,终换来如今她要的结果。
心中却又有些许空虚苦涩,又觉可悲。她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才能抓住那人。
但是只要能够抓住她就好了。
邀月脸上笑意更深,向外走去。
信步缓缓,却是身形一闪便不见了。
不过几个起落,便到了那座熟悉的殿前,却是空寂非常。这里的主人已经许久没回来过了。
门庭如旧。
日日有宫人扫洒,年年维久。因为主人不在,倒是没什么守门的人。
邀月只是想来看过一眼,她也已许久没来过这里。自那人闭关后。
不过不急,很快,来日方长。
邀月略略看过一眼,便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到了流光殿前,仍是百阶玉梯。
她倏然记起那年跪在这玉阶下的怜星。似乎从那年起,便什么都变了。初时是怜星不一样了,如今,是她不一样了。
邀月没有用轻功,而是一阶阶走上玉阶。
似乎是在绸缪着些什么。怎样与母亲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她一定会见到怜星,然后又该如何,将那些尽数奉还。
见到她该说什么,是欣赏她惊恐的神情,还是告诉她,她再不能离开了。不需要将自己耻辱痛过告诉怜星,只需要,慢慢地,教她一点点还给她。
反正不论多少,怜星怎样还,这一世她都是还不清了的。
她也不会让怜星还清。
就是还清了,也绝然别想离开。
只是这样想着,邀月已经无比期待起来。这些年的痛,理不清的债,怜星终于快要偿给她了。
想必到时,她就不会再痛了。
宫人已去通报,很快便回来请她入殿。
宫主正襟危坐,神情清冷,似是早预料到邀月会来一般,淡淡道:“你来了。”
“母亲。”
邀月行礼道。早已收起笑意,面无表情。
宫主轻应了一声,不再说话,等着邀月说明来意。
邀月的气息,通体内敛至极,怕是也已到了明玉功八层,虽还不及她,毕竟她已在这样境界停留了许多年了,纵是不进,也精。
她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作何样情绪了。
“怜星还在闭关么?”
邀月道,语气平白直叙,答案如何,她是不甚在意的。
“你想见她?”宫主直道。
“怜星至今闭关未破,母亲宫务繁忙,应是不能得空指教,我已至明玉功八层,大抵是能够帮到她的。”
邀月避而不答,如是道。
宫主知道邀月说的不是真话,沉默良久,毕竟邀月已为怜星做到这前无古人的地步了,不过二九,便到了这般境界。
欲叹,却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最终仍未叹出口,只道:“去吧,她在后山。”
说完挥挥手,似是无力疲倦极了,进去内室,再未回首。
虽然宫主已经进去了,但邀月知她听得到,低声道:“谢母亲。”
而后极快的转身向回走去。
难怪她从未听到过她的消息,难怪这般境界也听不到她的半点声音。
邀月的心已经重新活过来,为了将要见到的那人,这些年覆上的冰霜已慢慢消退,但她不会再为她心痛了,虽然这些年从未停歇过。
路上很快,在邀月眼中却好像被放慢,只恨再不能更快。
恨不得,立刻就能再见到那人。
后山桃花正是欲谢之际。宫主没有具体告诉她怜星在哪里,然而邀月不在乎这些,反正就算这样,她也一定会找到她。
邀月凭着直觉向深处走去。
☆、痴妄
愈往深走,便愈僻静。
邀月却没怀疑是走错了,她毫不怀疑。
终于,走到桃林尽头处,邀月看到一个青石门封起来的石室。
说是石室,却是在那里的山壁凿了一个洞建出来的,从外看,是只能看到一道门的。
邀月走近,打量着石门周围。应是有机关的。
邀月搜寻了一阵,果真在左侧找到枢纽,用力一拧,门便传来响动,片刻后,便开了。
“谁。”
里面有人问道,声音淡漠,似是许久未曾开口,还带着些喑哑。
邀月莫名心悸了片刻,复而笑笑,向内走去。只是面上再怎样平静,她的心已因这简单的一个字泛起波澜。
她才发现,原来她是如此想念着她。再不齿也不得不承认。
纵然早已做好了准备,看到那人,却仍是仲怔了片刻。
披散着的长发如云,已至膝间。淡漠神情掩去了原本的温柔眉眼,依旧如画。黯淡的眸光见到她时,霎时让邀月以为见到了一片夜空,银河星海的夜空。
但也只有一霎,怜星便敛下眸,又是一副淡漠神情。
邀月却能确定那不是错觉。
怜星已出落的极美了,美到只是见到她,这些年来的日日夜夜好像都不值一提,教她不自觉心生欢喜,又心生痛意。
痛的是什么?
或许是那人披散长发里的几缕白发,还有毫无光彩的眸子。
本来想好的话已有些说不出口。
那人伏在案前,正在抄写些什么。
邀月暂时按捺住其它的想法,只循着本心靠近。
邀月走近,才认出那是一本佛经。
谓之涅槃。
不自觉放柔了些声音,道:“抄这个做什么?”
说完暗恼,却并不后悔。
怜星停了笔,规整置在一边,道:“你怎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