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躺了半刻,怜星才起身。
她的伤已好了许多了,毕竟这些日子的药不是白灌的。只是平常茯苓还怕伤势未愈,按捺住怜星,不许怜星动作。
这会儿怜星起来了,茯苓还不在。
这些日子照顾她,茯苓不论何事都亲力亲为,实在是辛苦她了。用着上次的理由,又把茯苓赶回去休息了,青黑的眼圈实在让怜星有些不忍。
此时天已大亮,晨曦透过纸窗。
怜星赤脚踩在地上,突然就很想出去走走,她实在太闷了。
地铺是红檀的木材,打磨光滑,用桐油漆过。人可赤足行走其上,只是到底有些凉。
不过倒也不怕,地上还铺着一层地衣绒毯,忍冬的花纹,简单舒适。踩在上面也软和极了。
怜星支开窗,向外面天色一望。晨曦温暖,微微有些风。
“二少宫主?”
有宫女迈着整齐的步伐而来,只是茯苓不在,怜星又轻易不肯叫旁人伺候的,一时她们竟拿不住主意,不敢进来唤怜星起床。
“进来。”怜星淡淡应道。
下一刻,门就被推开了。先进来的,是荷露。她也算是打小服侍怜星的人,自然比旁人清楚怜星的脾- xing -习惯,胆子也大上许多。
见怜星赤足站在窗边,微微蹙了眉。即刻拿了鞋走至怜星身边,欲给怜星穿上。
怜星却躲开,道:“不必了,我自己来。”
怜星自己把那鞋趿上。侍女来时是带好了洗漱的用具的,怜星不用她们,自行洗漱完毕。而后因着宫装自己穿有些麻烦,才由她们服侍穿好衣裳。
怜星对着铜镜照了照,见自己的模样整齐,就是脸色微微有些憔悴。不过不仔细瞧也瞧不出来。怜星看了镜中片刻,而后转过视线道:“我出去散散心,不必跟着我,也无需禀报母亲,知道了吗?”
“可您还在禁闭。”其余宫婢不知为何不敢回话,唯有荷露板正的说。
“母亲说的是伤愈后禁闭,现在不算。”怜星平静回道。
“可您伤还未愈。”荷露依然一板一眼的答道。
“无妨,我只是在宫中散散心。至多一个时辰后回来,也不要去打扰茯苓。”怜星道。
说完便起身,不顾其余侍女面露忧色欲言又止,径直的出去了。
怜星自殿中出来以后,竟有些不知该去哪里。暂时还不太想去后山,亦不能惊扰了母亲,更不想这时候见到邀月。
怜星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能够让她静下心来的地方。
思虑了半晌,忽而想起了宫中的断崖。
她很少会去那里,也很少有人会踏足那里。若不是现下需要,怜星很难会想起宫中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甚至年纪小些的宫女怕是都不知晓这断崖的存在。
怜星运起轻功,向断崖方向而去。
不消一刻,便到了这荒芜的地方。如同旷野,苍茫辽远。
怜星走上挑台。越靠近崖边,风吹得越大。这挑台望下去很险,这断崖也确实很险,深不见底。
挑台的另一方向,能够看得到的红尘万丈,就并非这般。
朝阳自那边升起,大抵是靠近东方的镇子。此刻并非晚上万家灯火,却带着人特有的早晨的活力。
并不甚清楚,只看到人群来往,变换无尽。
人群身后的朝阳却从未变过。
晨风不及暮色时温柔,但也别有清爽之感。只是微微有些冷,灌进了衣襟。
一个寒颤打过,怜星才觉得清醒了许多。因那个梦而起的异样渐渐消散。
心中却还固执的残留着最后一点,怎么都放不开。
怜星捏紧了手,再向前走了一步。企图迫自己借以驱赶。
手里大抵是划出印子来了,怜星感觉到指甲微微陷进去的疼痛。
突然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极近。
怜星立刻就想回身,身上却被披上了一件外裳。
☆、回答
感受到那外裳的余温,怜星转过头去。
……看到来人,沉默不发一语。
“……我只是随处走走,才看到你在这里。”那人也沉默片刻道。
风还是吹得很大,怜星的心却无法再静下来了。
怜星垂眼,不看邀月,道:“姐姐记得早些回去,风大,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把外裳解下,想要还给邀月。刚落到肩上,便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和怜星一样的,纤细白皙的手。柔弱无骨,白过了衣衫,但比怜星更添一点莹润之感。此刻两手相叠,也分外和谐。
“回去后再还给我。”邀月道,语气不容置疑,倒好似在命令什么。说着松开了手。立在一旁,负手而立,同先前的怜星一样眺望着远方。
邀月用力不大,怜星却觉得她好像是按出了印子,让自己无法再动手解下。
怜星看了邀月一眼,就再不回头的走了。
她没有想到邀月会来这里,知道的话,她就不会来了。还是一贯的霸道,竟不许自己解下。但这回的邀月,让她有些无措。
只有怜星知道,此刻心里是多么溃不成军,又是多么落荒而逃。她可以接受邀月的冷漠甚至毫不关心,但无法面对这样的邀月。
心中百转千回,最后也只是再不回首的离去。
在怜星没有回首的时候,邀月看着她的背影,她不怕怜星发现,因为她知道怜星不会回头的。怜星不会回头看她。
风中好像还残留着怜星的气息,是怜星站在她身旁时风传过来的,怜星离去,这再一吹便散了。再无她的气息,来过这里的痕迹。
邀月并不是刻意或是随意来到断崖的,她是随怜星来的。
意外得知了怜星出来的行踪,一路跟随,就见怜星来了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