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望珍重。
怜星敬叩。
宫主拿着胭脂盒大小的纸条,细细看着,轩窗大敞,一只雪白的鸽子在窗沿边来回踱着。
良久,才放下。
怜星从前言笑晏晏犹在眼前,只是那时却总未在意。如今想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宫主微微垂下了眸,自怜星出事以后,她满心都是愧疚,愧疚忽略了她们太久,愧疚自己没做好一个母亲的职责,怜星才会变成这样。
她知道怜星一点都不怪她,也没人会责备她,可她的星儿,还那么小就要离家,一去不知经年几何。才意识到,怜星还那么小。
她本来不在乎这些个节日的,自己的生辰亦是,从前也很少同女儿们一起过节,庆祝生辰。
如今,她想了。
如怜星所说,转眼就要到中秋了,她虽不热衷于这些,也不爱热闹,却也知是该家人团聚的节日,多少夜的明月都抵不过这一夜的圆。
怜星提及中秋,念及自己,却只提了一句邀月,还是为了宽慰自己。这家,要如何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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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星治疗了一月有余,除了刚到开封苏萤给母亲报的平安信,这是她第一封写给母亲的信。
她想念母亲,信中说的也尽数真话,她的伤确实已见起色,只是……要付出的代价也初见端倪。
怜星不会告诉母亲,不会告诉任何人,她习惯了隐忍。如果有了无法抹去的弱点,那就瞒着任何人。
这是代价,无论想得到什么都需要付出的代价。
虽然这代价有些重了,但怜星绝不会后悔。
药浴的时间越来越长,药也越来越苦,万春流甚至配合改进加用了针灸,所幸药浴再没第一次那样痛了,只仍是有些煎熬。
怜星也是第一次知道一个月会有这么漫长,没有刻意去数,却清清楚楚的知道离开了多少日子。
就这样快到了中秋,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想来这个中秋是能和母亲一起过的。
还有邀月。
记忆中过的节屈指可数,更别说能够一家团聚,和邀月四十年朝夕相对,也没过到什么节。
纵使不过什么节,怜星也总是陪着邀月的。邀月不过,她也不过。
从前是有喜欢热闹的时候,在邀月把她推下树之前,却也还是暗自想着的。后来慢慢就淡了,过的日子越多,许多事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也可以说,在移花宫中冰冷的又活了二十年,再喜欢热闹的人也会安静,冻住了除了生以外的期望。
原本她是真的半点都不像母亲,不像邀月的,不像移花宫会出的人。
其实也没那么奇怪,无情的移花宫可以养出情深不悔的花无缺,坏透的恶人谷也能教出善良的小鱼儿。
都是本- xing -罢了。
怜星如今却真的安静下来了,除明玉功外,万事可淡然,不讨厌热闹,只愿旁观,看着再不参与了。
但也是想和母亲过中秋节的,就算要和邀月一起,也好。
她没有在信中提及邀月,虽然按照礼数怎么都该问候几句的。
可她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如今的邀月,她那么说,也那么做,心里却是不想的。
以邀月的高傲- xing -子,想来是不会再理自己的。自己也只能,刻意的,无意的避开与邀月相关的所有。
好像她们真的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于新的脑洞,不能自拔_(:з)∠)_
☆、中秋
中秋月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开封与移花宫相隔千里,而今夜正是中秋。
万春流与苏萤在院中摆了一桌简单的酒宴,以圆中秋。可他们谁都不是谁的亲人,怜星倒是觉得没什么,再冷清的时候她也一个人过来了。反观其余两个人,苏萤她不知道,万春流应该是没什么亲人了的,不过既都是身在他乡,三人一齐也算慰藉。
席间苏萤和万春流倒都是没有把怜星当稚子看,除了不给怜星倒酒,其他的倒都是不忌。
怜星自己是知道分寸的,挑着清淡合适的随意用了些,而后听着万春流与苏萤的对话。
这两人已是都有些微醺了,一上桌便开始拼酒,菜色也没动几筷,你来我往把彼此的底揭了个透。
听着听着怜星也觉得有趣,笑出声来,声音轻轻浅浅,一时倒怔住了那两个拼酒的人。
苏萤楞了,万春流也楞着了,直盯着怜星,酒也忘了去喝。
苏萤先反应过来,只是喝了酒,面色微酡,蒙了雾色的眸子愈发迷离,而后虽转过头去,还是止不住的回眼望去。
万春流随后也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仰头饮尽了杯中残酒。
此刻两人的想法倒是一致,乖乖,这么久了,这小祖宗什么时候笑过,一天能多说几句话就不错了。是很配合,实在乖顺的过分,不说话的时候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所以都怎么没当孩子看过,却没想到,原来笑起来的时候是开早了的四月芳菲。
虽然笑的很好看,但直盯着看,好像实在有失礼数。
此时也不早了,两人虽兴致未尽,却也打定主意叫怜星先睡。
不料怜星摇摇头,道:“我还没怎么困,你们若是倦了自己休憩便好,不用管我。”
说完先行离席,不知往哪去了。
留下席间的两个人,面面相觑。苏萤虽有些忧心,却知道怜星的- xing -子,说不用管,那就是真的不要管。
苏萤也没了拼酒的兴致了,万春流的酒量也一直不如她,实际酒量大过她的实在不多。这会儿酒劲上来了,没再贪杯,自己去捣鼓醒酒的东西去了。
院中这下就剩她一个人了,和满地的皎洁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