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言难尽。
那人却已黑着脸,将勺子送到了她嘴边。邀月蹙眉,不欲张口,因为这药的味道实在难闻。
黑乎乎的一碗。看着难喝,闻着难闻,邀月简直不愿去想这是什么味道。
可是看着那人越来越黑的脸色,邀月还是张开了口。毕竟敢在邀月面前摆脸色的人,只手可数。
怜星面色冷硬,却是顾及邀月感受的,动作体贴小心,药也是凉过了的,只是还微微冒着热气。
邀月顺从的饮下。
……好像更一言难尽了。
没有辜负邀月对那药的预断,没有辜负那样难看的颜色与那样难闻的气味。既苦又辛,还有一股子怎么也形容不出来的奇怪味道,隐隐让人觉得有些反胃。
可当看到怜星稍霁一些的神色时,邀月觉得也没什么了。
好容易用完这药,怜星还是没给她一个笑脸。直把碗摔在桌上,砸出一声脆响,然后- yin -了脸道:“谁教你下雨不打伞的?谁教你冒雨回来的?谁教你这样作孽作践自己的?”
邀月垂了眸,作出一副失落样子,偏偏声音还是一般淡然,淡淡道:“忘了。”真把故作坚强这个词用得活灵活现。然而邀月心底其实并不失落,甚至有些开心和满足感,就像想要得到亲长注意的的孩子,不论任何方式。她感觉到了怜星的在意,这般在意,难得的动了怒气,自然不会不开心。
倒是意外之喜。
心中欢喜,面上滴水不漏。就是有些忍不住了,也会被以为是挣扎之色。邀月不通心计,她也无需。只是好像到了怜星这里,就已无师自通。说到底是因为怜星,因为是她,邀月才甘于揣测一个人的心思,才会想方设法要教她心疼自己。对她心软,才不会离开她。
怜星神色更- yin -了下去,眼底却是心疼无奈。邀月一直注意着怜星,自然没有错过。
抔了一盏清茶,怜星又奉至邀月嘴边。待邀月略有些迟疑的含了一口,再捧过漱盂,让邀月漱了口。
而后自己再净过一次手,扶侍邀月睡下,给邀月掖好被子,就要离开。邀月见状,立时道:“你……”
待到怜星回首时,邀月却阖上眼,别过头,冷淡道:“你走吧。”
怜星看着这样的邀月。脸色青白,唇色也是不负以往的苍白,本是如玉佳人,如此更甚西子三分。
可是再倾国的美人,捧心颦蹙也好,弱柳扶风也罢,愁得形销骨立,全不及邀月一个强装冷淡的眼神。
先前那一声,那一字,分明是想留下她的。
怜星心中虽尚存了些怒气,说是怒,其实不过是埋怨邀月这样折腾自己,不照顾好自己,害得现在卧病在床,教她担心,又……心疼。
怜星怀疑是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不是邀月欠她的,是她欠邀月的,所以才有这样纠葛,一直逃不开这个人,又都是她受罪,偏偏她还放不下。
无奈哂笑,她也没办法继续生气了,道:“睡罢,我陪着你。”
昨夜两人都是一夜未眠,回来邀月便发了热,怜星是晚间回来的,回来便是如今这般情形。
“那你过来。”
邀月道,又打住片刻,补解一般道:“不过看在你也一夜没有休息的份上。”似乎很不想怜星误会。
身子却已自觉地往内移了移,给怜星腾出位置。
怜星本意只是坐在屋内陪着邀月,等邀月睡着再走,此刻见邀月如此,倒也不好说什么。也不知该不该忧心,邀月的神态和语气都冷淡的像从前,可她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当下也没再多想,上榻侧坐在邀月身旁。
怜星还没做什么,倒是邀月先翻了身,背过去,不对着怜星,留给怜星一个看得见脸的侧身。
而后两人都未再动。
时间像是静止了,画面像是静止了,除却两人此起彼落的呼吸声,不然真如一幅静逸美人图。
过了许久,外面的天已经全然黑了下来,屋内几根燃烛成了唯一的光源。
怜星抬起了手,无意间在榻后帐慢投- she -出一个影子。可她不是小孩子了,自然对这手影没什么兴趣。殊不知身旁的人,倒是把这意外看得入神。
手上动作没有停下,抚到了身旁的人的额上去。
探了探温度,看是不是还在发热。
那人倒是闭眼的及时,没叫怜星发现她还未曾睡着。只是在怜星就要抽回手去的时候,抓住了怜星的手。
接着翻过身去,装作梦魇,眉头紧锁的,抱住了怜星的手。
毕竟怜星若真要走,她大概真的会是这个表情。
眼前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耳听怜星的动静。那人好似无奈的叹息一声,然后低声自言自语的道:“也不怕病气过给我。”
嘴上是那样说,却侧身躺了下来,正对着邀月,一手被邀月抱着,另一手先轻敲了敲邀月头。
再是轻轻抚平着邀月的眉宇,温柔至极。
邀月不必睁眼,也能够感觉到怜星的温柔神情。
揉了片刻,直至邀月不自觉的舒展了眉心。怜星拿开了手,然而不等邀月失落,怜星转而又轻拍起邀月的脊背,如同哄睡幼童一般。
邀月却迷失在这样的温情里,也觉安心,那人的气息又是这般熟悉。倦意袭上,不多时,便真的睡了过去。
看到那人真的睡了过去,怜星也松了一口气。那个人的样子,她什么时候没见过。就是没见过那人梦魇的样子。
她果真是欠了她的。就算知晓,也不忍拆穿。
这样想着,怜星试着抽出手。
……徒劳。邀月抱得很紧,就像前一夜抱着她一样。
但又还是不忍叫醒那人。
嗯……大抵又算一夜相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lwyqxy 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墨竹小天使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ω\*)