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见怜星走上挑台,一步步行在深渊之上。风中的身形愈显单薄,似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倒崖底。
邀月很怕,如同上一次看着怜星眼睁睁在她面前落地的时候。她怕怜星掉下去,无稽的担心着。
好在,怜星停住了,但也离那边缘极近。这挑台只有两边围有形同摆设的极低的护栏,档口的地方却毫无阻挡。
风很大,即便是不在挑台上的她也感觉得到,有内力护体也感觉得到的冷。
怜星望着朝阳,望着远方。
邀月不知怜星在看哪一样,能那般吸引怜星的心神。
怜星却又向前迈了一步。
邀月顾不上其它,一瞬的时间,就掠至了怜星身后。
怜星伤势未愈,不能受凉,并且邀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把外裳披到了怜星身上。下意识的就这样做了。
怜星回头,沉默的看着她。邀月有些紧张,不知该说些什么,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
最后随口找了个理由,她也学会骗人了。本来邀月是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的,她也不屑。可一到了怜星,她就有些不像自己。
怜星不看她,说要回去了。
邀月本来是希望怜星快些回去的,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看到她之后,邀月就有些不情愿起来。
她不知道怜星是因为真的想回去了,还是因为不想看到她。
不等邀月思索,怜星就要解下衣衫还给她。
邀月即刻按上了怜星的手。看着那有些苍白的颜色,还不及她长的手,可以握在手中细细把玩的样子,想要把那温暖起来。
许是被风吹久了,怜星的体温本就有些凉,此刻更是如同握着一块冰。
邀月本可以马上松手,最后还是强装着冷漠,说完一句放慢了的话才放开。邀月不想放开,她想把怜星的手温暖起来。
因为太凉了,所以怜星离开后,那凉滑的温度还残留在她手上。
———————————————————
“二少宫主去哪了?您伤还没好怎么能乱跑,这样的话婢子以后可是要天天守着您了。”茯苓道。
怜星刚回来,就见茯苓一直守在殿门,翘首以盼,担忧的神色。远远的见着怜星,小跑着迎过来,打量她有无受伤,是不是又去哪沾了一身尘土回来。
怜星哭笑不得,心中微暖,道:“不是让你休息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又起来了。”
“婢子要是不起来,哪能知道您又淘气了。”茯苓道。
怜星这一回,也不说去哪,也不带人跟随,着实把人担心坏了,派了殿中不少人去寻这位二少宫主,现下还有许多人没回来,还在找她。
茯苓见怜星气色并无损伤,身上也没有再添什么伤口,心中石头还是不能落地。
只因怜星身上还多出了一件外裳。
剪裁精致,暗绣华丽。白衣胜雪,因为披在怜星身上略微大了些,有些魏士之风,飘逸出尘,衣袂随风荡起自成洒然。
但那是宫装,移花宫中只有三人能穿的宫装。怜星今日出去时便是穿的宫装,回来时身上多了一件宫装外裳。身量是比怜星高上一些,所以大了些。
茯苓不必想,就知那是谁的衣服。
虽然怜星无事,茯苓也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去问,还是不住有些担心。上次怜星受伤不知发生了什么,宫中人噤若寒蝉。所以真正知道怜星如何受伤的少之又少,茯苓也是仅凭猜测。当时真正情形如何,也只有当事两人知道了。
怜星没有再提,但总有人是不能忘记的。
茯苓还在克制自己要不要问怜星,就听怜星道:“这是……姐姐的衣服,洗过了再给她送过去吧。”
怜星自己先提了,说着解下那外裳,递给茯苓。
茯苓连忙双手接过,脸上是掩不住的疑惑与要问不问。
怜星看的好笑,茯苓只差脸上没写那几个字了,自己还浑然不觉,便道:“想问什么就问。”
茯苓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豁出去一样小心问道:“二少宫主……没事吧?”
怜星这回是真有些想笑,本以为茯苓要问什么,结果却是这个,回道:“没事。只是碰巧遇到姐姐了,并无其他。”
她知道茯苓在担心什么,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但怜星无法回答她,就像她也无法回答自己的心。
☆、有过
“母亲。”
怜星唤道,面前坐着一人,清冷美丽。
“嗯,星儿伤势如何了?可还疼着”宫主问道。
怜星跪在宫主面前,恭顺贴服,看上去极为乖巧敬爱的模样。
“回母亲,半数痊愈,已无妨。”怜星回道,仍是跪在地上。
宫主看跪的时间差不多了,本意只是小小教训一下怜星。这还不过一刻,便开口道:“起来吧。”
怜星笑嘻嘻的应了,却并不起身。跪着向前行了几步,趴在宫主腿上,作一副小女儿的姿态,语气温软的道:“母亲,孩儿知错了,再不会乱跑惹得母亲忧心的。”
任何人一见这神情,又是这样惹人怜爱的孩子,都会止不住的心软。何况是做母亲的人呢。宫主摸了摸怜星的头发,道:“知道就好。快些起来,地上凉别伤了膝盖。”
贯会卖乖的孩子。
但宫主也不是不受用的,自怜星一夜长大的那日起,就再没这样在她面前这样撒过娇了。心下柔软,见怜星起身有些拖沓,便一把扶起。
待扶稳这小女儿,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样子,就又暗自叹了一口气。她这女儿好像天生的多灾多病,不去生事,从来都是事招惹她。刚回来,就又伤了一回,身子骨本就有些孱弱,现在更是常年面上少了几分血色。
看着总觉单薄,扶起怜星的时候,并不硌手,却叫人真切的感受到那单薄。好像轻轻捏一捏,就能折断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